黄道纪事365(2 / 2)

“这两天洛阳城内也涌来了不少灾民,还需要设粥场赈济呀!”陆明山接着道,“看来灾荒来势汹汹,治本还需治源。若想灾民不再四处逃荒,对灾民在第一时间赈济,减少死亡,还需对灾区直接施以援手呀!”

“这个也不难,”黄小白说,“等有募集款物可让小紫先行带回嵩山少林寺和一灯法师一起向灾区布施可也。”

“只是他一人能带多少款物?”陆明山看看紫海棠那单薄的身躯不由问道。

“陆居士不要担心,我家兄弟自幼在终南山修行,也得悟仙法一二,袖里乾坤包容万物,瞬行万里,妙夺造化,于这救灾上正好派上用场。”黄小白说。

“如此甚好,我就先捐米面各十万斤,灾情刻不容缓有劳紫居士先带去布施灾区,救民于水火。”陆居士说,“还烦请紫居士随我一起前行清点齐备捐献物品。”

“不劳先生移步,只需告诉我捐物多少,位于何处即可。”紫海棠微笑道。

“仙家果有移星换斗瞬息招物之法?”陆明山欣喜异常,“洛阳东城六相路汇福米行、西城云海路聚元米行各捐米五万斤,北城五马路才高面铺、南城辰兴路宝齐面铺各捐面五万斤。”

这四大米面行分布洛阳东西南北四城区,都是陆明山私人产业。只见紫海棠凝神闭目,口中念念有词,袍袖舒卷,一袋袋米面凌空而来各入左右袍袖,让人眼花缭乱,顷刻而罢。那陆叡小女娃直惊得瞪大了双眼,这神戏法是她平生头一遭看到。陆明山虽然阅历万千,竟不想真有如此仙法,恍恍然好像身在云端,幽迷如历一梦。就连石秀士和道元法师也是惊异叹奇。

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中,紫海棠早以凌空而起,飘飘然向嵩山而去。

陆明山望着小紫远去的身影,叩首膜拜。道元法师双手合十道:“天地生灵,善哉善哉!”

话说天已近午,众人吃过斋饭,陆明山和女儿告辞道元法师等人回去,知会众义绅明天去白马寺听经善助,又把四大米面行安排妥当,派人在洛阳东门外设两大粥棚,早晚两餐,书明示众。最后在城墙根大树下搭起一个个简易的窝棚,众饥民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和盼头,一时到也安稳无事。

华灯初上,陆宅内厅陆明山和陆夫人晚饭后喝茶闲话,“夫君宽仁爱民,赈济灾民原是美事。今又设粥棚于洛阳东门,只是联名士绅为之,上不通官府,日久恐生嫌隙,招惹事端。”

“夫人末虑,自古赈有朝赈、官赈和义赈。今民遭大难,我虽非官身但为民谋命理之所在,石秀士千里跋涉弘经讲法亦是为民募捐,救民义举,大道所在,仙灵为动。今朝政衰微,列强环视,官府暗昧庸腐,若我等不伸张义举,恐民一时无他途也。”

“天下受难者众,岂汝辈力所能拯救得了的。”

“有一粟尽一粟之力,民少一粟之饥。”

“愿夫君善心善行能得神佑,虽毁家济民全凭夫君作主。”

“但愿石秀士能广为募化,民心向佛。”

“明天我和夫君一起去听那石秀士弘法讲道,带头捐献,希望能有所助益。”

这陆夫人娘家是太行山南麓五龙寨人氏,那里是汾河的出山口,土地虽不肥腻,但也蕴含着太行山的厚实和力量,一小片扇形冲击平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劳人家。她前两天才接到弟弟文砚的信,知道家乡旱灾很严重,很多人都背井离乡逃荒去了,好在娘家家道还算殷实,有十多顷田地,偶有薄积,一时饿不着肚子,还能周济一下乡邻。只不过听弟弟说那边匪患已很严重了,一夜之间能冒出几股势力,有个大土匪李二麻子手下有百余人,蠢蠢欲动,几次想打劫五龙寨,都因五龙寨依山环水,地势险要而作罢。不过邻近其他几个寨堡如酸枣寨、麻姑屯和溪盘岭却让李二麻子祸害了个遍。当地县府与土匪兵匪一家,对老百姓梳梳篦刮,加上旱灾施虐,那里已现人间惨相,饿殍伏野,白骨映日,不知何日是尽头。书信里充满对五龙寨前景的担忧和对陆夫人的想念,但又因为舍不得那若大个家业而苦苦支撑。时事不济,人鬼同途,陆夫人也只好多念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苍生和娘家人了。

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撒向白马寺那金色的佛殿瓦檐,石秀士已在那寺院阔大的院落里舒活了好一阵筋骨,此刻他正剑舞联翩,剑风四溢,一团碧光包裹了他的全身。那碧光似硕大的玉球四处滚动腾跃。几颗古松枝柯随之摇曳,撒落一地松针。

“好凌厉的剑气呀!”

石秀士闻言收身站定,黄小白正在大雄宝殿的廊檐下笑盈盈的看着他。

“贤弟已起来了,愚兄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总要早起活动一下,不想让贤弟见笑了。”石秀士收好墨玉剑,走到黄小白身边,微笑道,“贤弟昨晚休息可好?”

这黄小白因怕惹人眼目,才女扮男装,他们也约定兄弟相称。

“一夜安眠,佛寺灵气养神呀。”黄小白道,“兄台剑舞眩日,夺天之辉,那有见笑之说,小弟我是真心倾慕。”

“比起贤弟仙法我是自愧不如。”石秀士实话实说。

“兄台修身慕道,大道初现端倪,我之法术乃感天地阴阳日久生灵,比之兄台短时精进,还是有所欠缺。想来兄台在不远的将来定会突飞猛进,终要超越我的吆!”黄小白笑道。

“贤弟休得取笑,想那仙术岂是我凡夫俗子能得,更别说什么超越了。”石秀士说,“天色已明,我们一起去后堂禅舍拜见道元法师吧。”

他们一起来到道元法师处,向道元法师问安叙话。早斋毕,道元法师和他们一起来到讲经堂。讲经堂在大雄宝殿的后面一个佛殿,佛殿底上三层,最上层是藏经阁,第二层是悟经室,最底层是讲经堂。那讲经堂是个四方阔殿,最里是讲经台,台后塑有各色佛像,正中是一卧佛,金身慈目,睥睨众生。台下蒲团绣锦,莲花灿生。堂内有两行八个大柱,褐红漆身。圆穹罩顶,上列宙宇星辰。端得好生气派。堂内能容两千余人,东西南三面门廊尽皆洞开,折扇门窗,上镂罗汉菩萨诸佛像,从殿外向里一览无遗。若逢佛会讲经道场,这殿内殿外共可容万人许。

道元法师请石秀士和黄小白上讲经台,自己忙着接待来听经的众善士信女。陆明山带着陆夫人和小女陆叡也早早来到了讲经堂,洛阳众士绅也接踵而至,善男信女更是把讲经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讲经堂内外乌压压全是慕善众生。

道元法师携陆明山一起走上讲经台坐定,向众人介绍了石秀士和这次弘经的义旨,石秀士便开堂弘经了。

“天地万物生而平等,佛法爱民垂怜众生。向善佛缘际化,为恶私心萌重。所谓无私助人,人人得助,因果循环,佛道有成。我佛慈悲,予众生三藏宝典诸经,然时势因循,有所不明,今为大善阐释,所论谓之三藏释义,希望有助诸位明经修行。在下初学弱龄,偶有所得,免为阐讲,愿和众贤共议。”石秀士感众人齐集,时间宝贵,稍做客气便直入正题,“佛道昌善,而道为根本,修儒学以明义,弘佛法而思深,要妙心经,得之根本......”石秀士对众人娓娓而谈,声若洪钟,落地惊神。讲经堂内经音缭绕回环,众皆心醉。却说这讲经堂乃洛阳名匠孙奇设计建造,穹顶合音,聚纳环声,殿外众人也能听的十分清晰。石秀士正讲得天花烂漫,忽讲经堂一黄发人站起,竟是西洋国传教士霍尔曼。

霍尔曼自英法联军侵入BJ,洋人依仗船坚炮利,逼清庭改约,私自添附外国传教士可在中土设建传教场所。清庭惧洋,也无可奈何,倒让外国传教士蜂拥而至,在中土传起教来,一些人看洋人势大,也信起了洋教,霍尔曼已收罗了不少教众,他的洋教堂设在白马寺北田宝镇,距此不过六里地。刚来洛阳时他看白马寺风水独秀,香火鼎盛,很早就想收归自己名下,改作教堂,弘扬其教义。耐何白马寺乃中土千年古刹,根深蒂固,深得士民景仰,让他空欢喜一场,只好在田宝镇建了教堂。但他惦念不忘,昨听教民胡三说白马寺今天开始要讲法弘经,便暗打算盘要来趁机发难,想到其计谋如若得逞,还能网罗一些教众,说不定以后白马寺也能囊入怀中,他便也来听起经来。道元法师早上见他来到,还以为他善心初萌呢,特意邀他到经堂就座,不想他却另有打算。他见石秀士小小年龄,心中窃喜,原想一开始就发难诘问,让石秀士出丑难堪,那知石秀士经义奥深,一时竟找不出破绽。当他听到石秀士说到“宙宇原空,空空相生。”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猛然站起打断石秀士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法师开释。”众人正听得如醉如痴,被他突然打断,都心中一惊,不知这洋人要闹出什么事来。石秀士见一黄发人站起向自己发问,心里一阵高兴,不想这洋先生如此谆谆好学。

石秀士微笑道:“请讲。”

霍尔曼道:“我大西《圣经》谓万物宇宙皆上帝所创,汝论空空相生,不知把万能的我主置于何处?”

石秀士看他一洋人如鸦立鹤群,本不想与他争竞,不愿戴个欺单的帽子,但没想到他竟提出这说辞来,如若不给他辨析明白,此不是让众人受惑?石秀士一念即过,便道:“空空相生,无劳上帝造物。若宇宙万物皆为上帝所造,不知宙宇未创之时,上帝居于何处?若上帝无处可居,那上帝也是虚无,又拿什么来创造万物?又怎么能称为万能的主呀!如果上帝无形无物无迹无空,只是神念一缕,这神念又是因何而生?这神念又居于何方?超然宇宙之外?宇宙之外又是谁人所造?由此看来,上帝本是无本之源,空之又空,坠我佛虚空大道,万相皆空,空空相生。”

霍尔曼嘴巴张了几张,实在是想不起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死里求生,因道:“依你之见,万物由空而生,不知是怎么个生法?”

石秀士道:“空而寂静,静极生动;一动力生,力而有能;能离静走,覆道平衡;平衡力生,终归于静;周而复始,宙宇本空。”

那霍尔曼嘴巴又张了几张,脑袋大了好几圈,差点炸了。幽蓝的小眼睛里射出头颅里爆炸的烈火,那火又慢慢消减,复归于静。

他失神落魄呆呆地颓坐下去。

讲经堂内一阵窃窃私语,一片感叹称赞之声。

道元法师涕泪交零,喃喃自语:“想不到我今天得闻佛法大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黄小白右手浮空一掠,九盏白玉莲花灯团团盈空,光芒四射,最后缓缓一字排开落在讲经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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