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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这个可笑的想法后,玲放下报刊,四肢张开仰躺在床上休息,由于床太小,脚都伸到床外面去了。四周静悄悄的,时间就像被静止了一样。玲听见楼下几个女兵在说话,准确来说应该是4个,这是后来玲才确认清楚的。

其中一位女兵对着另一个叫珍妮的女兵抱怨现在的生活,她念念叨叨说着吃得不饱,而且休假太少了。

“丹,别抱怨了,你自己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能怪谁,你老这样体能会跟不上的“

“要在首都什么都有,哎,这个穷酸地方,但愿那群疯子不要再搞事了,佩恩给了他们还不成么,我们又应该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丹,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们的意见又有什么用?佩恩早就给他们了,我们守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再进攻嘛”珍妮停了一下继续说到,“其实佩恩也挺可伶的,那些北方土著根本就不是为了它,他们又能在它身上得到什么呢,只是前戏而已,不过这样想来,那群疯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嗨,我们这可不是好惹的,他们难道能当我们是佩恩吗?”

“你别在这,坐过去一点。总之,顾好自己就好了,我可不想丢了小命”

“嗨,你就不能拿点士兵的精神出来嘛,没志气的家伙”

“我又没说要逃跑,珍惜生命嘛,难道你想死啊”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哎,听说她是佩恩人?”

“不清楚,我认为她和奥菲肯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哎,你们知道吗...”

玲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便没有再听下去了,首先她改变不了别人的观点,时间总会证明事实的,而且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奥菲对她是有所图谋。她起来吹灭了蜡烛,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落在满是寂寥的床上,玲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满月挂在东南20度的天空上,皎洁无暇的像一面镜子,玲想起今天是佩恩一年一度的篝火节,可惜的是远方的天空,不再有篝火,也没有了人,他们都腐烂在地里,被某种不知道名称的东西啃食了。

玲梦到一条巨大的鲤鱼,在故乡的那条河里。河水很清,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两个小男孩坐在河边钓鱼,他们另一个同伴站在旁边看,她的父亲坐在河边洗脚,她站在他旁边看着那边钓鱼人的漂。钓鱼的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都是些小鱼”这很明显,水那么清,一眼就能看完。

“有两条鲤鱼游下来了”站着的那个男孩指着上游的方向。又补充到,“不小”

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鱼渐渐从远处、从深处往这边水面上游,“这鱼很大”玲大喊道,惊慌的拉了拉父亲的衣服,“别泡了,这鱼能吃了你”。父亲和钓鱼的两个小男孩都站了起来,看着河面,鱼游到水面上的时候已经变得足有小船般大小,它们身上布满了红黄白三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光芒,其中一条身上有些鳞片已经脱落,背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纹路,明显是一条上了年纪的鱼,另一条则浑身光滑,线条流畅,体型也更大些。它们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游着,不知何时,最先发现鱼的那个男孩已经脱光了衣服在河里游泳了,他的肤色黝黑,身材纤细且修长。

“快上来,它会吃了你的”玲大喊。其它人也跟着吆喝。

男孩似乎没有听见,他慢慢的朝鱼的方向游过去。鱼往外游了一圈又折返回来,那条健壮的鱼突然高高跃起,男孩见状也往上奋力一跃,他脸朝上,手臂往头部伸展,手关节微微弯曲,指尖斜指着水面,脚在另一面微微弯曲,指着另一个方向,腰部呈弓形,在阳光下,能看见腹部被拉伸的肌肉纹路,在水光的衬托下像一块块发光的鱼鳞。只听见“扑通”一声,一人一鱼同时掉回水里,然后更大的那条鱼开始往深处游去,另一条年老的则静静的在水面上静止,和他们默默对视,它的尾巴缓缓摆动,保持着平衡,背部有半截露出了水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在阳光下使鱼更加显得老态龙钟。

这时远方的村庄传来战争的号角,他们转头往身后看去,号角声悠长的响了三次之后停止下来。等他们再回过头的时候,鱼已经不见了,男孩靠在岸边。玲看着他旁边的水面,感觉水位都下降了。

后来玲每次想起这个梦时,都觉得这一定预示着什么,它是那么的近,以至于鱼鳞上的微小的藻类都清晰可见,以至于梦醒时玲都认定号角声是从司令部传出来的。她起床趁着天黑走进司令部,却发现空无一人,她呆呆的站在黑暗中,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玲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她想着很多事情,担忧某些不幸的想法会突然成为现实,她更加频繁的奔波于医疗室和指挥部,想从这些地方得到一点蛛丝马迹,好反对她心里的另一种声音,她一个人在阁楼上拿着报刊来回踱步,她想起那个梦,她去看小肖、写信回村子里。终于在一个阳光算不上明媚的星期六的上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敌方要求和谈,他们列出协议,要求割让佩恩往南的200里地,加上600万苏的战损赔偿金,用于重新建设战后经济。玲脑海中一瞬间竟然蹦出一丝“要不算了吧”这样的想法,她原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思想早已坚毅的像冰冷的铁块一样,她没想到她竟还是那么懦弱;她收起这副心情,以一种十分坚决的心情走向司令部,她其实有想过,不过众将的犹豫不决还是令她感到担忧,她自己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抗战到底这一阵容上,但其实她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将军们最终也要等待大帝的决策,但他们首先要告诉他,这场战争如果要打,有没有胜算,以及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两派的意见在短时间内必定是无法统一的,对于玲来说,这时的她是万不可随便发表意见的,可能在战场上自己还能发挥点作用(也可能没有),但是涉及政治,她觉得自己是完全应付不来的,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叔父。

民众对此持何种意见呢,酒馆的莫里在喝的醉醺醺的状态下(这里且先不提玲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走进酒馆的,这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道明)同科尔争辩这场战争不会停止的理由。

莫里控诉着那些身居高位的政客玩弄的战争的把戏,借此来大肆敛财。

“战争不会停止的,除非他们不想赚钱了,只有战争,才能征更多的税,才能用更多的资源来制造那些原来根本一文不值的东西,然后趁着战争高价买给我们。”

科尔虽然同意战争不会结束,但是他认为这是因为人民有血性,而不像他想的那样蕴含着阴谋诡计。

“佩鲁斯帝国万岁”他喊道。

“确实是这样”莫里举着酒杯,但笑容里多少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民众多数是支持继续抗战的,这与玲预想的不太一样,玲想起自己在难民营艰难讨生的日子,想不懂为什么民众连生活都难以为继,却仍执着于所谓的尊严,她自己也一样。她内心陷入难以明辨抗拒中,她一方面想着国恨家仇,另一方面又贪图眼前的安定。战斗已经停了一个星期了,王国尚未作出任何回应,玲一直幻想着战争的胜利,但同时她迷恋午后睡醒时慵懒的阳光,牵挂着远方许久未到的信,渴望着绚烂的星空以及悄然走进梦乡的迷人花香。

玲白天在医疗室转悠,晚上对着窗户发呆。楼下的女兵也一样无事可做,基本的防御工事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完工,她们白天训练或巡逻结束后便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起聊天,战时军人是禁止喝酒的,但有时她们还是会偷偷的把酒带回来小酌一下,开始的时候她们还会忌惮一下玲,后来发现玲对这种事情放容态度之后,便不再顾忌她。玲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她整日发呆,觉得生命似乎变得毫无意义,她在有天看到过冬的白雁往南方远去时,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年幼的自己,抱着枕头,懵懵懂懂的往不知道哪里去走。她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梦到过王子了。不知道他带着满腔热血赶赴战场,以及崇高理想破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昔日和他躺在同一片花园的草地上,看着同一处天的那个小女孩。

天越发冷了,军需也在一周前全部补充完毕,看来再战是无可避免了,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远方出现一只落单的白雁也会使得侦察兵警惕起来。玲在几天前回了一趟伊地,听说肖也回了一次家,但他并没有和玲提起。玲赶了几百里路经过两天终于在夜里抵达伊地,她不愿惊扰任何人悄悄走进自己的小屋,在月光的照耀下小屋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但里面早已布满灰尘。玲点起油灯,用毛巾拍打床上的灰尘。玲本不想打扰乡亲们的夜弥,但村子太小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人注目并迅速传遍全村,玲刚把床收拾好,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罗宋大叔,他经过看见灯光便走了过来,他的身体依然硬朗,虽然过去了几年,模样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和玲说起家常,表示大家都很想念她。

“乔治大妈知道你回来一定高兴坏了”他笑着说道。玲想起临走的那天大妈满嘴的抱怨缺又忍不住偷看自己的模样,感到一阵温暖,村子里给她寄的信大妈的话最多,她不识字,拉着小玲玲(村里玲的学生之一)给她念,写完之后看着信问,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全都记上了。玲的小屋子看不出来变化,村子也不见改变,老人们依然硬朗,只有从孩子们身上才能看出伊地的变化,但他们早已陷在梦乡里再找不到故乡的床了。

寒暄了几句,大叔便回去了,还吩咐每日到他家吃饭,玲推辞不过,就答应了下来,收拾好床铺后,玲就睡下了,她倒是想把整间屋子都收拾干净,但这次定是待不了几天的,而且天色也晚了,她考虑天亮了在村里走一走,在住上一晚就返回军营。

天一亮玲就起来了,她洗刷完往外面走,虽然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没有找到爱情或是友情或是回忆?玲也说不清了,却找到了家的感觉。时值深冬,外面白茫茫挂满了雾,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在这个温暖的南方国度,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雪,玲有时候也会想,那些上天赐给别人的软软冰冰凉凉的东西,是怎样一种体验。她地里的药草长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照料,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长了一地的珍珠。早出劳作的村民看到玲同她打招呼,她微笑着回应,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一样,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雾气带着寒气往山的那边逃逸而去,玲也开始往回走。

这回来的短短一天到底收获了什么,玲是说不出来的,她看了看药地,拭去架子上书面上的灰尘,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感情好像都在这里了,在这个小小的,小小的木屋里。

第二天早上玲便悄悄的离开了伊地。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在玲的印象里,天空好像一直是这个颜色。路上有个小男孩早早起来割草,问她要到哪儿去,她说了地名,男孩表示不认识。

“山的那一边吗?”男孩指着远处的大山。

玲不知道要说什么,便点点头。

“真好”男孩眼里闪烁着光芒。

“也许也并不是那么好”玲看着地面,又重新抬起头往远方走,“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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