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女子一言(下)

  “铁马钎落下山崖,我已派人冒险下山去寻他的尸体。出山的路口都被严加看守,若他侥幸不死,也没有机会逃走。”傅建铮答道。

  傅柔仔细地看着傅建铮与穆建镐的表情,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异样。

  傅建铮从小生活无忧,受父母疼爱,兄妹敬重,没有强烈的安危意识,铁马钎叫了他九年的大哥,难保他一时心软放过铁马钎。

  但要傅建铮马上就能对手足杀伐果断,傅柔更忧心他今后的成长。提出疑问,是对傅建铮的一个考验,实则,傅柔早有安排——她早已传讯给了驭风部越戎部,若铁马钎逃回朔北重新聚集力量,也要看现在的朔北五部是否能容下他!

  有此布局,傅柔赞同地点头,坚决地说道:“好!不论生死,一定要找到他,决不能放虎归山。”

  傅建铮垂下眼帘,郑重答了一个“是”字。

  朔北与九州的仇怨,不是铁马钎的死便可以烟消云散。

  有群居势必有领袖,不是铁马钎也会是其他人。铁马钎受过九州的教育,不似朔北人那般野蛮凶残,一味抢掠,对于改善朔北民风总归是好事。

  这一次铁马钎惨败,知道自己与九州力量悬殊,绝不会再轻举妄动。倘若铁马钎不肯吸取教训再次胡来,傅建铮也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战胜他。

  只是这些,傅建铮不能一股脑地告知杀意已决的傅柔,必须循序渐进。

  其实,跌落山崖、只剩一条手臂的铁马钎很难生还,但傅建铮认为,他还有一线生机!

  铁马钎跌落之地,傅建铮再熟悉不过,那个山崖,他才刚刚爬上来不久……

  六月初十那日地陷,傅建铮确实不察。

  他所站的位置本没有坍塌,就在他想要避开之时,忽然有一双手推了他后背一下,这才失足落到地坑之中。

  地坑距地面约有五六丈深,傅建铮与碎土落石一起坠落,本以为自己已无活路,然而,“噗通”一声,毫无防备的傅建铮落进了一片冰冷的河水中。

  地下暗河!

  暗河的深度未知,但傅建铮判断必在一丈深度以上。

  水下没有光亮,暗河河水湍急冰冷,好在他从小在外湖长大,水性极佳,被冲了一段时间,傅建铮便已经适应了水速,调整姿势不再令自己呛水。

  此时他已被冲走了很远,想逆流游回去已然没有那么多的体力,于是傅建铮仗着自己水性好,干脆就顺流而去,尝试在流动的过程中寻找光亮,或者风感,以便能寻找到最近的出口。

  但顺着暗河漂了许久许久,直到身体已然冷得失去知觉,昏迷过去,傅建铮仍没有找到出口。

  再醒来时,他被卡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间,身体依旧很冷,似乎有些麻木,但还有一点感觉——泡在水里的手掌又胀又痒。

  勉强睁开眼睛努力试探,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在了浅水区,那麻痒感是因为有两条鱼正在啃他被石块摩擦受伤的掌缘。好在不是食肉的鱼类,倒是没有伤到他。

  仔细感受着不高不低的水温和游鱼的存在,傅建铮确定,这里一定有出口。

  只是身体长时间泡在水中,已经失去了体力,傅建铮几番折腾才抓住了手边的一条小鱼,生吃了以后,才恢复了一点点气力。

  在水里躺了不知多久,饿了便抓鱼吃,直到积攒了体力站起身来行走。

  强打精神寻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点银色的光亮——此时正是晚间,眼前是一片山坳。

  光秃秃的石头山,没有树木,傅建铮勘察地形时看过这种山体——石盆山。

  没想到,他竟然被冲到了这里。

  忍着疲累饥饿在溪水里又摸到了两条鱼,继续生啃着吃了,傅建铮就躺在一旁光滑的石头上,恢复力气。

  一连休息了三天,傅建铮白天晒着阳光,努力睡眠修养,被水泡了不知多少天的身体才终于消了肿,有了体力。

  傅建铮没有马上想着寻找出路,反而重新仔细思考自己坠落地坑的过程,确定他身边有人对他存在恶意。

  拓国建国已经十八个年头,傅柔执政也已经九个年头,没有民怨,想害他的人屈指可数,甚至,答案只有一个——朔北人!

  若是自己就此死去,母亲傅柔没有了继位人,待傅柔百年之后,继位的人选只能是铁马钎。

  更甚者,他们敢隐藏在自己身边陷害自己,很有可能也会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母亲傅柔。

  虽然母亲行事谨慎,但若她知道自己遇险身亡,伤心之际防备之心稍减,很有可能便会被人钻空子。

  也许,一举杀掉他母子二人才是这些朔北人的最终目的!

  思及此,傅建铮彻底冷静下来。

  又休息一夜,他便寻找出山的道路,准备赶回去向母亲报信,注意身边是否有异动。

  石盆山山形古怪,像个石头做成的盆子,仰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山岩,傅建铮判断自己正处于山的正中凹陷处。想出去,只有先爬上山崖,才有可能寻到道路。

  确定自己的思路,傅建铮立即行动,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爬上山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而且,在他寻找下山的道路时,发现这山中竟然藏着不少朔北人!

  跟着他们几日,傅建铮才弄清他们的目的,竟是要在这里伏击沈弄璋和穆砺琛,更知道此时离坠落地坑那日已过了半个月。

  听这些朔北人的对话,沈弄璋和穆砺琛似乎即将到达石盆山,傅建铮生怕自己离开去叫增援的时候爹娘便被伏击,所以干脆留下来,每日里跟踪这些朔北人,一边熟悉山中隐蔽的道路。一边准备随时帮助爹娘脱险。

  然而,铁马钎安排伏击沈弄璋和穆砺琛的却是另外一批人,傅建铮跟着的这一批,乃是等待铁马钎命令下山去伏击傅柔的那一千多人!

  待到傅建铮听到山下的激战声,匆忙赶下山时,为时已晚,战事已经结束,傅柔他们已经上山。

  傅建铮不认为上山是最佳的决定,除非傅柔有其他的计划。

  在这样的疑虑之下,傅建铮没有跟上山,反而留在山下继续等待。

  果然,山上传来厮杀声不久后便传来尖锐的哨声,很快,不远处有无数人影攒动,像军队一样有序又迅速地靠近山脚。

  是傅柔藏在外围的军队!

  傅建铮果断亮出身份,指挥军队上山增援,却遇到朔北人在南山脚唯一的山路上倒下桐油,放火阻断道路。

  见状,傅建铮利用自己这些天对石盆山的熟悉,果断分兵四路从隐蔽的道路上山,欲将叛贼困在山中。

  傅建铮带兵所绕的路线,便是沈弄璋画给穆建镐的路线,是以三兄妹才碰上了头。

  快速询问发生的事情经过,得知一切都与铁马钎有关,傅建铮心里已有所决断。

  因为担心沈弄璋安危,又信任穆建镐,傅建铮这才让穆建镐引路去拦截铁马钎,自己则先确认沈弄璋伤势后再次赶去指挥围剿。

  在烟火残余的尸体和乱军之中,傅建铮看到了败退逃走的铁马钎,与穆建镐一路将他赶到山顶,铁马钎面对傅建铮和穆建镐,决绝地从山顶一跃而下……

  听着傅建铮铿锵的保证,傅柔颇为欣慰——儿子长大了,再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征求父母意见的孩子,而是可以随机应变、掌控局面的大人!

  将士兵留在石盆山继续搜寻剩余的漏网之鱼,山洞中诸人慢慢下山。

  傅建铮与穆建镐争执一阵,最后还是被穆砺琛抢先背起了昏睡的沈弄璋,催促着傅建铮前头带路。

  一行人到了山下,已经是下午,找了一块阴凉地休息,傅建铮再次到了沈弄璋身边,关切地察看她的情况。

  忽然,傅建铮惊喜地转头对傅柔道:“母亲,快来,娘醒了!”

  傅柔眼神一亮,显然心里也担心沈弄璋的伤势,只是因为心结而不愿、也无颜靠近沈弄璋,现在傅建铮突然呼唤她,她便立即起身,到了沈弄璋身边。

  沈弄璋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睡着。

  不想睁开眼,是不想面对傅柔。

  她们之间走到了这一步,内心的隔阂总归是留下了。不愿傅柔再多心,沈弄璋干脆选择避让。

  避让不是惧怕,只是态度。

  沈弄璋包容心再强,忍耐力再大,当听到傅柔要穆建镐佯装刺杀国君时,也不免心灰意冷。

  之后傅建铮意外出现,又带着穆建镐去围剿朔北反贼,担心两个儿子的安危,沈弄璋哪里睡得着,只是靠在穆砺琛怀里装睡罢了。

  傅建铮一出声,沈弄璋和傅柔立时便明白,他是要化解她们之间的尴尬。

  傅建铮与弟弟妹妹分开已经一年多,昨夜见面本是惊喜交加,然而,看到两人沉默寡言,一反常态,他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而又弟妹二人愿意诉说之事。

  稍加试探询问,见他们对傅柔之事的应答很是淡漠,又旁敲侧击问出吕亢之事,傅建铮便猜出了三四分。

  穆建镐被穆砺琛毒打,他是见过弟弟身上的伤痕的,自然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吕亢之死显然并不只是傅柔肃清官场陋习的下马威,更是在敲打沈弄璋和穆砺琛。

  等到了山洞,试出沈弄璋虽然脉息虚弱,但呼吸平顺,并不是昏睡之象,又被穆砺琛以眼神暗示去关心傅柔,傅建铮便又猜出了三四分。

  傅柔渴望接他回自己到身边,早在十几年前便没有掩饰过,加之今晚这番猜测,傅建铮认定傅柔暗示沈弄璋和穆砺琛尽量减少与自己的接触,让自己彻底回归到王宫之中,同时,又忌惮沈弄璋的商队与拓国的方方面面关连密切,想要将翰章商队剥离这庞大的关系网。

  但是,他是沈弄璋和穆砺琛养育长大的孩子,穆建镐和穆建敏是他的弟弟妹妹,即便与血缘无关,只这一份抚育和一同成长互相关心爱护的亲情,便是傅建铮绝不会割舍的情感。

  他不想在傅柔面前强调养父母对他的重要性,以免伤了傅柔的心,但他也不会就此妥协,让傅柔拉开自己与养父母及弟妹的距离。

  直到此时,他已作出决断,要让两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心意。

  听到傅柔脚步声到了身边,沈弄璋只得睁开眼睛,对着流露出一些关切眼神的傅柔,淡淡一笑,说道:“睡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穆建敏嘴唇一动,正要说话,傅柔已温声道:“哪里睡了一会儿,已经大半天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沈弄璋微微仰头,看着从头上遮挡阳光的石块,露出惊讶之色:“竟然睡了这么久?山上之事都了结了吗?”

  沈弄璋的惊讶虽是故意装出,但心中对于傅柔的主动示好还是有一丝真正的惊讶的。

  想到昨夜穆砺琛与傅柔的对话,沈弄璋相信,傅柔的心思有些变化。只是,傅柔两次算计穆建镐,沈弄璋已生芥蒂。

  “都结束了。”傅建铮一手握着沈弄璋的右手,一手握着傅柔的左手,将她们的手叠放在一起,合掌包住,笑道:“有我的两个娘亲联手,更有我心中最厉害的英雄父亲在,便是当年的方是时大军,澜山、戈布等人也无法对抗,铁马钎当真是糊涂了,竟然作出这种蠢事,自取灭亡!”

  傅建铮说得骄傲又得意,听着轻松,却字字都有千钧重。

  拓国在遍地狼烟里立国,又不停经历狼烟的熏烤洗礼,始终因为傅柔与沈弄璋的信任和紧密配合,才得以一步步安定,壮大。在这个过程里,缺了谁都不能成事!

  眼看着风平浪静,国泰民安,傅柔竟钻进了牛角尖,想要亲手撕裂这联盟,于是被铁马钎钻了空子,差一点害得众人生死离别,确实有些“自取灭亡”的意味。

  沈弄璋和傅柔暗暗品味着傅建铮的弦外之音,片刻,沈弄璋缓缓说道:“这是国君运筹之功,铁马钎当然不是对手。”

  “国君”两字,淡然又疏远,刺痛了傅建铮和傅柔的耳朵。傅柔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握一握沈弄璋的手指,最终,却又停下了。

  傅柔天性倔强,不肯认输,更不习惯说软话。尤其在高位呆得久了,明知沈弄璋因自己的连番布局而起了心结,却难以温言软语地让步。

  沈弄璋做人做事八面玲珑,当着傅柔的面叫“国君”,显然已有决裂之意,傅建铮如何不知。

  紧紧扣住两个人的手,傅建铮笑得更显孩子气,故意对着沈弄璋嗔道:“有母亲的运筹,也要有爹娘的配合,更要有我在山下‘待命’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带兵呢,哪能让母亲专美。”

  这话只有傅建铮能说、敢说,众人明知他的心意,但是……

  “好了好了,你娘刚刚醒来,你别消耗她体力。”不忍心见傅建铮失落,傅柔轻声打圆场。

  同样不愿傅建铮为难的,还有沈弄璋。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想……方便一下……”

  “娘,我扶你。”穆建敏立即便凑到沈弄璋身边。

  傅柔接触到沈弄璋投过来的目光,伸手按住穆建敏的肩膀,说道:“敏儿昨夜一夜没睡照顾你,让她歇歇,我扶你。”

  穆建敏以目光向父亲求助,穆砺琛却只对女儿投以一个“安心”的暗示,便看着傅柔将沈弄璋扶走。

  绕到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沈弄璋微微轻喘着,扶着石头站立。

  她知道傅建铮夹在她和傅柔之前左右为难,所以,她需要解决与傅柔之间僵持的关系,让傅建铮心无旁骛地继续他的生活。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看了看远处的石盆山,沈弄璋回忆当初她与傅柔在这里被赵诚埋伏,百感交集。

  “国君,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事?”

  傅柔顺着沈弄璋的目光看向灰扑扑的石盆山,幽幽答道:“记得。”

  “感谢国君当年信任弄璋,才保住了弄璋和镐儿。”

  那时,面对赵诚的挑拨,傅柔坚定地相信沈弄璋,才有了后来傅柔对方是时大军的迅速反扑。

  轻轻一叹,傅柔笑道:“昨夜穆砺琛与我说,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和我爹的英名,他一早便会杀了我。从前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忙忙碌碌,从未静下心来想过。现在想想,他说的当真是实话。如果那时我相信了赵诚的挑拨之言,对你出手,藏在这附近的穆砺琛一定会杀了我。”

  穆砺琛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对傅柔动手,却因为沈弄璋的原因,一次又一次放弃。

  “他敬重傅治将军确实不假。”沈弄璋淡淡一笑,转而道:“——但也敬重国君。知道国君一定会做出一番令世人震撼的大事。这些事,他做不来,所以,他不会伤害国君。”

  已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深谈过,两人几乎都忘记了。

  傅柔看着沈弄璋苍白的脸色,心头一热,沉默片刻,说道:“璋儿,我这些年忙于政务,有些事……”

  “国君——”

  沈弄璋打断了傅柔的话,看着石盆山的山顶,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平静,说道:“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有些事发生,与初心相悖,也许是因为太过寒冷而做的无奈的取暖之法,弄璋明白。”

  傅柔眼睛一亮。

  沈弄璋却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心按着的石头,喃喃说道:“这石头在这里经受那么多风吹日晒雨淋,还岿然不动,国君泽被四海,更不用担心沐浴在仁政之下的人心所向。有铮儿和眉儿,还有他们的子子孙孙,拓国也会稳如磐石。”

  傅柔脸色转白,微微显露的笑容缓缓褪去,沉默无言。

  穆砺琛和沈弄璋先后向自己明示心意,看似体谅她的多心,实则却是疏远的征兆。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然而这一刻,傅柔忽然又有些不舍。只觉浑身乏力,有些恍惚,却又强打精神,坚强地站着。

  片刻,傅柔平复心绪,挺直了脊背,笑道:“不错,虽然走了些弯路,但到底还是明白了自己初心所在,这弯路便不算白走。承你和穆砺琛的扶携,拓国会一直强大下去,稳如磐石。”

  沈弄璋虽然因伤心而冷淡,但傅柔看得出,她仍初心不改。

  她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已非私人情感所能概括。在她们身后各有利益集团,早已分不开,只能做平衡。

  傅柔如果再纠结她对沈弄璋的伤害,便会陷入自责与怨怼之中,反生更多不必要的怨念。

  看着沈弄璋云淡风轻的神情,听着她淡然却真诚的言词,傅柔知道,自己也该将之前的不愉快放下,继续向前。

  搀扶沈弄璋回去,众人在山下过了一夜,穆建镐找回了昨夜大战前被朔北人惊走的沈弄璋和穆砺琛的四匹马。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与傅柔和傅建铮作别。

  “娘,跟我回营地吧,养好伤再回外湖。”傅建铮拉着沈弄璋的马缰,不肯放她走。

  “这次出门匆忙,未带过多盘资,你就别盯着为娘的荷包,犒劳不了你的工人。”沈弄璋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娘——”傅建铮知道沈弄璋仍在排斥与傅柔同行,拉长了语调,有些哀求。

  “镐儿马上要与文珞成婚,可不能耽误他们的大事。你母亲在宫中有眉儿和乖孙女陪伴,我也很期待含饴弄孙的逍遥日子呢。”沈弄璋伸手摸了摸傅建铮的脸颊,笑道,“我与姐姐说好的,彼此扶持,我怎么能在孙女这件事上落在她后面。”

  一句“姐姐”,释怀了傅柔与傅建铮母子的忧虑,也了断了这一年多的不快。

  今后,重新开始。

  看着一家人逐渐消失在远方,傅柔收回目光,转身向东,说道:“走吧,回营地。”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子一言,也是驷马难追!

  从“局中人”到“女子一言”,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改了又改,标题也是一换再换,还是觉得没有将傅柔最矛盾的心情和立场写得清晰,笔力如此,是个遗憾。

  此章为正文结束,后面还有一章终章。

第208章 女子一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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