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质问
“如果一个人杀了另外一个人却逃脱了法律制裁，然后在某地又发生了另外一起杀人案，这个人又被起诉了，这起杀人案的确不是他做的，然而他却因为这起杀人案被判处了死刑，那到底是正义还是不正义呢？”
亨弗里斯坐在桑德拉·弗兰科和马特·科普兰一起合作开设的律师事务所里头质问给她倒了一杯咖啡的马特。
马特脸色突然变得深沉，不知道是真的被这个问题难到了，还是觉得亨弗里斯的态度让他作呕。有那么一瞬间马特好像要把自己手里的咖啡泼在亨弗里斯的脸上。
昨天的袭击事件使桑德拉·弗兰科意外的愤怒。桑德拉·弗兰科知道亨弗里斯是帮助布莱恩·埃文斯做事的，她觉得这是冲着布莱恩·埃文斯的案子来的。
“你不回答，是吗？因为我对弗兰科律师以往行踪的了解，她会同意这个案例是正义的。至少这个犯人真的因为杀人受到了报应。至于第二个杀人案的真凶，自然会通过其他的形式得到报应。可是桑德拉·弗兰科表面上一定会坚持各人要为各人的罪得到报应——因为她是一个律师，律师怎么可能不主张程序正义呢？程序正义就是扯淡。这点我太了解了，我认识一个人，收了钱，把自己的目标杀人分尸了，但是因为警察在提取证据的过程当中的程序不够规范，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但是他依旧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程序正义就是一种最大的恶。律师表面上同意程序正义，难道不心虚吗？”
“不好意思，桑德拉·亨弗里斯小姐，我们探讨的是你昨天在哥特姆城西边的篮球场对戴安娜·凯尔发动袭击的行为，不是要你来探讨律师明知有罪还要为罪犯做辩护的行为到底是不是道德的。”
“可这是我想问的问题。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能会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一种交换。”亨弗里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那是桑德拉·弗兰科的女朋友在逃跑的过程当中给她的一手肘所造成的痕迹——这不禁让人想起圣经里的典故：约押的弟弟亚撒黑追着押尼珥不放，押尼珥回过头来，告诉亚撒黑约押和她认识，她不想伤害亚撒黑，然而亚撒黑像豹子一样快的双腿依旧紧追不舍，她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枪往后一戳……
（哥特姆城是一个基督教的城市，虽然他们的生活方式更像大巴比伦和索多玛，但是其中不少的人觉得自己住在耶路撒冷。）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条件？你是一个袭击者，完全可以报警把你给抓了。当时如果戴安娜手上拿着枪的话绝对可以把你一枪击毙，警察也会说她正当防卫。”
“我袭击戴安娜的道理和我刚才跟你谈的问题是一个性质的。你不要以为戴安娜·凯尔多可怜，那本质是你和戴安娜·凯尔的同病相怜。戴安娜·凯尔是她父亲的传教事业的帮凶。你知道她父亲做了什么事情，那就是投资那个残忍又可怕的治疗中心，不知道多少的孩童深受其害。你不要跟我说戴安娜·凯尔曾经也是那个治疗中心的受害者。受害者帮助加害者，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是罪加一等。”
“这就是你袭击她的一个原因？”
“是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吸引桑德拉·弗兰科的注意。我本来想绑架她那位喜欢背诵圣经的女朋友。但是你知道的，我没有成功。看来戴安娜·凯尔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基督教神职人员。这点我很清楚，没有几个人能够打得过我，哪怕是偷袭。她那一肘子力道刚刚好，不会让我死掉但也能够成功摆脱我。”
“等一下吧，桑德拉·弗兰科马上就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了。刚刚我叫她的时候她是在打电话。
“今天是我主动来的，不是你们叫我来的——这已经说明了我的态度。我敢说你们不敢报警把我给逮捕，因为你们也怕报复。你应该知道我就是杀手团的人。”
“我对你没有什么了解。”
“我可对你了解的很。你和克劳迪娅…你和乔纳森…你和桑德拉·弗兰科…还有你和现在的戴维。
马特看似儒雅的面庞又闪过了一丝阴翳。随后他们都听到了脚步声。
桑德拉·弗兰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亨弗里斯使劲注视着她的正装，然后是她的脸，好像想要把桑德拉·弗兰科吸进她的大脑里。
“你好弗兰科律师。”亨弗里斯主动走近弗兰科，伸出了她的手。
桑德拉·弗兰科没有说话，但是亨弗里斯能够感受到桑德拉·弗兰科内心的敌意之火。桑德拉·弗兰科的内心深处的仇恨和敌意从来没有消失过。好不容易熄灭了，一阵风吹过，却又点燃了起来——就好像先知以利亚呼唤的天堂之火。只不过桑德拉·弗兰科内心的火掺杂了很多东西，也许最终她也会被焚烧在她仇恨之火的祭坛之上。
“你不要不说话啊，我其实并不想伤害戴安娜，我也不想杀了她。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我们可以谈很多的事情。谈过去，谈现在，谈将来。谈宇宙的规律，谈生命的奥义。只要你愿意。”
“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只是想要……”
“你想要追究我的责任。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爱怎么做怎么做。”
桑德拉·弗兰科知道，这是在讲条件。但是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你想说什么？”
“桑德拉·弗兰科，原名玛利亚·麦克劳德，曾经是哥特姆中学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但是在生日那天，未成年的自己惨遭绑架，被多人多次侵犯，之后玛利亚·麦克劳德被杀手团所掳走，改容换面成为一名律师。但是全新的玛丽亚·麦克劳德有她自己的执念，就是说她想要找到她面前死掉的女儿。那是她在被侵犯之后被迫生下的。她认为在孤儿院里头找到了那位真的是自己的女儿，没有想到那个女儿在她面前去世。之后她被迫为克劳迪娅卖命，还想要营救自己的姐姐米娅·麦克劳德，后者因为一起案子被诬陷入狱。桑德拉·弗兰科成功找到证据救出了米娅，同时投靠了乔纳森布朗，成为他的谋士和法律界的打手。甚至帮助乔纳森和哥特姆城警方打败了杀手团。我没有说错吧，弗兰科律师？”
这是桑德拉·弗兰科这两个周之内第二次被拆穿她的过去。马特早就知道这些故事。但是惊讶于亨弗里斯能够知道这么多细节。根据马特所了解的，就算杀手团内部的核心成员都不知道桑德拉·弗兰科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如果亨弗里斯只是单纯的杀手团的遗留，她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所以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桑德拉·弗兰科看似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表达的是我知道你的过去，我也知道你的现在。请你撤销布莱恩·埃文斯的指控。不然的话，我有得是方法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过去。”
“我不会的。”
“你不会撤销？”
“是的，我当然不会撤销。你的先辈已经败在了我的手下，更何况你呢。我一点也不害怕。”她冷笑着，“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在计谋上胜过我——你还把你想要做的事情说出来了。”
“弗兰科律师，我想问你，你这些年来是不是一直想死？在你眼里生命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你敢于大胆挑战毁灭的边缘？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因为吃饭的时候你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你会想到杀手团在你面前边说笑边吃饭，从而想到了你在黑暗之地的可怕遭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无数的回忆都会向你袭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身上也有被下毒的药物反应，你如果不吃药的话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你在虚假的身份之下维持着仅有的体面，如果你的身份被揭穿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情。然后你面对的生活难度是之前的好几倍。我觉得你现在就已经不够快乐。你不要假装很冷酷，其实你内心慌得很。当你做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的时候，其实你也会害怕，你也会在夜晚不安和恐慌。如果很多人知道了你就是玛利亚·麦克劳德，那么他们在你身上发现的疑点就会突然连到一起。你将暴尸街头，也有可能死无全尸，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生不如死。你现在的生活是炼狱难度，在你的身份揭穿之后，马上就会成为地狱难度。为了一个案子，真的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亨弗里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知道她不会那么做。她只是在试探桑德拉·弗兰科的态度。
“我不在乎，我再说一遍。”桑德拉·弗兰科的声音，就像她是在法庭上宣读自己的观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