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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于世像是才看到旁边还站了个人，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景二少。”

　　被叫到的景二少看到于世出现时，眼里带了几分惊讶，他若有所思地又回头看了眼许愿，一时笑得吊儿郎当：“于总，今天真是巧了，没想到是你陪许愿妹妹吃饭啊！”

　　于世不与他多言，只道：“两家人聚餐。”

　　景二少见于世在，也不多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了，走得潇洒。

　　“不喜欢和他相处，下次看到掉头走就好了。”

　　于世已经在许愿身边站定，虽然他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不过看刚刚的气氛想必也不怎么友好。

　　许愿对于他猜出自己的心思倒是没什么意外，迟疑道：“我怕直接掉头就走，被人说没教养。而且我怕他们家会……”

　　听到她的担忧，于世笑了两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许叔叔护着你，我们也站在你这边，没人能欺负你的。”

　　他的话似是带着魔力，让许愿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过关于景二少刚刚提到左于航的事，她还是有几分担忧，又无可奈何。

　　南城的秋季夜里天气多变，刚刚还晴空，结果当许愿他们准备回家时，突然下起了暴雨。一行人就没急着出去，都站在大厅里，等两家的司机将车开过来。

　　室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旋转门因有客人出去而缓慢运动着，同时带进了一股股挟杂着湿意的冷风。

　　富丽堂皇的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盏昂贵精巧的水晶灯，将黑金地砖照得明亮。

　　许愿只跟着父母站在一边，她没在长辈面前玩手机，又插不上话，便只能无趣地发着呆，时而看外面雨滴顺着玻璃滑下来，时而又偏头看看四周的环境。

　　电梯处又出来了一行人。

　　都穿着正装，不过每个人身上都透着种懒散的气质，就像是……古代无所事事花天酒地的贵公子。

　　许愿先看见了刚刚和她相谈不欢的景二少，他大概是喝醉了些，步子虽稳，不过手却是抓着旁边另一人的胳膊。

　　那被他抓着手的男人许愿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一时记不起是哪家的人了。

　　随后，一如她所料，他们那群人中唯一的一位女士——卫凝，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或许是这边站着人多，那几个年轻男人也看了过来，见是认识的长辈，都笑眯眯地来打招呼。

　　而卫凝也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很平静地看向许愿，等景二少他们打完招呼，也跟着离开。

　　原本还在聊天的许母和于母被他们一打扰，就忽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景家老二带头的这群人，可真是……”许母没说完话，眉目微敛，末了只摇了摇头。

　　“看着模样端正一表人才，可惜败絮其中。”于母也在圈里聚会时听说过这几人的“风光伟事”，只觉得可笑。

　　许愿没说话，她还盯着门口，卫凝离开的位置。

　　于世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低声问：“你认识那个女人？”

　　许愿迟疑了一秒，眨了下眼，点头轻轻“嗯”了下。

　　于世只问了这一句。

　　“我是不是很坏？”

　　而许愿却忽然开口，继续道：“我明知道那群人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可我却没有去把她带回来。”

　　于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只问：“你之前提醒过她吗？”

　　许愿抬眸，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你已经提醒过她了。而刚刚，显然是她自愿跟他们走的。”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那就足够了。”

　　于世低头看向她，眼神坚定，也让许愿信服了他的话。

　　车大灯在眼前一闪而过，司机将车驶向了酒店门外等候处。

　　在两家人分开前，于世留在最后，对她又说了一句话。

　　“每个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旁人，只能起引导和警示的作用。”

　　**

　　次日下午，许愿按惯例提早了二十分钟到公司。

　　因为要去三个月，这次总不能把车停在停车场里了，所以她是许父的司机送来的。

　　她接过司机递来的行李，向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陈叔。”

　　司机也向她回以一笑，弯了下腰，说：“那我先走了。”

　　因为是从许父公司赶回家接她的，所以车还是许父去洽谈商务时常坐的那辆车。

　　虽然低调，但不免有人也认出来了。

　　市场部的应副总监是这次带队人之一，早上就到了公司准备，此时刚下来，就看到了许愿下车拿行李的那一幕。

　　他们公司虽然没有和许氏合作过，但应副总监前两年在另一家老牌企业任职，却是接触过许氏和许氏的当家人，更何况他堂弟现在还在许氏工作，所以直至今日应副总监对许总印象颇深偶有关注，自然也认出了这位职员坐的那辆车和那位司机。

　　应副总监和高阳相熟，两人没有职场竞争，关系不错，所以他自然听说过“许愿”这个名字，又加上李总对这个年轻女孩夸奖有加，他过去也关注过几次。

　　此时应副总监只想了片刻，便悟清了许愿和许氏的关系。

　　不过，他也不是喜欢聊八卦嚼舌根的人，对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也只当没看到，当然，心底自然是对许愿留意了几分。

　　大概是因为时间尚早，今天机场路难得没有堵车，一群人还提早到了机场。

　　机票是公司统一买的，许愿跟着大部队先去托运行李。旁边有两位女同事带的行李好像出了点小问题，要打开检查，许愿便也没等在原地，托运手续办好后就去了旁边的店里。

　　家里做饭阿姨今天有事，中午没人在，她就只随便应付了两口，此时一圈忙下来，她也终于有了饿意。

　　然而，逛了一圈下来后，许愿就挑了两个面包和一瓶水，她还是决定待会儿在飞机上再另外点餐吧。

　　今天候机室人暂时还不多，科华的三十几位同事都坐在一起，闲聊着。

　　在临近要登机前，许愿忽地起身，捏着塑料瓶和纸袋，和旁边人笑笑：“我去扔下垃圾。”

　　只不过，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斜前方的男人。

　　南城的九月还天热，他穿了翻领短袖，大概是因为跑得及，还轻轻喘着气。

　　许愿还是先将手上的东西扔了，然后才缓步走向左于航，嘴角微动：“你怎么来了？”

　　他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她，愈发深邃。

　　过了两秒，才开口：“想见你。”

　　他的语气，认真又深情。

　　许愿嘴角微弯，扯了一抹淡笑。

　　“许愿。”

　　左于航忽然开口，唤一声她的名字。

　　许愿不知他的意思，只下意识地应道：“嗯。”

　　“快点回来好不好？”

　　他低软着嗓音，念到“好不好”时声调微轻，又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对她撒娇。

　　而许愿，眼眸清澈纯粹，微笑着看向他，认真地承诺：“好。”

　　道德

　　报社给放了三天的假，左于航没有报团带两位老人去外面旅游，一是因为国庆小长假景区人多，二是两位老人也不喜和他一起出去玩，说是玩得不尽兴。

　　所以，左于航带着爷爷奶奶去了朋友新开的农庄里。

　　那地儿很大，有田地有池塘，可以喂喂鸡钓钓鱼，里边还有果园，一行人也刚好遇上了可以采摘葡萄的时节。

　　左爷爷的一项爱好就是钓鱼，于是刚到这农庄里，就立马顺着指示牌去了鱼塘，还一边让孙子去给他租需要的用具。

　　左奶奶站在一边，先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使唤孩子。”然后似是被热的，抬手作扇子在脸颊边挥了挥。

　　因为知道今天要出来到山间游玩，所以奶奶特意换了轻便的长袖长裤。

　　不过这秋初的太阳还是那么烈，她又是怕热体质，此时只觉得背后已经热出了些许汗。

　　左于航给爷爷送来渔具后，便先带着奶奶到阴凉的室内去休息，他对钓鱼没有太大兴致，就陪奶奶坐在里面。

　　老人家自然最是关心小辈的感情问题，总觉得他这年纪也该成家了。

　　奶奶知道左于航有个谈了多年的女朋友，之前她也就见过那姑娘，长相漂亮但不妩媚，性格温柔大方也不矫情，很是不错。

　　所以，两人聊着聊着便将话题扯到了许愿身上。

　　“原来去外面工作了呀！”左奶奶点点头，表示理解，“女孩子也是要有事业。”

　　左于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解释道：“原本她也打算要一起来接您和爷爷的，不过公司临时出来的通知，就只好先走了。”

　　左奶奶眸色清明而温柔，抿了口温茶，笑：“先忙工作要紧，以后有机会。”

　　两人又聊了会儿，末了，老人家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左于航稍稍一愣，旋即笑开：“我们才毕业没几年呢。”

　　左奶奶摇了摇头，笑得慈爱：“这人呐，25岁是一道分水岭。你们俩也这么多年了，感情稳定，就早点定下来。趁着我们几个老的还能动，还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

　　“奶奶您可年轻着呢，就算再过十年，那也一样。”

　　左奶奶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对结婚生子这类话题不爱听，也就不多说了，免得惹人厌。

　　这边祖孙俩品着茶，外边大厅又进来了一群人，头上都带着遮阳帽，手里提着篮子。

　　刚好有服务生经过，左奶奶便挥手将人拦了下来，询问道：“那几位客人是？”

　　服务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一脸了然：“她们应该刚刚从葡萄园摘了葡萄回来，咱们这只要是登记过夜的客人，都可以去随便摘葡萄。”

　　“摘葡萄？”左奶奶又看了眼门口的人群，然后向解答的服务生笑了笑，“谢谢你啊。”

　　左于航见奶奶时不时向那边看去，又想到现在离用餐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于是思索了片刻，提议道：“奶奶，我们要不要也去葡萄园看看？”

　　左奶奶眉眼透露着笑意，点点头：“反正我们也没事，不如就过去看看。”

　　室外阳光灿烂，走几步便起热意，不过等进了这葡萄园里，倒是多了几分阴凉意。

　　左于航对摘葡萄没有什么兴趣，就提着篮子跟在奶奶边上，时而帮她拨两下旁边低垂挡路的枝条，时而接过她递来的葡萄。

　　“于航。”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难掩几分欢喜意。

　　左奶奶也顺着声音来源转身看去。

　　那一身嫩粉色运动装的年轻女人已然到了祖孙俩身前，她便凝眸淡淡打量了两眼，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想不出来是哪位，就转头看向自己孙子。

　　左于航自然是看出了奶奶的意思，只得介绍道：“这是卫凝，以前同学。”

　　左奶奶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记起了身前这姑娘，不过只觉得多了分陌生感。以前那叫卫凝的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得像月牙儿，不过如今再见，她已然没了当初那份好感。

　　卫凝依旧笑着，嘴角酒窝浅浅：“左奶奶，好久不见。”

　　老人家眉目微弯，笑容慈祥：“嗯，好久不见。”

　　她既没说“好巧”也没说“你也来玩啊”这类话，显然是不想和卫凝多说。

　　而左于航也没有什么想和卫凝说的，祖孙俩提着篮子，便朝另一边走去。

　　落下半步的卫凝，自然也是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嘴角笑意一顿，不过却又很快跟上，毫无羞意地聊着话题。虽说左奶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不过人既然来了，她也记得以前左于航父母出事那会儿，卫凝开导过自己孙子，就也只好挑了几句回她的话。

　　因着卫凝的出现，左家祖孙俩这趟葡萄园之行早早结束，左奶奶让孙子在门口站着，然后自己提着半篮葡萄去往水池处。

　　左于航知道奶奶的意思，她老人家怕是早就看出来卫凝凑上来的目的，不过她不会做什么说什么，就让孙子自己快点解决。

　　想到这，他皱起眉，淡淡问：“你和同事一起过来的？”

　　卫凝偏头朝他笑了笑：“我一个人过来的，散散心。”

　　闻言，左于航刚想开口叫她离远点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她话里的“散散心”，让他想到了之前车祸的事，他心底终归有几分内疚，此时也沉默下来。

　　而卫凝在他低头沉思时，嘴角笑容越发的灿烂。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左于航心软了。

　　等用餐时，左奶奶见她和自己一桌，眉眼微微敛起，看向旁边的左于航。

　　而左爷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餐桌上多了一个年轻女人，不像是孙子之前的女朋友啊，难道换了新的？他一时疑惑，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左于航忽然后悔起刚刚在门口卫凝的请求，不过眼下总不能再改口让人从饭桌上离开。

　　“卫凝一个人来这边旅游，因为农庄这边餐桌不够了，所以就和我们一起。”

　　他随口寻了个理由，左奶奶也只看了他两眼，点点头“嗯”了下，左爷爷慈祥的笑容展开，手在空中虚虚一挥：“好好好，那大家先吃饭。”

　　随即他又朝那姑娘点点头：“别客气。”

　　而卫凝倒也真是“不客气”，这桌菜是左于航订的，口味结合了两位两人和自己，而卫凝则是用着公筷，时不时给在座另外三人夹菜，夹的倒都是符合几人口味的菜。

　　后来还是左奶奶出声说了句：“小卫啊，你自己吃就好。”她这才停下动作。

　　等到晚上散步回来，左奶奶想起下午的事，特意去找了孙子，进门后直接就问：“这姑娘怎么回事？”

　　左于航正在和许愿发消息，听到奶奶的话，一时之间一头雾水：“什么？”

　　“就那个卫凝，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玩得好，不过现在怎么说都要避嫌，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对你心思不单纯。”

　　左奶奶也不拐弯抹角，教养让她不会当面指责人，但她最是厌恶这种明知男方有女朋友还上赶着往前的女人。

　　这是道德问题，也是人品问题。

　　奶奶的话让左于航心头一怔，随之而来的是烦躁，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左奶奶像是怕他还不明白，又加了副猛药：“她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是你要记清楚，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这话，意思大致就是指卫凝会做些违背道德的事。

　　左于航笑了笑，眼里透着几分无奈：“奶奶，你孙子我是这样的人吗？”

　　左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行了，知道你有分寸。不过女人的事，麻烦着呢。”

　　她清楚女人真正勾心斗角起来有多少手段，所以是怕孙子吃亏。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事，随后左于航送奶奶出门回了隔壁。

　　等回到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左于航坐在蘑菇型的沙发上，整个人松懈下来，又想到了刚刚奶奶的话。

　　他不相信卫凝会这样做，虽然她以前会耍些小脾气，但她有分寸。

　　他不赞同奶奶的话，不过刚刚也没有和奶奶争执什么，只是不想为了不必要的人和自己亲近的人争吵。

　　*

　　许愿刚到英国这边，就进入了忙碌的工作。

　　倒不是工作有多难，只是每天要办公大楼和工地两头跑，实在是又忙又累。

　　因为初期一般都是早上到公司总部，中午用完餐后一行人坐车赶去工厂或基地学习，所以来回时间很紧，中午不像在国内，没剩多少时间订外卖。

　　许愿便自己下厨，前一晚到附近超市准备食材，然后第二天起来做便当带去公司。

　　他们在二三十个员工住的都是英国这家公司的宿舍大楼，一人一间，每层有公共厨房。

　　和许愿同层的只有一位市场部的林姐，她偶然见许愿自己下厨，便提议两人一起第二天去超市，说这话时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英语口语不太好，所以得靠你帮帮忙。”

　　许愿自然是笑着应下，很是乐意：“没问题，其实我也只会些日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