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之后
“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亨弗里斯笑了笑，“看来这个案子的确对你有特别的意义。但是你的经验主义把你的双眼蒙蔽了。你真的以为你是在寻求正义吗？你真的以为你不是在助纣为虐吗？我了解你的经历，你自然觉得□□犯都应该死。但是这个□□犯被你送进监狱之后，一切真的会变得很美好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惩治一个罪犯，反而让世界变得更黑暗？”
“你把克劳迪娅亲手送进了监狱，她当着你的面被捕。这个世界变好了吗？你先把你的录音设备给关了，我要接下来要继续说我的观点。”亨弗里斯一把夺过桑德拉·弗兰科手里的录音笔，然后把它折断。还好这不是桑德拉·弗兰科的办公室，要不然的话，她们之间的对话早就被桑德拉·弗兰科办公室内部所设置的隐形窃听装置给录下了。布莱恩·埃文斯就是栽在了桑德拉·弗兰科这点上。不过也是由于布莱恩太蠢的缘故。
亨弗里斯清了清嗓子，感觉像是发表一次盛大的演讲。
“你认为布莱恩·埃文斯是恋。童。癖，我不能告诉你他是不是恋。童。癖。我要说他不是，你也不相信。但是，他阻止了不少恋。童。癖的行为。有恋。童。癖拐卖了多个小孩想把他们给贩卖，却被这个布莱恩·埃文斯成功阻止了。如果你把布莱恩抓到监狱，那就再也没有人阻止那些人的行为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好人，那他就应该主动把那些人给供出来。”
“把所有有这样倾向的人都给供出来？你知道有些人只是那么想，但是没有参与行动吗？”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那些人辩护。我觉得只是想一想就是极大的罪过了。”
“可是他们天生如此，天生是变态。”
“那应该去接受治疗。”
”好吧，先不说这一个话题。布莱恩·埃文斯不知道阻止了多少商界大佬私底下的罪恶。你有没有记得哥特姆城曾经发生了一起巨大的事故，有20多个人因此死亡？最后该项目的负责人被绳之以法。很多人在猜测是谁告的密，告密者其实就是布莱恩·埃文斯。只不过大家都觉得他的精明世故，不像是告密者。怀疑了一大圈人，也没有怀疑到他。布莱恩·埃文斯还做过不少这样的工作，他阻止了一次杀人案，他帮助了不少老人和穷人。比如那著名的慈善机构——我不是说治疗中心——是那个老太太开设的疗养院。本来有建筑商想要打那块地的主意，被布莱恩·埃文斯成功阻止。如果没有布莱恩·埃文斯，那么这座城市只会更糟糕。”
”他做了很多好事，不代表他没有做坏事。不代表他不应该为他自己所做的坏事付出代价。你这样的话我听多了。”桑德拉·弗兰科还是一脸冷漠。
亨弗里斯突然想要向桑德拉·弗兰科揭穿自己的身份，但是她没有那个胆量。她咬了咬嘴唇。
“可是弗兰科律师，布莱恩·埃文斯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但是从来没有得到回报。就算，我的意思是就算，就算他做了一件坏事，他就要遭遇到惩罚。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做好事却得不到应有的报偿，做了坏事就要被全面否定。如果他因为这个案子进入了监狱，但是他所做的好事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报答。他也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好事而获得减刑。那么我就很怀疑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律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桑德拉·亨弗里斯。我的第一名字和你相同。”
“好的。我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做正确的事本来就是应该的。如果因为做好事得到了报答，那自然很好。但是，得不到报答也是正常的。但是做坏事，为这个世界加添黑暗，那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也许，命运对他做好事的报答就是让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你说的不够清楚。实际上你也有点迟疑吧，毕竟你这些年所做的事并没有完全遵照你所说的话。你难道认为，你是一个完美的人吗？你早就已经触犯了法律，而且……”
就在这一瞬间，桑德拉·弗兰科抽出了亨弗里斯口袋里的录音笔，然后用尽力气把那支笔给折断。
“我只是想要转移你的注意力而已，你不要想多了。还有，我这一生做过很多的错事，但是我不至于得到这样的遭遇。而且，命运在我变得残忍之前已经就开始对我残忍了。”
“你是一个自然法的信仰者，是吗？”
“也不是自然法，我信仰的是我所认为的正义。”桑德拉·弗兰科笑了，“你说的克劳迪娅的事情，你说的杀手团的事情，都是我在执行我眼中的正义导致的结果。”
“你把杀手团的主力精锐，引到了一个房子里，然后你放火烧屋。还有克劳迪娅的事情，本身也是你设计的套路。”
“是的。这是他们配得上的惩罚。”
“那你对于布莱恩·埃文斯的看法是什么样的？你是想让他去死吗？”
“我是想让他去死。所有犯下和他一样罪行的人都应该去死。而且应该接受古典的最残忍的惩罚。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但是这不现实。对于乔安娜和其他受害者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让布莱恩·埃文斯入狱。因为对于布莱恩·埃文斯的处罚，要影响到现实。如果只是杀掉布莱恩·埃文斯，乔安娜诬告的名声永远不会洗清。布莱恩·埃文斯这条命，本不应该活在世上。但是，如今的现实是，只有让他进到监狱里，才是对受害者最稳妥的处置。如果直接杀死布莱恩·埃文斯，他的手下也会报复。这和杀手团的逻辑不一样，杀手团的手下虽然也会报复，但是把他们抓起来或者杀死，才会最大程度的减少这个世间的罪恶。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作恶，让作恶的人越来越少才是正途。直接杀死布莱恩·埃文斯，可能会激发更多的恶，对那些受害者更为不利。”
“你是站在受害者角度的，那就不回答我的问题吗？如果布莱恩被关进了监狱，谁来做我所提到的那些善事呢？”
“第一，布莱恩·埃文斯做的善事都是你个人单方面所提出的。第二，就算布莱恩·埃文斯进了监狱，也会有人继续做他那样的好事。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火从来不会熄灭。如果实在没有人做的话，我就来。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人想要给米娅昭雪 ，我自己来。从来没有人想要先发克劳迪娅令人发指的兽行，我自己来。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知道了。所以你会报警抓我吗？”
“有一天会的。”
“你可真够狠，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女的？”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
“可她是这件事情的主角。”
“你殴打她，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讲到了布莱恩·埃文斯，那是公事，还是你殴打戴安娜的原因。但是我和戴安娜之间的事是我和戴安娜之间的私事，你无权知道。”
亨弗里斯心里一沉。
“好啊，你既然不愿说我就告辞了。我们会再次相见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抛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就离开了。她看着天边的密阳，内心顿生悲哀。现在的桑德拉·弗兰科已经不是以前的桑德拉·弗兰科了，未来的桑德拉·弗兰科也不一定是现在的桑德拉·弗兰科。她永远都寻不回那年的桑德拉·弗兰科。她也永远寻不回曾经的自己。
她走在律师所在楼下的人行道上，跳了起来，摘下了一片叶子。坐着地铁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把那片叶子夹进了自己喜欢读的那本书里。
她打电话给她的老板布莱恩·埃文斯，告诉布莱恩·埃文斯，她已经尽量和桑德拉·弗兰科谈判了。
布莱恩没有说话，也许是对她的工作不满意。但是管他的呢。
亨弗里斯开始使用自己的黑客技术进入布莱恩·埃文斯的邮箱。通过他的邮箱，她发现布莱恩斯注册了一个特别的网站。
亨弗里斯来了兴致，她下载那些资料并且整理保存。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00了。她本来想直接睡下，但是对于一个年轻人，9:00睡觉实在是太早了。她躺在床上，细想了一下，把那些证据传给桑德拉·弗兰科。
那些黑客证据，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因为是非法拿到的，不知道修改过没有。但她是在给桑德拉·弗兰科一个提醒，让她拆解布莱恩·埃文斯喜欢的那个网站——既然桑德拉·弗兰科说“没有人做好事的话，我就来做”。
她自然不敢用亨弗里斯这个名字，她也不敢用珍妮这个名字。
她思来想去，选择了约瑟夫这个名字。她用了加密的邮箱，把邮件传到了桑德拉·弗兰科的私人信箱里——桑德拉·弗兰科从来没有公布过自己的私人信箱，这是她通过黑进桑德拉·弗兰科的律师所的系统里得到的。也许桑德拉·弗兰科有一个更私密的邮箱，但是现在亨弗里斯发送到这个邮箱，桑德拉·弗兰科肯定会定时检查。
她做完了这一切，趴在床上开始玩自己设计的手机游戏。她发布这款游戏的时候没有用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