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葬礼55(1 / 2)

弗格森太太离我们而去了,毫无疑问的。假如有什么一定是确定的话,那一定是死亡,那是在我们心中唯一夺目的,也是唯一被有意无意忽视的。

“死亡不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台子上生命教会的牧师狠狠的抽了鼻子,墓园里纷飞的花粉和干燥的天气让他本就不好用的鼻子变得更加红润,充血的鼻头上留下了坑坑洼洼,“我们的肉体死亡了,我们的灵魂在天上与父相聚,这是好的无比的,我们应该开心、快乐、赞美神...”

米娅、莫伊拉这些女孩们都穿着黑色的裙子,带着黑色的面纱。伍利先生站在弗格森少将身后,用手扶住了这位悲惨之人的身体,但是少将阁下没有颤抖,温润的阳光像是麻醉剂一样打进了他的身体,他出乎意料的坚忍。

路德维希以为自己会伤心,但是当真正的情感涌来的时候,他却逃避了。

弗格森太太木色的脸庞似乎还在试图说着什么,她的嘴闭不上,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嘴里说出关怀他的话语;深邃的眼眶里似乎还装满了期待和温柔。她终于可以休息了,所以她的手此刻终于能够安详的交叉在胸前,再也不用为了下一顿吃什么而操劳。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应该要哭出来,但是他挤不出眼泪。他在犹豫是不是要装出自己的悲切和哀恸,然而太过徒劳。他只是觉得有谁躺在那里而已。

这是个困惑的问题,莫名的抽离感横亘在他和他所深切关心的人当中,当那件事情——死亡,避无可避的到来之时,他竟然没能做什么。或者说,问题在于,他会做什么?他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趴在冰冷的棺木上嚎啕大哭,也可能在气血淤积之下吐出一口鲜血。但是他没有,他只感觉到了可悲的壁障阻止了他涌动着的感情。他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路德维希在行动,还有,他没能做出任何事情。

他开始反胃,弗格森太太的死亡在他的意识里变成了无关紧要的符号,变成了话语里的音节,就像,“弗格森太太她死了。”这样平铺直叙。那种陌生感和自我的异化让他反胃,他的鼻尖似乎萦绕着尸体的味道还有陈旧的香水,促逼着他认识这个世界。

有人死了。

他开始呕吐,一开始是今早草草吃过的面包和燕麦粥,然后是无色的散发着腥臭味道的胃液,最后吐无可吐,只剩下了干呕。

米娅蹲下身,轻轻地拍着路德维希的背,那不合身的黑色上装几乎要裂开了。克拉拉哭着冲到了跪在地上的路德维希的怀里,在他的胸前抽泣着。

葬礼很快,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分钟和秒钟,否则就会像过去的人那样陷入长久的怀念。随着最后一培土被压实,弗格森太太终于斩断了和世界的联系,能够永远安息,在这样的岁月里,不知道是不是种幸运。

女士们上了马车,总算留给了亡者安息。路德维希和弗格森少将告了别——那栋房子里,现在只有一位弗格森了——他正好要去问问关于爱德蒙的事情。

他敲了敲那栋古怪庄园的大门,从地底升起的无面者替他打开了门。他们不需要休息,或许也绝对忠诚,重点是他们已经死了。

亚当为他打开了门,他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有何贵干?路德维希先生。”

“爱德蒙他现在怎么样了?”路德维希带上来门,把自己随身的包递给了跟在他身后的幽灵男仆,“您是否已经开始进行工作了?”

“当然了,”亚当先生请他落座,“他有像您这样的朋友可真是幸运。不过您也知道,这样的游荡着的幽灵毕竟还是少数,我们也需要时间。您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路德维希喝了一口茶,“您在外面听说过什么动静吗?”

“那我哪会有您消息灵通?”亚当先生带着讨好的笑容,“您是治疗科的人?”

“是的,”路德维希很奇怪,“您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亚当先生长舒了一口气,“您知道,干这行总归有点危险,这次不会死,下次也可能会死,万一能侥幸活着,就只能希望有您这样的医生出手,总归是有点盼头。”

“我尽量,”路德维希不敢打包票,“就像这场瘟...鼠疫。我们也没有办法。”

“很麻烦吗?”亚当先生瞪大了双眼,“我说那些亡魂怎么...算了,也怕吓着您。“

“没事,”路德维希想起了在百忙之中抽空看到的纸条,弗格森太太留在了他的门前,他忽然又想吐了,“您也知道,鼠疫,总就是那样的。”

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那些死者凄惨的症状,强调了那无差别的死亡所带来的公平。

“您说的对,”亚当先生心有余悸,“老实说,我挺怕死人的。”

“您也怕死人?”路德维希不由得好奇,“恕我直言,您在大众看来和传说中的死灵法师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关键吗?”亚当先生笑得格外灿烂,“您说说,驯兽师会不会怕野兽?剑客们会不会怕利刃?法官会不会畏惧法律?您会不会害怕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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