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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下个礼拜才能回来……”

  “中间刚好空了一天,就在东京转个机,来看看你,”安室透把菜夹到她碗里,又压低了声音,“还要去波洛一趟,‘安室透’这个身份,还是得好好演,玩失踪也要给个交代。”

  泷川葵倏地一下脸更红了。

  “怎么了?”安室透奇道。

  “没没没,没什么,你去吧。”想到自己往波洛寄了什么,泷川葵赶紧喝了口水压惊,一个没注意喝太猛呛着了。

  “慢点儿喝。”安室透把纸递过去,无奈又宠爱地笑了笑。

  而他吃完饭把泷川葵送回去,又赶去波洛的时候,径直撞上了小梓八卦满满的笑容,终于明白了泷川葵为什么脸红了——这家伙往波洛寄了十来张明信片啊!

  “安室先生啊,”小梓摇头晃脑地一指,“你可算回来了,有人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呢。”

  “哈哈哈,”安室透熟练地尬笑三声,“谢谢小梓帮我收信了。”

  他就着吧台翻起明信片来,这些卡纸印刷倒是蛮精致的,还很新,估计就是泷川葵这几日寄过来的。

  第一张是莎士比亚的——“沧桑轮回,爱却长生不改,爱恒久坚定,直到末日的尽头。”

  背面是泷川葵自己写的几行小字:“末日尽头听起来太不吉利啦,每天都喜欢你比前一天多一点,这样就蛮好的。”

  安室透总算明白什么是恋爱中的少女了,那字的末尾都向上扬着,他都能想象写字人上扬的嘴角。

  第二张是日本的和歌——“急流岩上碎,无奈两离分。早晚终相会,忧思情愈深。”

  泷川葵写的是:“攒着幸运都给你留着,每次都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哦。”

  小梓随便一瞥,就看到安室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隔着半个店都闻到了恋爱的酸味儿。

  安室透又抽出来第三张,应该是一句从中文翻译过来的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自问这二十多年活得无愧于天地,一直希望做个自由任性的人,”泷川葵写道,“所以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是任性也是注定,再不会收回来了。”

  “小葵啊……”他低声喃喃道,把那张明信片贴到了自己胸口。

  他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十几张明信片,仿佛被那沉甸甸的心意抱了个满怀。抛却重重身份与枷锁,他何其幸运遇到这样一个纯粹又相合的灵魂。

  像向日葵一样,光华灼灼,照亮了面前的黑暗的道路。

  当天晚上,泷川葵又接到了安室透的电话。

  “咳……那些诗……我都收到了,”安室透笑着说,“不过你寄都寄了,脸红什么啊?”

  泷川葵扶额:“听小梓说给你寄情书的小姑娘特别多,不都是你粉丝吗,多一份也没什么……我怕影响你工作又不敢寄到你家里。”

  安室透笑的更开心了:“没一个人这么天天寄还变着法儿解释情诗的,这么寄的人,是不是想当粉丝团团长?”

  泷川葵终于发现安室透还有如此自恋的一面,也笑道:“是是是,那位置是我的,不许给别人哦。”

  险象

  “我后面几天大概不能用手机,”安室透在电话里接着讲道,“等任务结束了,第一时间打给你。”

  “不用那么急的,你注意安全。”泷川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收到财报的事情咽了回去。

  不能用手机的任务……听起来就挺危险的。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又回荡在她脑海里:“我会从邮政公司入手调查,泷川小姐近日要小心,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惴惴不安一股脑儿地塞了回去,仍是维持着活泼的口吻接着聊了几句。

  随后几天,她确实是一下班就挤着晚高峰地铁或者电车回去,晚上睡前也会再三确认有没有锁好门。

  这日早上,泷川葵刚要出小区门,门卫室里却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感冒了一样。

  “哎,葵小姐,等一等!”

  这个老旧的小区满共就那么几个门卫,泷川葵住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排班早就了然于心,今天是周二,应该是木村宽。

  木村宽已经六十多岁了,做了半辈子门卫,早些年是看着小区这群娃娃长大的,自从一场大病后,手脚也变得不大灵便,按理说不应该做“门卫”这么个职位,但他是个孤寡老人,又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大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了这么个活计给他。

  泷川葵闻声便退了回去,还以为是老大爷生病了,要她帮什么忙,从拉开的玻璃窗往里看,还没看见人影,一个不明物件便突然伸出来,泷川葵躲闪不及,瞬间就没了意识。门卫室里的人收回电击棒,让她靠在窗户边没有倒下去,便急匆匆地出来,架着她的胳膊,快步走到街边,眼看四周无人,打开后排车门把泷川葵塞了进去。

  他在这儿等了一个星期,做了这辈子最没水平的监视,才等来了泷川葵出门最早的一日。小区里还很安静,四周的监控已经被做了手脚,真正的木村宽已经被放倒在门卫室里。门卫室的电子屏幕也是一片雪花。

  麻生勇辉——迅速做完这些事情的人,摘下手套,把变声器、口罩也顺手扔在了副驾驶位置上,抬眼从镜子里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泷川葵,一踩油门便开走了。

  “东野先生,”他冷漠地开口,“人我带出来了,你派的人靠谱一点。”

  电话那端的“东野”笑了一声:“放心,要是真如你所说,我必当配合,各取所需。”

  随后出门的泷川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如常去了学校,却发现下午要用的资料落在了家里。

  他平常都是在学校待一天,傍晚才回去,要么带便当做午饭,要么在外面吃。

  “我这什么脑子。”他随口感叹了一句,便和同学说今天中午要回家一趟,不一起吃饭了。

  而阿真推开门的时候,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家里一片狼藉,衣柜大开着、储物柜的抽屉也开着,来人连厨房都没有放过,调料罐子都挨个被打开,不知要找什么东西。他哆哆嗦嗦地抓着手机,一步一步挪到了卧室门口,发现自己和泷川葵的卧室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下意识拨出了泷川葵的号码——通了,但无人接听。

  阿真瞬间出了一头冷汗。

  他又颤抖着拨出了安室透的号码——这回更干脆,根本打不通。

  阿真带着哭腔报了警。

  警察效率蛮高地出现在小区,这才发现木村宽已经晕了半晌,连忙把老大爷送去了医院。

  “来,别急,慢慢说……你家的贵重物品是不是都不见了?”

  阿真吸了吸鼻子,哑声道:“相机没了,家里放的现金也没了……但我出门的时候真的锁好了啊……而且,而且我姐联系不上了……”

  警官耐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再打一下,我们的人已经在去泷川小姐公司的路上了。小区的监控被破坏了,别的住户也发现了门锁被撬的痕迹,很可能是入室盗窃……”

  “可是,”阿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控制不住了,“他们偷东西还偷盐罐子吗?而且……”

  而且渡边财团可能盯上我们家了。阿真一句话堵在胸口,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发觉相关的事情,都是泷川葵在处理,他说着要长大,却还在姐姐羽翼庇护下像个不知疾苦的小孩。

  现在得靠他了。

  阿真顺了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理了理来龙去脉:“我之前被绑架过一次,这事儿挺复杂的……”

  *

  泷川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背后。一月下旬天气还冷,四周更是阵阵阴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抬眼四望,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应该在一个废旧的工厂内,阴影绰绰的阳光从铁窗里漏进来,能看到空气中飘着细小的颗粒。

  “泷川小姐,”麻生勇辉开口,“初次见面——哦不,你第一次见我,我可不是。”

  泷川葵看着面前的男人,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但看到他正擦着枪管,心脏瞬间悬了起来。

  这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和一个持枪的人离得这么近。

  “别怕啊,”麻生勇辉看她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一下,“你并不是我的目标,只是诱饵。你说降谷零会不会来救你?”

  泷川葵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他不在东京,别白费力气了。”

  麻生勇辉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居然带了些怜悯的语气:“自己的行程连女朋友都不告诉啊,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十二点半的飞机,不出意外,他已经收到了我的消息,你说以他的能耐,多久能赶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股复仇的快意。

  是零的仇人吗?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航班?为什么知道他们的关系?

  “泷川小姐也是不容易,渡边财团都能惹上,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句女中豪杰?渡边财团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你家了。”

  这打击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泷川葵觉得眼前一阵黑,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阿真还在学校,应该不会有事。”

  “你是谁?”她艰难地问道。

  “麻生勇辉。”男人垂下眼睛,如实回答了她开口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麻生勇辉……麻生……麻生旬……

  她记得去医院那次,手术室里救回来的警察,就叫麻生旬。他们同姓,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个人,难道是公安警察?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零一定已经在路上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了一圈,一边继续摆出害怕的样子,一边慢慢挪动,靠感觉摸索着有没有生锈或者裂开的铁栏杆,能够把绳子磨断。

  “麻生先生……为什么要让零过来?”

  麻生勇辉倒是态度很好,颇有兴致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啊,降谷零这个人……”

  他语气陡然一跌,冷的像冰块一般:“是个自私自大的疯子。”

  “泷川小姐不知道吧,”他接着讲道,仿佛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降谷零,警校传奇人物,警备局中流砥柱。你觉得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夸赞他吗?你见过他的冷酷和决绝吗?他……不择手段,置战友生死于不顾……”

  “不会,”听到这里的泷川葵骤然打断,“麻生先生,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一个想法在泷川葵脑中逐渐成型,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背在身后的手已经触到一块尖锐地方,她努力拖延时间,一边小心地在铁尖上蹭着绳子。

  怪不得这么有手段,普通警察查到这里,可能还要些时候,泷川葵心思几乎都在零身上,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一下不知情况如何的木村宽。

  但麻生勇辉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不像是会相信“误会”二字的人:“他和麻生旬一起出任务,自己毫发无损地回来,麻生旬呢?他……他……”

  他顿了几下,像是陷入了无比痛苦的回忆。

  “报告上说,降谷零带着证据先走,麻生旬断后,那本来就是山路……那么曲折,后面跟着四五辆丧心病狂的车子……他不是厉害吗?啊?旬……出了事情以后,明明离得很近,为什么不回来救?”

  “我看着他一次次被推进手术室,一次次从鬼门关回来,后续治疗无止境地受着罪,降谷零在哪呢?他和麻生旬不止一次一起出任务了,危险的时候都是旬扛过去的!”

  泷川葵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麻生勇辉,忍不住插了一句:“零有自己的任务……”

  “你不用维护他,我查过。”他攥紧拳头,“降谷零不是擅长非法行动吗?我也越权查了他。他的时间一半都是空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那天在医院,我才明白,原来是在风花雪月里享受啊。”

  泷川葵心下一凛,那会儿她看零的状态太差,想方设法地逗他笑一笑,不会恰好被麻生勇辉看到了吧?

  “他和你谈笑风生的时候,”麻生勇辉冷冰冰地接着说,“旬刚发现自己失去了双腿。”

  “你不知道吧……他被推进手术室,做的是截肢。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对警徽的热爱是他给的,但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环生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枪响,工厂的南门“吱呀”了几声之后终于被人推开,一道光顺着门射进来,不习惯这个亮度的泷川葵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安室透直接用枪打碎了门锁,进来就看到了高处的二人,大喊了一声:“小葵!”

  “零!危险!别进来!”泷川葵也顾不得许多,刚刚磨断了绳子,扑在栏杆边上,探出头对他大喊,太阳穴却突然感到一阵凉意——麻生勇辉用枪口对准了她。

  “别耍花招,”他冷声道,“就在这看着。”

  安室透从收到消息,心脏就开始狂跳,那个未知号码发过来的是泷川葵不省人事的照片,嘲讽般地附上了地址。而看见这个画面,他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耳机里刺啦一声,远藤焦急的声音传来:“是他吗!”

  “真的是你,”安室透和麻生勇辉对上了目光,顺便回答了远藤的问题,接着压低声音,“一点钟方向,从房顶找找入口。”

  远藤收到消息,连忙带着几个人开始了营救工作。他咬牙切齿地分了工,其他人都默契又迅速地执行了下去。

  “X”就是麻生勇辉。查“X”这件事情,一直是远藤和安室透一起负责的。虽然早就知道可能是内部的人,但这真相赤/裸/裸地摊在面前,要和自己人斗,远藤还是一万个不爽。虽然安室透讲明了麻生是冲着他自己来的,也说了只让他进去,否则不保证小葵的安全,远藤还是恨不得冲进工厂踹飞麻生勇辉。

  “想不到你还挺重感情,”麻生勇辉看着安室透,“那你怎么对旬这么冷血呢!”

  “麻生,你冷静一下,先把小葵放了。”安室透强装平静,用余光观察了周围——右手边有一段破旧的阶梯,但他从这里上来,怕是会逼急麻生勇辉。

  他对麻生旬和麻生勇辉的关系略有耳闻。在作为“波本”潜伏于组织之前,麻生旬是他的老搭档之一。麻生旬心气儿高,虽然表面一直是不服气他的样子,但真正做起事总是一百个靠谱。

  勇辉是靠自己通过考核进的警察厅,但不免有小道消息说是靠着麻生旬的关系,毕竟,他是一桩案子里的幸存者,是麻生旬拼命救下的孤儿。勇辉谢他敬他,自己孤苦无依,便把麻生旬当成了信仰,甚是冠以他的姓氏。

  安室透想到麻生旬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便对麻生勇辉的恨意理解了几分。但一个公安警察为了私仇绑架平民——还是小葵,他无法原谅。

  “好啊,”麻生勇辉哼了一声,把枪口移开了一些,“有本事你就上来。”

  他话音刚落,十来个人突然从工厂内部各个方向鬼魅般地钻出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猛虎般地同时扑上来,像一群死到临头的亡命之徒。

  “零!”

  “别动,”麻生勇辉瞥了泷川葵一眼,对她变红的眼眶毫无怜悯之心,“好好欣赏,知道这是谁吗?渡边财团养的狗,冲你来的。”

  泷川葵蓦地反应过来:“是你寄了那封信!”

  “是我,”他像是欣赏一部戏剧,看着安室透在其中左右躲闪,“渡边研的算盘打得太好了,什么‘东野’,都是伪装的身份。他们逃税好几年了,落了把柄在你这,是不是恨死你了?你说,下面和降谷零交手的,会是些什么人?”

  泷川葵看到安室透倒在地上,一个翻身躲过一刀,紧紧地抓住了护栏,一边哑声问道:“你费尽心思这么做,是麻生旬想看到的吗?”

  “你少拿旬来糊弄我,”麻生勇辉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听说渡边研在找你父亲留下的证据,我还得感谢你呢,泷川小姐,要不我哪来的人手和你的零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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