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季清河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高瑞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是季清河出现了。无论他如何躲避，想尽办法想远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靠近季清河。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季清河就是他的劫，躲不过的劫。

　　“不早了，你今天玩得应该也很累，回去休息吧。”高瑞柔声道。

　　“嗯，你也是，晚安。”季清河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留恋。

　　高瑞上前吻了吻季清河的额头，“晚安。”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家。

　　季清河放下东西，内心的狂喜难以平复。没想到他的孤注一掷居然有用，果然高瑞早就爱上他了。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了。他终于重新和高瑞在一起了。

　　意外来得很突然，等季清河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影走向他给了他一击，在意识消散前他仿佛看到了高瑞，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高瑞从浴室出来收到了顾青的电话，顾青的声音传来，“高先生，我已经查到了腾辉幕后指使人是谁了。我已经把资料发到您的邮箱了。”

　　“嗯，辛苦了。”高瑞打开邮件，浏览顾青发来有关腾辉的资料。

　　“那个人叫做赵阳，是赵强的儿子。”

　　高瑞看到赵阳的照片后皱着眉头，他见过他，在酒吧那次。几天前就是他陪在季清河的身边。

　　“赵阳一年前从国外回来隐瞒了身份，现在好像在季先生的公司上班。”顾青继续说道。

　　“好了，我知道，剩下的我会看资料。”说完便挂了电话。

　　看着那张清秀的面孔，一副阳光大男孩、涉世未深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对方竟是腾辉幕后指使人。

　　高瑞拿起手机给季清河发消息，半天没收到回复，也许是休息了。高瑞没想太多，放下手机熄了灯睡下。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季清河，还是没人接。他到季清河家门前向按门铃，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他推开门进去，唤了一声季清河，无人回答。

　　直到走到了客厅，他看到了那滩触目惊心的鲜红。下一刻他收到一通电话，对方应该是用了变声器，“今天下午两点，来见我，地址发给你了。别想着报警，一个人来，不然你就等着给季清河收尸吧。”

　　三十

　　带有电磁波、沙哑的声音落下，高瑞猜到对方是谁：“赵阳，我知道是你。”

　　对方听到高瑞的话轻笑了一声，拿掉了变声器，明亮的声音传来：“高先生真是个聪明人，居然知道是我。”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高瑞问。

　　“高先生来了就知道。”赵阳刚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瑞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眼里好似有什么在不断翻涌。

　　“清河。”清冷的男声落在房间里。

　　阴暗宽阔的仓库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放下手机。他看着一旁昏迷的季清河，发现他脸上的血迹、以及头上的包扎，阴着脸说：“我不是说不要伤到他吗？”

　　“赵...赵先生，对不起，是我没管好手下。医生说了，季先生伤口不深，没什么事的。”一旁的男子咽了咽口水，他跟在赵阳身边很久了。不要看赵阳长着一副阳光的样子，可是他的手段却狠辣至极。他没想到赵阳竟然这么在意季清河，早知道这样他就让手下温柔点把季清河弄晕就好了。用什么棍子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啪！”赵阳走到男子的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仓库里，“要是他出了事，你的命也别想要了。”

　　“赵先生，赵先生，对不起。”男子红着半边脸跪下给赵阳磕头，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流下。

　　不知道磕了多久，赵阳抬起手冷冷地说：“滚下去，看到就心烦。”

　　“谢谢赵先生，谢谢赵先生。”男子又给赵阳磕了几个响头，慌忙起身离开。

　　耳边少了烦人的声音，赵阳走到季清河身旁看着他。白/皙的面孔上有一点淤青和脏东西，那双清澈的眼睛现在紧闭着。一向挂着温润笑容的季清河皱着眉头，头上包扎着绷带。

　　要是季清河醒来，知道绑架他的人是自己，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在公司里，季清河对他一向很好。即使他在公事上出了什么差错，季清河也不会追究，反而还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帮他处理了差错，让他下次仔细点。

　　他是为了高瑞才接近季清河的。两年前他收到父亲的死讯，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翻到了父亲的日记，他才知道现在的这个父亲是从两年后过来的。两年后父亲跟高瑞是竞争对手，最后被高瑞逼上死路，绑架了季清河并且杀了他。在不断逃离的日子里，因缘巧合下居然穿越到两年前。

　　父亲想让高瑞也尝试一下心爱之物消失的痛楚，打算绑架季清河再次杀了他。可没想到，高瑞居然提前出现了，并且这个高瑞竟然也是从两年后过来的。高瑞一直在暗中保护季清河，让父亲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机会，再次绑架了季清河。

　　日记就写到了这里，后面的事赵阳也猜到了。父亲计划失败，被高瑞杀害了。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稳定了公司，夺回了公司的主权。他让父亲的心腹赵乐当明里的董事长，而他在暗地里操纵着一切。一年前他回国，伪造了一个刚大学毕业的身份进了季清河所在的公司。他利用关系留在季清河身边，当他的助理获得他的信任。他本以为季清河只是表面上的好人，可不想在这一年的接触中，他意识到季清河是真的与人为善。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老好人，一时之间，赵阳居然动摇了复仇的想法。

　　直到那天在酒吧，他看到了高瑞。内心里的仇恨再次席卷而来，脑中浮现出父亲对他慈爱的笑容，他坚定了复仇的想法。于是他加快了手中的计划，让手下绑架了季清河，然后他再把高瑞约出来。他以季清河的命来做筹码，高瑞不可能不来。到时候他一定会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仇。

　　赵阳抬起手擦了擦季清河脸上的灰尘，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季清河感受到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感受到有人在触碰他的脸。他慢慢地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他身旁。待视线清晰后，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疑惑地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

　　赵阳看到季清河清醒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看着季清河张了张口却没声音，看口型应该是在叫他的名字。许是昏迷太久滴水未进，再加上受了伤，所以嗓子一时发不出声。

　　赵阳让手下拿了水，他扶起季清河喂了他一口水。久旱逢甘霖，季清河的喉咙一碰到水就感到说不出来的满足。许久他缓了过来，环顾周围，发现这里有点眼熟。这里不是两年前赵强绑架他的地方吗？他记得和高瑞告别后，回到家刚进客厅就被人打晕了，现在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季清河沙哑的声音响起。

　　赵阳目光黯了黯，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临了。他按下心里的酸涩回答：“是我把你绑架到这里的。”

　　听到赵阳的话，季清河眼里浮现出难以置信，声音充满了震惊，“你说什么？”

　　“是我把你绑架到这里的。”赵阳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为什么这么做？”季清河问。

　　“两年前高瑞杀了我的父亲，我拿你当筹码找高瑞报仇。”

　　“你是赵强的儿子！”季清河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阳。

　　“是的。”在季清河的注视下，赵阳点了点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你放开我。”季清河挣扎打算脱离赵阳的怀抱，“高瑞呢，高瑞在哪？”

　　赵阳看着一向对他温柔的季清河这样，目光再次黯了黯，他松开季清河，“你放心，现在还没到时间。下午你就会见到他了，那时候你会见到他的尸体。”

　　赵阳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落下，季清河没想到这个一向阳光的大男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高瑞杀害了我的父亲，现在我也要杀了他。”赵阳冷笑，“来人，给我好好看着他。”

　　赵阳吩咐手下看守季清河，离开前他丢下一句话，“要是他少了一根毫毛，你们就拿命来见我。”

　　他转头看向季清河，目光复杂地说：“记得吃饭。”

　　看着赵阳离去的背影，季清河心里不断祈祷。高瑞，你千万不要出事。

　　三十一

　　下午两点，高瑞如约到达赵阳所说的地点。昏暗宽阔的仓库不见一人，他慢慢往里走去，谨慎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这里的大件货物很多，大都是堆叠在一起，后面很有可能躲着人。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高瑞并未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行走。身后的人加快了脚步冲向高瑞，一棍子往高瑞的头上挥去，高瑞向一旁移动躲过了男子的袭击。他转身抓住男子的手腕，男子没想到高瑞动作居然这么快，看起来如此斯文的人手劲竟然这么大。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踹了一脚，他向后退了几步倒下，手上的棍子不知何时也被夺走了。

　　高瑞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冰冷的声音落下，“季清河在哪？”

　　男子闭口不言，高瑞掐住他的脖子加重手中的力道。男子逐渐感到喘不过气来，他对上高瑞充满了杀意的双眼，高瑞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随着高瑞手不断收紧，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随时都可以被他扭断。片刻后，他涨红着脸从喉咙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我说，我说，他在最里面的隔间。”

　　“里面有些什么人？”高瑞问。

　　“我们的老板和手下，大约有十个人。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你打不过他们的。”

　　听完男子所说的话，高瑞松开了男子捡起一旁的棍子往里面走去。在重新获得氧气后，男子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起刚刚高瑞那双宛如野兽般的双眼，他再次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他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目光，被那双眼多注视一秒，他都觉得自己陷入了无间地狱。

　　高瑞不断往里行走，越往里，里面的光线就越微弱。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高瑞收紧拿棍子的手，他担心季清河出事。

　　直到他走到最后一扇门前也没有什么人突然出来，一路上除了刚刚那个男人阻拦了他一次，其他什么人都没有出现，他一时搞不懂赵阳葫芦里买什么药。

　　高瑞停在斑驳老旧的门前片刻，慢慢扭开了门把手，待门全打开后他往里看，居然空无一人。

　　“高瑞，小心。”季清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高瑞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拳风，他反手抓过那只手往前用力一摔，那人竟然被他从身后甩到身前。在身体接触到水泥地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痛楚蔓延至全身，他发出了痛苦的呼喊在地上挣扎，可无论如何再也起不了身。

　　“啪啪啪。”拍手声从身后传来，“真不愧是高先生，身手竟然这么好，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赵阳阴着一张脸，身旁站着七八个大汉，个个看上去都是练家子。在他们身后，季清河被绑在椅子上。苍白面孔上的淤青触目惊心，头上包扎着渗有血迹的绷带。

　　“你对他做了什么？”高瑞寒着脸看向赵阳。

　　“放心，季清河没事，你现在应该担心自己的处境。你看看我身边这么多人，你呢？”赵阳摊开手，眼里净是讥讽，“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打赢我们所有人吗？”

　　“赵阳，你清醒点。你的父亲真的希望你这样吗！”季清河挣扎着对赵阳说。

　　“你闭嘴！”赵阳呵斥季清河，眼里是季清河从未见过的凶狠。季清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充满阳光笑容的大男孩会变成今天这样。

　　赵阳对上季清河悲伤的目光，胸口有些闷痛，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杀我父亲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赵阳指了指高瑞，“两年前就是在这样，高瑞杀了我父亲，今天我也要在这里杀了他！”

　　季清河看着赵阳过于激动而扭曲的面孔，还有充血红得骇人的双眼，他心里充满了悲哀。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赵阳，记忆里那个阳光的大男孩早已离他而去。

　　“杀了他。”赵阳冰冷的声音落下，他身旁的手下一拥而上。

　　“不要。”看着混战的人群，季清河大喊道。即使高瑞身手再好，可是面对这么多人他与难免会受伤。季清河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划过高瑞的手臂，拉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渗透出来，顺着高瑞的手臂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血红的花。身后一男子趁高瑞不注意，一棍子挥向高瑞。高瑞头部受到重击，身体支撑不住晃了一下。他强忍着剧痛一脚踹了过去，对方竟被他踹出了两三米远。由于被踢到腹部，对方一口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看到高瑞受伤，赵阳快意地扬起嘴角。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虽然高瑞受伤了，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受到打击。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倒下，他收紧了拳头。

　　“赵阳，你停手好不好，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季清河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他抬头看向赵阳不断哀求。身后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

　　“放过你们，那谁能来放过我！”赵阳向季清河怒吼道。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倒下，直到高瑞处理完最后一个对手，赵阳难以置信地低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高瑞浑身是血，早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右腿刚刚被敲了一棍子，他强忍着剧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于狼狈，一步又一步拖着满是伤口的身体走向季清河。

　　看着高瑞早已被染红的衬衫，季清河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被剜下一块肉，一刀又一刀全扎在致命的伤口上。他颤抖地唤了一声高瑞，看着他的英雄逆着光一步又一步向他走来。

　　赵阳冲了上去与高瑞纠缠，他看准高瑞受伤的右腿踹了过去，高瑞没支撑住单膝跪下。赵阳拿起棍子向高瑞挥去，高瑞身体向后仰一个翻身踹了回去。这一击，赵阳的棍子被踢飞。同时高瑞也牵扯到伤口，右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阳看到不能行动的高瑞，从身后掏出了枪。季清河看到了他的动作，解开了最后一个死结，向赵阳冲去。

　　“高瑞，你去死吧！”赵阳拨动了手枪。

　　“砰！”枪声响起，电光火石间，季清河冲了出来推开高瑞挡在他的身前。

　　“不要！”高瑞低吼道。

　　子弹穿透胸口的那一秒，季清河想起了两年前赵强说的话，原来两年后他真的会被杀死，历史回归正轨。

　　看到子弹穿过季清河的身体，赵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枪从他手中跌落。他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不可能。季清河，不是的，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随后，警察从门外涌进，压制住了赵阳。来之前，高瑞跟顾青用了微型通话机，听到他的指令后就让警察进来。刚刚在处理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高瑞就对顾青下了指令。埋伏在外的警察全都冲了进来。

　　高瑞接过季清河倒下的身体，颤抖的手拂过他的脸，“没事的，没事的清河。你忍一忍。”一向冷酷的高瑞居然哭了。

　　季清河抬起手擦了擦高瑞的眼泪，虚弱的声音传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

　　高瑞抓住季清河的手，血液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高瑞，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再加班到那么晚。”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季清河口中传出，他感到有什么往喉咙上涌，下一秒他咳出了鲜血。

　　“我还没跟你正式约会过。”高瑞看着鲜血不断从季清河嘴角涌出，他颤抖地举起手抹去那些鲜血。

　　“记得找个人照顾你，顾青不错，她对你很好。这样我走了，你也不会孤单。”

　　“说什么胡话，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听到高瑞的回答，季清河虚弱地笑了笑，“高瑞，我爱你。”

　　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瞳孔逐渐变得溃散，失去了光芒慢慢黯了下来，直至闭上。季清河的手无力地垂下，高瑞发出了困兽般的低吼：“清河。”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