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新罗马， 犹他州，“追星者”基地以北八十公里
相比起华朝村镇的那种热闹繁华，这个名为“拉里”的新罗马小镇显得异常的空旷与冷清。
百十个镇民散布在近千平方公里的地域内， 除开超市、银行和医院等少数几个地方， 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想要见见邻居，都得驱车数十公里。
“嗡……嗖！！！”
“What the hell……”
几架战机带着呼啸声低空飞过，引得刚刚在超市采购完生活物资的克里斯在驾驶室中不由抬起了头。
在拉里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小地方，战机——特别是飞得这么低的战机可不多见。
“嘿， 哥们， 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但不等克里斯细想，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车窗打断了他的思路。
敲窗的人克里斯也认识， 是超市里的收银员罗斯——镇里人是在太少了，大家几乎都彼此认识。
“我的电话没有信号了。”
“当然没问题……”
克里斯取出自己的手机看来一眼，接着就就准备递出去。
不过在看了那一眼后， 他尴尬的一笑， 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了罗斯。
“我的手机现在好像也没有信号。
我下午会去一趟银行那边，我记得那边有有线电话，到时候我给通讯公司联系一下， 让他们派人去检查一下信号塔。”
“好吧。”
罗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爸爸，那是什么？”
不过就在克里斯准备启动汽车离开时，一直趴在副驾驶上的儿子突然指向了远处的山峰。
克里斯寻声望去，荒凉的戈壁上零零星星的分布着几株绿色灌木， 更远处一点的地方， 地面在午时的烈日下显得有点扭曲，再远一点的地方， 巨大的山峰在地面蒸腾起的热浪中扭曲摇摆。
这里的一切都是犹他州常见的景色，克里斯看到的， 也与他之前十几年看到的也没什么不同……
——不对！那里确实有‘什么’！——
虽然他本人也说不上异常在什么地方，但他却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不论怎么观察与回忆，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当他尝试眺望更远一些的地方时，突然出现的东西随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海！？——
被自己的发现惊得目瞪口呆是克里斯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重新看向那里。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真切了一些，那是由雾气构成的雾海！
在山峰间的峡口处，汹涌澎湃的雾海就好像是溃堤之后的洪水，好似沙尘暴，如同海啸般，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着平原涌来。
“这是……迷雾？”
克苏鲁看着这壮观的自然奇景，感到难以置信。
这里是犹他州，不是五大湖或东西海岸。在这里最常见的是龙卷风，是荒漠与有着漂亮纹路的岩石。
早晨偶尔也有雾气，但怎么都不该出现在中午，不该有这等规模。
感到有些不对之后，饱经各种灾难片恐怖片洗礼的他果断熄灭了引擎，抱起儿子向超市走去。
“我们先去超市里等等，这样的天气外面不安全。”
不过没等他走出几步，地面传来的剧烈振动就引得他一个踉跄。
“怎么了？”
不远处，同样被带得一个踉跄的罗斯慌张的左右张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地震？”
数秒后，地面又是一震，超市外的一块广告牌带着电火花掉落在地。
又过了数秒，而这一次，面面相窥的两个成年人都明显感觉到，振动变得更强烈了，而且……
震源也在靠近？
“地震不可能这么有规律！”
克里斯开始慌张的左右张望，想要找到些什么东西，让他能够解释刚刚看到的一切。
下一刻，他如愿了，接着，他后悔了……
“Holy……shit！”
克里斯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了——在隔壁的尽头，确实是有着连绵的山脉与巍峨的山峰，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并不是自己以往已经看厌了的那些，更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座，甚至它都不是一座山峰！
透过那涌来的迷雾，克里斯看到“山峰”用着似慢实快的速度舒展起了自己的曲线，将原本在“山脚”下的部分从雾气中慢慢拔起。
片刻之后，一个比远处山脉更加高大，如同干瘦佝偻的巨大人形物站起身来，
接着，“它”似乎感知了克里斯的目光，扭头向他的方向看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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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那条道路了。”
说出这句宣言时，安德鲁露出了一个的笑容。
那个笑容所蕴含的东西异常的负责，有欣慰、有自豪、有决绝，更是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掺杂其中。
“神与魔、善与恶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爱情并不是色/欲的反面、智慧同样可以是狡诈、勇敢和鲁莽就是近义词，按佛家的说法就是‘有情皆苦’——不过似乎他们也没能达到真正的‘无情’。”
唐雪凝摇了摇头。
“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绕开它们——绕开这些每个人身上都必然存在的矛盾？”
“既然神都不用是全知全能，那么为什么神就不能拒绝来至他人的祈告呢？”
“是的，怨言是上天得至人类最大的供物，也是人类祷告中最真诚的部分。”
这个有些矛盾的答案让唐雪凝脸上出现了一个“你在开玩笑”的古怪表情。
“但你即将成为的，是一个承载人类祈愿而生的神！
承载祈祷而生，却要拒绝回应人类的祈祷？
你这难道不是在拒绝自己存在的根基，力量的来源？”
“结构越简单越不易在运行中出错，信息越简单越是不易在传播中失真。
要想不被‘愿力’所扭曲，想要不在漫长的时光中失灵，就需要最简单的结构，最单纯的反应。
东瀛号称有八百万神明，南亚次大陆上有记载的神灵更是多达三亿一一无非是职权很小，回应祈祷的范围很小而已。
但它们同样是‘神’。
既然有了这么多的神灵，那么多出一个‘除魔救世之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安德鲁慢慢解释道：
“我将只有在特异存在威胁到大量人类生命时，才会回应他们的祈祷。
那时的祈祷才是最真诚，那时才是真正需要一个‘神’的时候。”
“这样的模式……确实，你减少了扭曲发生的可能。”
唐雪凝抬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可了安德鲁的方法，不过认同这个方法，却不代表她认同了安德鲁的道路。
“这条道路感觉和你所说的巫师之路很像，都是通过限制自己的力量以寻求意志的稳定。
而且这个世界存在许许多多的怪物——各种意义上的‘怪物’！
即便是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对抗那些怪异都也已经十分勉强了，更不要说变弱以后了。
付出巨大的代价，然后离目标越来越远，你到底怎么想的？”
“变弱？不，‘神’并不是变弱了，仅仅是力量会出现巨大的起伏。
当人类感到安全时，我会很弱很弱，那时我就无法阻挡涌入现实世界的特异粒子潮汐——甚至会有来自灵界的怪异顺着潮汐冲破我的拦截。
不过它们施虐人界的同时，也让人类有机会去接触它们，有机会去研究与接触那些极度危险，却又很可能代表未来的存在。
不过一旦当他们玩脱了，让大量人类陷入危险时，那大量陷入绝境的人又会使我变得非常非常强大，能一瞬间解除危机。
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一直都那么‘弱’下去，人类自己就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人的本性吗？
如果没有恐怖的怪物在他们身后追赶，他们怎么肯努奋力向前？”
安德鲁说到“玩脱”的时候，爽朗的笑了起来，这笑声背后满是恶意。
显然，在他看来这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
“当然，这个机制的反馈可能会有延迟，造成我出现时后果已经不可挽回，所以我还建立了一个‘地狱’作为保险。
一方面，地狱能富集饱含人类负面情绪的特异粒子，减少出现不可控意外特异物品与存在出现的概率。
而另一方面，‘恶魔’既然是使用着这份饱含负面的力量，那么它们也必然会被这份力量所扭曲，受到这份力量的影响。
所以它们残忍狡诈，但是也同样自私，它们未将时时刻刻与可能毁灭人类的怪异战斗，因为人类的情感是它们力量的源泉。”
“想必你在创造恶魔的时候，已经留好了后门，确保能让你在面对它们的时候百战百胜了……”
唐雪凝思考了片刻后接着问道：
“那么如果被遗漏到现实世界的，是具有模因污染性的怪异呢？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甚至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份扭曲，从而让你和恶魔都没有拯救这一切的机会呢？”
“在我眼中，被怪异所污染之后的人类就不是人类了。”
安德鲁用平淡的话语讲述着可怖的计划。
“而当人类这个群体的数量下降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准备好的另一条规则便会被触发：
一场‘大洪水’将毁灭现在的一切——引发它都不需要我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因为这份毁灭性的力量可是一直都存在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已经积累了千百万年。
而后，‘诺亚’们将重启属于人类的世界，重新开始与怪异共存的‘神话时代’。”
“我怎么觉得……”
说到这里，唐雪凝突然对安德鲁所讲述的内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紧接着，一个无比荒诞的想冒了出来。
“我当年推演到这一步时，也是无比的震惊，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将要做的，一切都好像是传说的重演。
或许在许多多年以前，相同的一幕就曾经在上一代人类文明中已经上演过一次。”
安德鲁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明白唐雪凝准备要说什么。
“另一个救世者用和我同样的方式拯救了人类，随后大洪水清洗掉了世上大部分的扭曲与怪异，他庇护着人类在满是怪物的神话时代中艰难生存了下来，最终迎来了特异粒子的潮汐退去。
神、怪物与使用这些力量的人一起退出了历史舞台，神话时代结束，属于人类的时代再次到来……”
“你不相信命运，却相信这种无意义重复的轮回？”
“潘多拉打开了不该打开的盒子，放出了灾难、疾病、瘟疫和各种邪恶的欲望。”
随着安德鲁的话语，桌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在它旁边，一个墨色小人正好奇的将它打开来，在那瞬间，无数的怪异与恐怖的野兽纷纷从盒中冲出。
此后，盒子被小人关上了——直到安德鲁他自己，伸手越过犹豫不决的小人再次将它打开，而这一次，盒中出现的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个带着柔光的光球。
“如果说灵界就是这个潘多拉盒子，那么我的责任，就是放出盒子内最后的东西——希望。
如果特异粒子的潮汐再晚上几十年，我相信我们的深空宇航技术就有可能已经成熟，那是这个轮回自然也就被打破，我们这一次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小人们再次出现在了桌面，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进行各种“修炼”，而是发展科学，它们造出了巨大的火箭，建造了宏伟的太空城，无数或大或小的飞船由此起航，飞向辽阔的星海。
这一刻，原本单纯只是墨色的小人，原本只有几种单纯色彩的星空，随着他们的探索突然拥有了各色绚丽的色彩，木星的大红斑，金色的、红色的、像双色巧克力豆的各色星球一一在两人面前展开。
“很美好的的愿望，不得不说，这确实比空想那厮的方式靠谱许多。”
唐雪凝正视着安德鲁的双眼问道：
“不过你似乎很期待这个结果一一以你自己的牺牲换来全人类的希望与未来？”
“当然，这就是我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不需要付出牺牲与代价就拯救世界，你当现实世界是新罗马电影吗？
而我对成为付出现实好代价的人是我，表示非常荣幸。”
安德鲁同样严肃的回应了这个问题。
随后，他突然将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带着微笑站起身来。
“唐小姐，很高兴和你谈话，不过现在，神诞生的最佳时机已经到了，我即将迈出最后的那一步。
那么你找到击败我的方法了吗？”
“是的，安德鲁先生，我已经找到要阻止你成神的理由一一也找到击败你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