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终章

  “少夫人,求您发发善心,帮着我们求求沈大夫,救樱儿一命吧。”

  赵清允一踏进房门,便被李氏拖着到了一旁的小榻边,她抬眼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

  此时的李姝樱闭眼躺在小榻上,面无血色堪比白纸,下巴尖得怕是都能扎死人了,这模样,跟数日前俨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昨日,她的孩子……没了,而后流了许多血,如何都止不住,大夫换了好几位,药方也用了几个,可到现下还未止住。”

  赵清允闻言,目光微转,果然瞧见她身下垫着的褥子隐隐渗出了一丝红艳,看来,李氏所言非虚。

  那日沈风眠便说过,她的孩子若不早早处置,日后免不得要累及她之性命,此时看来,果然被他说中了。

  当真遇上这等人命关天之事,赵清允也不再纠结与她们往日里的恩怨了,领了她们急匆匆地去寻沈风眠。

  彼时沈风眠已开始收拾行囊,不日便要搬去顾辞镜的宅子,与亲儿、儿媳一道儿住了,透过房门望去,见着赵清允领了一帮子人兴冲冲地过来,便停了手中的动作。

  瞧清了赵清允身后的几人,他显出了然的神色,而后又顾自埋首忙起自己的事来。

  赵清允将人领到院中,独自先进了屋子,到了沈风眠的身旁:

  “还真被你言中了,她的孩子最终未能保住,如今出血不止,眼瞅着半条命都快没了。左右你也给她瞧过一次了,便再给出个方子,成不成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吧。”

  她说着,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回应。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凉凉一笑:“换作旁人,见着与自己有嫌隙之人遭了罪,不落井下石已然不错了,你倒好,还帮着来说项,是觉得自己的苦头吃的还不够多?”

  她抿了抿嘴,挑眉道:“虽说,她曾觊觎我的夫君,只是还未曾下手便已失了先机,再算算旁的,她好似也未曾如何欺我,说起来,我与她,不过是不亲近罢了。”

  虽说她心中对李姝樱不大欢喜的起来,大抵还是因着秦子钰的缘故,当真计较起来,实则她们并无多少嫌隙。

  “你这性子啊,也亏得有秦家二郎护着,不然,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大迈步出了屋子。

  赵清允跟着他到了院里,见着他略掀了掀盖在李姝樱腰间的锦被,只打量了一眼,而后搭上了她的腕间,略一沉吟后,返身往屋内走。

  李氏见状,急了,快步追了上来:“沈大夫,求您救救她吧。”

  沈风眠微垂着眉眼,似对李氏的言语充耳不闻,径直进了屋子去了书案后头,提笔刷刷地写下了方子。

  见此情形,李氏站于门口也收了声,赵清允静静地望着他,须臾见他握着方子回到门口,将之递给了李氏。

  “她若早听了我之言,何至于如此,眼下胎未落干净,才会出血不止,此方连服两剂,应能止住,只是往后想再要孩子,怕是难了。”

  说罢话,沈风眠就转了身,顾自收拾东西去了。

  赵清允看着李氏,见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方子,竟是落起泪来,片刻后抬手抹了抹眼,转身出了门,叫着丫头们抬上了李姝樱后,离开了。

  这件事,秦子钰回府之后,她与之说了。

  “我也没料到,事情竟会这般严重,也是可惜了,我后来听沈风眠的意思,李姝樱此生都别想要孩子了,如今胡潜又这样,他们两个还当真是彼此的劫难啊。”

  说到末了,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秦子钰却笑了笑,抱着她的身子往床榻旁一坐,说道:“什么样的因便有什么样的果,若不是他们各揣着不该有的执念,又怎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说起来,今日还有一桩大事。”

  他说着说着,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听得她一愣,扭头看着他:“什么大事?”

  见他嘴角含笑,晓得定然是好事,她也安下心来,笑眯眯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挑了挑眉:“我帮着陛下办好了这桩差事,他自是要赏我,决定封我为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想来这旨意下午便该下来了。”

  她大喜,咧嘴笑道:“正三品啊,那可是了不得了。”说着,却又话锋一转,“你这官职升得这般快,便不怕朝中有人说闲话?”

  这等事儿也不是未发生过的,想他年纪轻轻的,这才半年多的光景,便从一个毫无官职在身的平头百姓变成了正三品的官员,难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如何想都放心不下,想来朝中定有眼红之人,会拿此事说话,指不定还会叫陛下为难。

  “你放心吧,陛下行事周全的很,再者,我确也算是立下了汉马功劳的,也不是凭白受了这官职。”

  他说罢,忽又像是记起了什么,也像是为了转开眼话,说道:“还有,今日陛下在朝堂之上,为瘳凝夕指了婚,想她那时心心念念想做二皇子的正妃,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什么?”听了这话,她果然很是吃惊的模样。

  这二皇子都失势了,陛下却突然为二人指婚,莫不是他们之间的事,他早已知晓?

  “陛下虽居于宫中,但耳目可谓是遍布整个京都,定然也不止京都,二皇子他们行事那般隐蔽,最终都叫陛下晓得了,更何况是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想当初陛下对二皇子求娶李老将军之女已是十分介怀,又兼之晓得他与瘳凝夕之事,连带着对庆国公都生了厌恶之心。”

  “如今,瘳凝夕也算是得尝所愿了。”他说着,神情愉悦地笑着。

  对她,也着实对瘳凝夕同情不起来。

  虽说明面上看瘳凝夕成了二皇子的正妃,听上去很是了不得的位份,可如今的二皇子权势不在,听说还被禁足于自己的府中,由陛下派禁军看守着。

  陛下派得可不是闲杂人等,个个只衷心于陛下,说是将二皇子的府邸看守起来,那便当真是围得水泄不通,如今想再与外头的人联系,怕是万万不能了。

  对于这样的结局,赵清允觉得很是满意,只要二皇子被困住了手脚,秦家便能安然无恙。

  “还有那王今元,被流放了。我道为何那时一直查不出二皇子与魏家直接的联系,也是后来才晓得,王今元在其中可是个重要人物。”

  “魏家以商人的身份,为工部供给物料等物,如此便顺理成章的与王今元的属下攀上了关系,再通过王今元与二皇子搭上线。”

  一想到王今儿的那群手下,弯弯绕绕的可是让他们费了好些精力,才拨开层层云雾,探到这位工部尚书,若是他们将这份心思都用在差事上头,何至落得今日的下场。

  秦子钰最为想不通的,也是王今儿。

  想他堂堂一个工部尚书,职位已然不低,又何苦再犯下这等天大之事,平白搭上了王家满门。

  不过,想着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他也懒得费神去打听,只想着与赵清允好好过日子才是最为要紧。

  第三日,沈风眠准备搬离秦府。

  而赵清允也不知是为何,这几日夜里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的便要起夜,说是心里闹得慌,白日里又昏昏沉沉的。

  初时,秦子钰还当是因着二皇子之事给吓着了,一直劝着她寻沈风眠瞧瞧,然她却不以为然。

  这日见他要走了,秦子钰死活拖着她要让沈风眠替她诊了脉开了方子再走。

  赵清允还是不肯,道是他今日欢喜不已的要搬去儿子那处住,自己临走前还要让他费神费力,着实说不过去,还叮嘱着晚些绝不能在沈风眠跟前提及此事。

  秦子钰哪里肯,明面上应承下了,但暗地里想着便是沈风眠已上了马车,他势必也要将人再拖下来。

  沈风眠毕竟算是帮过秦怀安的,此时秦怀安夫妇已出现在了前院,而二房大太太因着沈风眠帮过李氏母女,自然也要来相送一番。

  一来二去的,瑞阳老家的人也都来了,一窝蜂的挤在秦府前院很是热闹,赵清允到时,呆呆愣神了好一会儿。

  “清允,你可是病了,这脸色怎如此难看?”

  秦子钰还未想好如何向沈风眠开口呢,倒是自家母亲替他解了苦恼,一瞧见赵清允的脸色,便问了起来。

  赵清允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她早上起身之时,也察觉自己的脸色不大好,还特意上了些脂粉,不想还是被一眼瞧出来了。

  “只是昨儿夜里未睡好罢了,母亲不必……”

  眼见着她又想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扯开,秦子钰哪里肯,扬声道:“母亲不知,她近几日一直睡不踏实,时时起身,这气色哪里能好。”

  说罢话,他转而看向沈风眠,见他微皱了眉头,扭头看着赵清允。

  “既是如此,怎也不寻郎中瞧瞧,再不然,也还有……”秦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然说着说着,又默了声。

  彼时赵清允正蹙着秀眉,斜眼懊恼地瞪着他,寻思着待回到院里要如何与他算这帐。

  沈风眠只瞧了她片刻,便迈步到了她跟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径直替她诊起脉来。

  秦子钰见状,忙上前站于二人身侧,目光左右游移,然过了许久,也未见沈风眠出声,倒是眉头却越发皱得紧实了。

  “怎么了?”

  秦子钰久未见他出声,观其神情也不免有些急了。

  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被前些时日的事惊着了,有些心神不宁,本只打算请沈风眠诊诊脉,而后开个宁神的方子。

  哪料想此时见他的模样,倒像是瞧出别的什么毛病来了,顿时叫他提起了一颗心来。

  “倒也没什么,待我开个方子,吃上几剂便好。”

  沈风眠收回手,淡淡说道,一面指使着吴来去取笔墨。

  吴来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去了。

  转身,沈风眠往一侧行了几步,而后冲着秦子钰招了招手,唤他近前,这情形,瞧得众人心中一凛。

  便是赵清允自己,也下意识以为沈风眠是瞧出自己有何不妥,只是不知为何不肯直言。

  她张口欲言,却被秦子钰握了握手,她只好耐下性子,看着他与沈风眠走到一旁耳语。

  “她确是受了些惊吓,然却不是最要紧的。”沈风眠说着,又抬眼看了看赵清允的方向。

  “那可是还有什么问题?”见着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他当真是急得要跺脚了,偏赵清允就在一旁,他不想叫她忧心。

  沈风眠却只挑了挑眉,转过头来看着秦子钰:“最要紧的是你!”

  “我?”秦子钰愣了愣,呆呆地说了一句:“我没病啊。”

  闻言,沈风眠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去将那些册子收起来吧,短时之内,你怕是用不上了。”

  秦子钰有片刻的怔神,随即回过神来,满脸震惊地看着沈风眠:“你,你是说她……她……”

  他磕磕绊绊地,竟是一时难以说出一句整话来,沈风眠笑着点了点头。

  下一瞬,他转身便冲回到了赵清允身边,伸手想抱她,又忆起沈风眠的话,恐伤了她,伸出的手僵了僵,犹豫半刻落于她的肩上。

  “这,这是怎么了?”众人见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满头雾水,一旁的秦夫人忍不住问道。

  莫说是他们不明所以,便是赵清允也不晓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本还忧心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症,只看如今他这模样,倒是不像,难道是……

  “母亲,您要做祖母了。”彼时,秦子钰欣喜的转头,冲着秦夫人说了一句。

  这个好消息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可是将秦府的上上下下都给炸开了。

  赵清允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欣喜了,与秦子钰互握着双手,久久难以言语。

  秦夫人得此喜讯,万分欣喜之下,自是忧心赵清允的身子,免不得要到沈风眠身边又追问了一番,险些将沈风眠都问烦了。

  这厢,众人也无心思相送沈风眠了,个个围着赵清允说着喜庆的话儿,也唯有秦怀安,接了沈风眠开得安胎凝神的方子后,送着他出了门。

  赵清允被一路小心翼翼地扶回了后院,一见着没了旁人,秦子钰哪里还舍得她再挪足半分,叫她站定步子后,弯下腰身抱起了她。

  “我哪里有这般娇弱,可以自己走的。”她双手攀在他的肩头,浅浅而笑地望着他。

  自嫁他之日起,她便心心念念想着尽快怀上与他的孩子,觉着如此,便能让自己心安些,也盼着这孩子,能让秦夫人不再执着于秦子让之死。

  而今,总算是得尝所愿了。

  “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头三个月最为要紧了,仔细着些准没错。”他抱着她,还不敢迈开大步,生怕巅着了她,做起事来是难得的小心谨慎。

  她眨眨眼,笑话他:“这种事儿,你怎如此熟知,倒像是有过经验一般。”

  他咧嘴一笑:“娘子不是一直想有孩子嘛,我自是要早做准备,早前便同沈风眠请教过,只是不晓得你这心惊失眠的样子竟也是有孕的症状。”

  想起自己为了能尽早晓得她是否有孕,不惜放下脸面向沈风眠请教,不过是怕着自己在房事上不知轻重,伤了她与孩子。

  蓦地,他脸色忽地白了。

  忽然忆起昨儿夜里,原本他只是抱着她安眠,然到了半夜,她从梦中惊醒,心魂未定,追着他问二皇子是不是逃出来了。

  原是她做了个梦,梦到二皇子只身逃出牢笼,一把利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他听得又气又怜,抱着她好生安慰了一番,却见她仍是惊魂不定的模样,只好以身相慰,搂着她便是一场云雨,疼爱得她哭着求饶也未曾放过,直至她受不住昏了过去。

  此时想起,他心中一阵后怕,幸亏适才沈风眠诊脉时未说出有何不妥,不然他怕是要将自己劈成两半了。

  进了院门,将人抱进了屋内,轻轻放于罗汉榻上,他还取了迎枕塞于她的腰后,好叫她靠得更舒服些。

  “渴么?要喝水么?还是吃些点心?”

  见着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她憋着笑,冲着他招了招手。

  他上前,在榻旁坐下,握着她的手:“怎么了?”

  “你不必如此,我想要什么自会同你说,哪里不舒服也不会瞒着你,你还是陪我说说话吧。”

  “好,我陪你,我陪着你。”他说着,忽又想起了什么,“不如,我晚些去寻陛下告假吧,在家中陪你。”

  她失声轻笑,有些无奈,却又满是欢欣。

  他这般谨慎小心,可不是表明对她与孩子的看重。

  “你若再这么胡说,我可不理你了。”她扭过头,佯装着生气地说着。

  “好好好,我不说了。”他伸了手,微一用力便将人小心地放到了自己怀中,不敢与她说自己是当真想同陛下告假来着。

  只是若如此,怕是免不得要被人笑话了。

  她靠在他怀中,长吐了口气,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喜悦。

  如今,她有夫,孩子也已然在腹中,想起昔日孤身入秦府,而今有家有亲人,这十余年的光景,此生已然无憾,只求余生,有他与孩子相伴左右,安然渡日。

  “相公,你真好!”

  她嘴角含笑,轻声喃语了一句。

  他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在她额间落下一句:“你才是最好的。”

  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若,我明日再是同陛下告个假吧。”

  闻言,她勾起唇角,失声笑了。

第95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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