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哭56(1 / 2)

路德维希最终还是没让亚当先生把他送回来,毕竟再连累一个人不是他的想法。如果他还让另外一个人遭受苦难,那他究竟在干什么呢?

所以在他回到寓所的时候,他试着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悲切。只是拧不上去的眉眼,永远都表现不出切肤之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用钥匙推开门,地毯上还有一小撮白色的盐粒,他们掉进了两个硬币大小的坑洞里,白得像是刚刚死去。

他拉了拉铃铛,告诉房间里的人他回来了。弗格森少将没有请他们离开,他的眼睛不如弗格森太太那么深,却也能装进许多的感情。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不打算失去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先生,您回来了,”克拉拉带着兜帽,拿着扫把站在楼梯上,她慌乱地抹了抹脸,却没抹掉脸上的泪痕,她似乎不想说话,因为一旦说话就可能忍不住了,“您先上来,有位先生在等您。”

路德维希基本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把衣服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把手杖藏到了衣架的后面。

果然是您。

“路德维希,”阿德勒先生斟酌着词句,“很不幸听到这个消息,但是你要知道,人总是要死的。”

他当然明白这一点,尤其是他今天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这不可回避的姿态。

他用布擦了擦自己身上留下的血迹,虽然裤角上没有血腥气,但是他依旧一直在擦,直到能看见濡湿的裤角搭在他的小腿上。

阿德勒先生看着他安静的重复着这些平凡的动作,就像他以前一直在做的那样。

“茶...”

克拉拉勾着脑袋把两杯飘着绿色叶片的茶水放在他俩之间,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喝,直到她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教授,您应该不是来这里说这几句话的把?”路德维希把那张布扔到了桌子上,“有何贵干,阿德勒先生?”

“当然了,”阿德勒先生犹豫了一会,“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合适不合适——你是谁?”

这个艰涩的问题,路德维希似乎一时半会给不出答案,他到底是谁呢?两份被交错的命运奇迹般的被设定在了矛盾的主体之中,问题的答案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在那个被给定的符号之下,我到底又是被什么构成的呢?到底是一些连续的但是支离破碎的记忆与意识的集合体,还是偶然的在意识的循环中被设定出的一道幻影,还是一段流淌在时间里不短向前的意识?答案似乎很多,但是路德维希认同的仅仅就只有那个。

“我当然是路德维希,”他躲闪着阿德勒先生的逼问,“应该是的。”

“我冒昧的问一句,”阿德勒先生替他点上了一盘熏香,那是弗格森先生最喜欢的那一套,“你看起来不是很伤心?”

“不,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伤心,”路德维希分得清这两者的区别,“或许就像您说的,我不是很伤心。”

“我这么说会不会好点,”阿德勒先生用低沉的语调述说着惊人的事实,“那是一种诡异的荒诞,以冷淡和漠不关心展现在你的眼前,那是被抽离出常人的世界,全部的存在突然向你展开,世界本身的存在就快把你逼疯了,或许你本来就疯了也不一定?”

“至少现在还没有。”路德维希还算冷静,他坚信世界会恢复成本来的样子,那是人的惰性,把自己藏进常人的闲言中,平常人那样做,就是我那样的做的理由,于是我们乐于让别人替我们思考,生活在这种惯常的联结中又是多么快乐,你始终不用操心该做什么,因为你就跟着生活飘荡好了。尤其是在那些该这么做久这么做的场合,你千万不能去发问,一旦发问,那真实的世界就会向你瞥来恶意。到那个时候,连悲伤和绝望都会嫌累,只会留下对本能的把握,那可是最轻松的。所以最好就不要发问,以庸碌的方式活下去,清醒者也该学着做梦。

“我希望你是这样的,”阿德勒先生绷紧着身子,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温柔和怜悯,“但是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害怕起了无意义的世界,所以你找不到悲伤的理由,你终于发现了藏在悲伤背后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对存在本身的最终否定到底还是展现了他的面貌给你,你其实被吓到了,路德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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