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归途
“陛下!”
李安的突然闯入,引来天子怒视。
“何事慌慌张张的?!驸马领兵进宫了?”凌晟搁下笔,将废弃画稿丢在一边。
“不是的陛下。”李安瑟缩着脖颈,唯唯诺诺道:“是那女贼找到了!”
凌晟绕开御案,迫不及待赶来他面前追问,“她现在何处?可有招供出皇后主使?”
李安话一噎,“未曾。她、她眼下正在皇后宫中。”
“哦?”天子眼一眯,“不是重伤了么?还可堪行走?”
“陛下,”李安敛目,提前避开天子盛怒,“据凌三统领手下讲,亲见那白衣姑娘与另个宫女暮时归于仁明殿。”
“一派胡言!”凌晟气急,“将那造谣之人给朕带来!”
“陛下息怒,他就在殿外!”李安赶出门宣旨,顺势溜走。
……
凌晟手托桌案,倾身打量下头人:“你是凌三手下的?”
下头消瘦男子叩首,“回陛下,臣乃凌三统领麾下,赵志。”
凌晟点头,凌三手下经过排查,可堪重用,他适才道:“你方才见月灵进入仁明殿,可是亲眼所见?”
“正是。臣与同伴奉命看守仁明殿,日落时分亲见一白衣女子与另个婢女进入宫中。到此她二人及旁个再无人出入。”
凌晟点头,凌三等人未曾见过皇后婢女模样,这话听来可信。他转念思索后道:“告诉李安,传召驸马与京兆尹。”
“是!”赵志抱拳退下。
·
“还有一事。”阿玖说完,自顾自向外走。她旋身飞上房檐,取下一个包袱。
“这是、?”司马梓伊墨等人面面相觑。
阿玖不加解释,将包袱递来司马梓眼前,“沈小姐,太后请你将它收起来。这其中是重要之物。”
司马梓与伊墨对视后,对她点头。接过那包袱,自行入寝殿去。
她再出来,纷乱嘈杂划破宁静长夜。
“皇后这么晚不睡,是心中藏事睡不安稳吧?”来人不止于皇帝及其亲卫,甚至,两张志得意满的讨厌面孔亦在其中。
司马梓在伊墨等人簇拥下,迎到前殿之中,向上位者屈膝见礼,沉稳道:“陛下日夜忧国,总也要顾及龙体,眼下您怕不是犯了糊涂,才将外臣引入后宫。”
对这位表妹的伶牙俐齿早有见闻,凌晟对这小女子的奚落一笑了之。
李安侍立在侧,脊背上冷汗连连。看来今夜注定是不寻常了……
史岩嗤之以鼻。赵秋生则别有用意目光逡巡在女子身上。
伊墨侧目掀他一眼。
临面那一眼太过凶残,赵秋生稍加收敛,垂眸擎等着好戏登台。
他的皇帝陛下没让他久等。
“皇后身边这几位瞧着眼生啊。”凌晟话虽这样说,目光灼灼盯着他唯独不眼生的伊墨,“看来是朕对于皇后表妹知之甚少,日后理应常来才是。”
凌晟故意拿捏几分缱绻情意灼灼对司马梓道出这话。司马梓转个眼不顾他,手似有若无拂过伊墨手背。
众人当前,李太后要伊墨隐瞒身份,她二人便只是主仆。
凌晟自讨没趣,笑过回归正题,“这位白衣姑娘姓甚名谁,皇后还不与朕引见引见?”
司马梓一道示意,“月灵”便开了口:“奴婢月灵,司马家二小姐跟前侍奉的。”
“哦。”凌晟淡淡点头,端详她道:“你与另位月姑娘都是自幼追随皇后的?”
“正是。”
“那你又是何人?”凌厉眸子转向了伊墨,
伊墨屈膝垂眸,“奴婢封向昔,十几岁起追随我家小姐。”
凌晟顿了顿,打量她几人,笑道:“这倒是奇了。你家主子身子不好,入宫竟无一人侍奉,如此怪事,岂不可笑?”
“陛下当真糊涂了?”司马梓抬眼,不以为意道:“向昔日夜陪在我身边,何以是陛下所说的臣妾孤家寡人一个?”
“你说什么?”司马梓分明是睁眼胡诌,伊墨是何身份旁人不知当他是傻的吗!凌晟神色骤然冷下,威逼下头人道。
司马梓便就此执起伊墨的手,“她与我惺惺相惜,同出同入,不是旁人所想的那般。”
“皇后是说,这人自入宫时始终陪着你。”凌晟近乎从齿缝之中挤出这字音来。他见过伊墨本来面貌,确定眼前这婢女是她无疑,他原想着借此布局煽动史岩造反,并将司马梓与伊墨身份揭示,收揽北境人心兵权并着整肃后宫,迎接心爱女子为新后。
好好的一箭三雕之计,莫非就此折戟?贵为天子。凌晟可不信这个邪!
“确实如此。”司马梓淡然注视他道。
“皇后说笑了吧?朕怎么觉得这女子甚是眼熟呢?”
“咳咳。”
凌晟负手步下玉阶,被李安赶巧的咳嗽声提了个醒,暂且搁置这话头,转而打量白衣女子。
他在那女子身边转了一圈,鼻息间有淡淡药香,却无分毫血腥之气。
凌晟心道奇怪,归回上位之前,向赵秋生递了个眼神。
那鸡贼会意,凑近些与白衣女子道:“月姑娘可还记得我?”
“赵大人忘性倒好。”阿玖早先奉命看护沈念,从她入京之前已然开始。史岩等人几次三番针对,甚至于他们重伤伊墨、赵秋生登门挑衅那情景,阿玖在暗处亲眼所见。她知晓前因后果,自然也猜得到如今这番寒暄不过是试探开始。阿玖素来秉持“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有人生事在前,且那人是意图图谋家国天下予她家主子为难的,那她必不会留情面。
“私闯官邸之罪,我家小姐本说过不予追究,偏生赵大人非要提及。”
赵秋生被她这话噎得面红耳赤,就要动手。
“你做什么!”月岚拦在赵秋生面前。
“岚儿不得无礼!”司马梓斥住了她。
“果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伶牙俐齿。”史岩示意赵秋生注意仪态,绕过他笑而近前,“我瞧这位月姑娘气色倒好,可不像是疾行八百里重伤在身的人。”
“驸马说起这伤倒提醒了朕,”凌晟挥手,李安细嗓子一出,即刻从殿外招来一宫婢。“你来为这月姑娘瞧瞧,她伤可有好?”
那宫婢承旨,来请“月灵”入偏殿。
司马梓恋恋不舍将人放走。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史岩笑,“真相如何片刻揭晓。”
“本宫焉能不担心?”司马梓回击道:“担心你的乌纱帽保不住,如何对得起公主苦心。”
史岩沉了脸看她。
伊墨默不作声侧了侧身子,尽可能遮住身后那阴霾。
司马梓回眸之前,笑望了她一眼。
宫婢很快带回了消息:“回陛下,姑娘身上不曾有伤。”
“你说什么!”凌晟惊起。那女子回京途中被他手下暗卫追杀一路,伤痕累累才是!
“陛下若不信,臣妾带人去验。”那小宫婢被天子之怒吓得瑟瑟发抖,司马梓看不过便就偏帮了句。
瞧司马梓那无畏神色,凌晟猜到再验的结果,却还是不甘地拂了拂袖,“去请公主来。”
李安领命退下。
史岩一听这话,额角狂跳。
他本意在太后寿宴当日起义,因着他手下在北境之所为,迫不得已提前举事,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在握,他与麾下约定今夜攻城……
今日之后,可想,这大楚皇城改随他性!只是,这一切都不该有凌楚参与。
史岩避讳的人转眼就来。
“臣妹参见皇兄。”
“楚儿快起。”凌晟起身上前,亲手扶她起来,执手与她道:“皇兄叨扰你休息,实则有难事求助皇妹。”
“皇兄请吩咐。”凌楚敛目,不曾向身侧放眼她身上的男子投落一眼。
……
之后便是凌楚带“月灵”去偏殿。凌楚转身,径自向人跪下。
求你救他。
阿玖本要搀扶凌楚起来,看清她口型,动作一顿。
他死我死。
凌楚揪着她衣摆,双目噙泪仰望她无声道。
阿玖咬唇思索良久,勉强点头。
凌楚自行起身,破涕为笑。
·
待凌楚平复旁人瞧不出异常,她两个前后脚出去。
“怎么样?”凌晟最先涌上来。
凌楚摇头答复。
凌晟适才相信,若说这幽幽深宫,他最放心的便是他的胞妹。
所以这当中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凌晟跌回坐榻,敛目回想。
他亲征北境,平复战乱,在胡人战俘口中获悉此事蹊跷。他命暗卫暗中探查,探寻到有中原女子与胡人统领私下往来,是贺昀亲口告知他,那女子形态面容像极司马梓婢女。
他带人追踪回京,一路将那女子逼入宫廷死地,如今竟然,那将死之人在他眼皮之下金蝉脱壳了?
凌晟盛怒,拂落案上茶具。
瓷杯落地骤然碎裂,凌楚心颤,瞬息之间被一双大手护在身后。
心便就定下……再不闻天子盛怒。
凌楚垂眸掩笑。
“陛下即可予我清白了吧。”
凌晟暴怒时,司马梓偏要迎难而上。
“清白?你满腹算计,意图颠覆朕之江山,何来的清白!”凌楚怒极甩袖,“来人!”
暗卫领命而入,“属下在!”
“搜查全宫!势必给朕找出那白衣女贼!”
暗影鬼魅一般四散。
司马梓又惊又怒被凌楚拦下。凌楚与她摇头。
史岩侧眸瞧那女子惊慌之色,勾起冷笑。
“陛下有旨,全宫搜查,捉拿女贼!”不但是仁明殿人影纷乱,信长宫道之上,层层传递的呼喊声振天响。
空寂宫廷,就此掀动出层叠波折。
“陛下,翎羽殿没有!”
“陛下,凤阳阁没有!”
“陛下,清宁殿没有!”
“陛下,文绮殿没有!”
“够了!”凌晟暴跳如雷,随手抽出佩剑,大步跨下玉阶,眼中怒火近乎将眼前碍眼之人燎了,“朕母妃的英灵尔等宵小也敢打扰?!”
“陛下!”剑拔弩张时,又一队人从偏殿闪出,寻见主子,跪立跟前,“找到了!”
“人呢?!”凌晟暂且收手,寒眸一扫,隐含怒意道。
“人未找到,找见了些东西。”跪地之人将包袱举过头顶。
“这是什么?”见司马梓不语,凌晟耐心告罄,手起剑落挑开布片。
包袱里七零八落的物事经年沉淀之后重见天日。
一方巾帕轻飘落于司马梓脚下。
赵秋生要去抓,伊墨近一步先抢下奉给她家小姐。
竟是她母亲的血书!
包裹之中还有一本账簿,几张供状。凌晟信手翻开那封皮留印他方才剑痕的账簿,掠过几眼合起账本,状似意兴阑珊,“先下去吧。”
缴获证物的暗卫退下,临走时顿了顿步,在司马梓手中要回那缺失的物事。
司马梓呆呆愣愣由人动作。
伊墨直觉她不对,扶住了她,“小姐没事吧?”
司马梓回眸看她,眼底波澜四起。
伊墨沉眉,眼前这姑娘不似是从前,如今的她隐忍内敛,情绪向来把控得好,可眼下,这姑娘的恨与怒,真真切切映在她眼中。
所以,太后命人带来的包裹之中,是事关于江州案的证物吗?!
可是那包裹,是谁人瞒过皇帝亲卫的眼,抛在仁明殿后殿屋檐之上的?
皇帝亲信之中,有太后的人?
伊墨讶异那包裹来路,凌晟琢磨这恰时出现的证物出处,史岩等则费解那其中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