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追星者”基地深处。
“为什么！？”
双眼中满是血丝， 不断歇斯底里的男子不断按动着控制台上那个异常醒目的红色按钮。
但很遗憾，理论上应该在危机关头，用近千度度的高温将整个基地变成一个巨大的炼钢炉， 来进行最彻底的“消毒”的最终保险手段， 在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却没有丝毫反应。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就在男子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喃喃自语时，控制室保险门上传来了金属被强行扭曲变形时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吱……哑……”
那厚达半米的实心钢门这时如同是影视作品中平底锅敲在人脸上的夸张表现手法般，一张甚至连发丝都惟妙惟肖的钢铁“笑脸”一点点的，从钢铁的大门上凸显了出来。
接着， 覆盖着一层钢铁的“笑脸”左右打探起了控制室， 就好像那不是钢铁，仅仅只是一层薄纱而已。
钢铁的“笑脸”左右扭了扭， 在男子惊恐的表情中，慢慢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他发誓，他清晰的看到了在这瞬间， 那张脸上的笑容明显的扩大了几分。
“神……神啊……”
男子惊恐的抓起了放在手边的**， 剧烈颤抖的双手让他失败了好几次才将手指搭上了扳机。
但枪口却不是对准那“笑脸”，而是对准的自己下颚。
“如果你……您真的存在，就请在我坐下不可饶恕的愚行前， 前来救救我吧！”
距离男子数十公里外的“拉里”小镇，一座711超市地下室中，有着三个和他有同样处境的人。
就和犹他州无数建筑一样，超市内也有着用于防备龙卷风的坚固地下室。
但这一次， 躲在这里的三人没有一个相信这地下室能保护得了他们。
“咚！”
沉闷的落地声从地下室的地板、墙面、天花板， 从所有一切可以发出响声不该发出响声的地方传来。
随着这声闷响，货架上的一切都跳了起来， 然后又在重力的束缚掉落一地，但现在已久没人想去捡起它们了。
“这一定是幻觉！是杰西昨天给我的货劲头太大了……”
罗斯双手抱着头蹲在几个货架组成的支撑中， 不断的自我安慰着。
他将目光向克里斯投来，那目光中满是渴求，他希望克里斯能点点头，让自己能够从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哪怕仅仅是片刻。
“现实中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一定是我嗑多了，对吧？”
而在地下室一个墙角中紧紧抱住儿子的克里斯并没有理会他，尽可能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些杂音顺着墙壁传了下来，现在地面上似乎有很多“东西”和雾气一起来到了超市，听声音它们现在正在进行着一场狂欢。
他一点也不想加入到这场狂欢中，特别是自己加入的身份很可能还是“玩具”的时候。
“爸爸，我们会死吗？”
克里斯怀中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不会的。”
克里斯在儿子头顶摸了摸，用尽全力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慌乱。
“神会保佑我们的……”
“咚……”
那象征着巨物落脚的闷响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震源已经仿佛近在咫尺……
新罗马，空军一号。
“国民警卫队联同快速反应旅建立防线的计划失败了……”
事实上不用国防部长介绍，任何看到监控的人都能发现这一点。
无穷无尽的诡异生物随着无法驱散的浓雾撕开了防线，新罗马引以为傲的军事力量在这一刻仿佛毫无作用。
“带着W58核弹的轰炸机正在从西海岸赶来，按计划，他们将在这些怪物进入戈壁之后进行阻断式轰炸。
同时，普罗米修斯系统已经开始预热……”
“是的！我们需要发起反击！”
就在所有人得到命令开始按部就班的开始准备时，总统爱德华突然将拳头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
“华朝！这一切都是华朝的阴谋！
所以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立刻！马上！”
“……”
所有人一时都愣住了。
“总统先生，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那些怪物！
这种时候我们不该，也不能对我们在应对那些怪物时最大最可靠的盟友挑起一场战争！
我们……”
“你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我们都知道，安德鲁那个*子养的东西是在华朝漠北放出的这些东西！
安德鲁是个骗子，华朝也是，他们用谎言欺骗了我们！
他们让这些东西出现在了我们国内！这只能是华朝勾结安德鲁计划毁灭我们的阴谋！
我们新罗马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我有权行使我战时总统的责任，发起对他们的惩戒！”
爱德华总统粗暴的打断了对方，激动的大声叫嚣起来。
幸运的是，核弹发射持续需要国防委员会中两个人的发射密码，而爱德华只有他自己的。
“国务卿，告诉我你的发射密码！”
“……”
国务卿闭眼坐在沙发上，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你被炒了！”
爱德华恶狠狠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
“国防部长，把你的发射密码给我！”
“……”
“你也被炒了！”
爱德华开始搜寻起了下一个持有密码的人。
“调查局局长呢！？”
指挥中心内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救救我们吧……”
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微观领域中，一些事情正在大家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悄然发生。
一些在物理研究中仅仅只能通过质量的变化证明其存在，被冠以“灵气”、“玛娜”或“精神粒子”之名的微粒子似乎受到了某种吸引，开始大量在祈祷之人身边聚集。
它们随着人们的祈愿，开始了振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振动也越发的剧烈，渐渐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它们绽放出了柔光，就好像是一颗颗的星星。
此后，星星汇聚成为了溪流，溪流汇聚成为大河，而在光之河的终点，是一个名为安德鲁的白发老人。
尽管唐雪凝没有注意到微观领域中的变故，但作为现在离这个“神”物理意义上的距离最近的人，她依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变化：
安德鲁给人的感觉变了，相貌上没有丝毫的不同，但仅仅是看着他，内心深处就会默默的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他就是父亲，仿佛他就是许久不见的至交好友，仿佛他就是在自己最落魄无助时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
在他身上你仿佛能看到一切的美好，蕴含着一切的感动，有着千言万语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伟大，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匍匐在他面前。
显然，安德鲁已经到达了那个层次，作为所有人类潜意识中的救世主，他已经站在了那个高悬天际的王座之前，只差最后一步了。
而这最后一步，却因为唐雪凝的一句话而暂时停了下来。
“我已经找到要阻止你成神的理由——也找到击败你的方法了。”
唐雪凝说话时闭上了眼睛，以稍稍缓解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自卑感。
这就是“人”与“神”的差距，别说是战斗了，即便是最简单的言语交锋便已经让她用上了全力。
她对安德鲁没有丝毫的怨恨，不论从这个“成神”计划的出发点还是想要达成的目标来看，都无不在说明安德鲁是真心的想要从越发严峻的特异现象中拯救大家。
他有私心吗？或许有。
但那也仅仅是“牺牲自己拯救人类”的某种自我满足而已。
这中可爱的私心不但不会让她反感，甚至在了解了整件事的全过程后还有些钦佩他。
“是吗？”
安德鲁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一次，他没有在那数千万种“未来”中看到过现在这样的发展！——
不过仅仅是一愣之后，他就重新坐回了小桌旁。
比起成为“神”，他更关心的是能否达成自己的愿望。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都发现了什么吗？”
“尽管有些细节还值得商榷，但大体上来说，你的计划确实很有可行性。
在确保安全的同时，最大限度保留了人类主观能动性，尽可能的减少了自己被扭曲的概率，甚至你还准备好了一个应急预案……”
唐雪凝说完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在你的定义中，什么是‘人’？”
“人？你是指人类吗？”
面对唐雪凝的这个问题，安德鲁的表情有些不解。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有多难以回答，而是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
“Homo/sapiens，能够使用语言、能够主动制造与使用工具，具有复杂的社会组织与科技发展的生物。”
“十分保标准的字典定义，但我想得到的答案可不是这个。”
唐雪凝摇了摇头，她在桌上向安德鲁展示出了一个古怪的生物：
它就像一只人立而起的猎豹，异常粗壮的双手上满是黑毛，虽然还有着人脸，双眼却又好像鹰一般的向外微凸瞳孔成缝。
这与其说是“人”，更像是华朝古代传说中的妖怪。
“那么请问，如未来在生化科技有了重大突破，人有了鹰的眼睛豹的速度熊的力量，那时的人算是人吗？”
“是人。”
“那么请问，如未来在人机接口出现重大突破，完成了人机一体，那时的人也算是人吗？”
唐雪凝挥手扶去了那个“妖怪”，换上了一个“机器人”——除开大脑以外，身体功能都被机器所取代，四肢更是为了适应更多的状况，成为了可更换的功能模块。
“是人。”
“那么请问，如未来人类电子科技有了重大突破，达到了意识上传，那时的人还是人吗？”
唐雪凝现在向安德鲁所展示的存在已久没有了固定的形体，根本就只是一团电子云构成的“烟雾”。
“也是人。”
接着出现在桌面的，是一个异常诡异的生物：
那东西就像是巨大的多足海星——它的足腕流好像橡皮泥般将接触到的一切都融进了身体，毫无对称的棘刺胡乱的生长在身体各处，它的声音好似利刃划过黑板。
而它的各条腕足每时每刻都无规则的摆动着，不是还有腕足纠缠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但安德鲁作为一个“半神”，却看到了这个仿佛盲目痴愚的怪物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好似被胡乱吞吃的泥土与岩石，是精心挑选的矿脉；那刺耳的声音，是探索矿脉走向的超声波。
那些被它融入身体的一切物质都被细胞级大小的生物冶炼工厂分门别类，铁元素以下的元素被送进了纳米级聚变炉，铁元素以上的物质被分门别类的储存好。
腕足那看似毫无规律的动作，在另一种视觉中才可以看到真相——那是一道道定向引力波，它正在与遥远星球上的同伴进行着沟通。
这“怪物”实际上是远超人类生命层次，高度进化的智慧生物！
然而它在人类眼中的模样，与怪异无异。
唐雪凝接着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么，一个这样的存在……它是人吗？”
“当然也是人。”
安德鲁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道：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思考过很久很久。
文字上的定义可能被曲解，形态上的定义一定存在漏洞，主观上的定义更是受限于人的观察角度，哪怕是‘神’所赋予的定义也可能随着‘神’一起被扭曲。
那么，人与怪异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作为一个人，能犯下的最严重错误也就是引发核战，让全世界死掉一半以上的人；而作为一个‘神’，一个错误就有可能葬送掉全人类。
在几十年来的思考中，对于计划的各种细节于可能出现的问题，他都已经进行过反复的推敲。
“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计划中庇佑人类的‘神’，根本不需要准确定义什么才是人，只需要定义什么是怪异便足够了。
特异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在太简单了——是混乱！”
安德鲁：
“明确了这一点，我只需要找一个‘秩序’存在作为参照物就好，所以我……”
“所以你将人类集体意识当成了参考物，对吗？”
在安德鲁说出那个答案之前，唐雪凝突然抢过了话头。
“是的，在我看来，人类的集体意识虽然不一定是最精确的参照物，但却是最合适的。
它可以随着社会科技的发展而发生改变，从而最准确的定义什么才是人。”
安德鲁没有恼怒也没有疑惑，他只是好奇的询问道：
“在现在的人看来，刚刚你所询问的那些毫无疑问都是‘怪物’，是‘弗兰肯斯坦’。
但对于已经发现到那一步的人类集体潜意识而言，这些现在的‘不正常’才是‘正常’
——就像我们如果在一个十九世纪的普通人面前用手机打电话一样，在我们看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行为，但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拿着个古怪小盒子又说又笑，就像是个疯子。”
“确实是这样，‘人’同样是个在不断变化的概念，只是身处这个变化过程中的我们很难察觉而已。
但同样问题是，你确定参照人类群体潜意识所辨识出的，是‘怪异’吗？”
唐雪凝一边说，一边又一次在桌面上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形象。
不过这个形象似乎是个……“人”？
“那么，这个也是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热的天气！
大家注意身体，不要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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