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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谁与我，醉明月。—— ...
庆元二年夏，梁州，铁马关。
残阳喋血，半边血红的天际携着滚滚黄沙席卷这片战火纷飞的天地、弥漫的硝烟和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人的鼻腔，让人忍不住的作呕，有些个新兵看着一地的死尸，胃里最终还是忍不住地翻江倒海起来。
断裂的兵器、散落的战旗、被践踏成泥的尸体，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也在不断冲刷着人的神经。
活下来的兵卒双目失神，有的可能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有的却是在祭奠死去的同袍，麻木的双眼让人看了不免心颤。
经历的战争太多了，以至于对生开始渐渐失去了向往，求生的本能抽干了这些人的精神，压迫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远处的城墙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那时的尘土飞扬黄沙漫天的混乱，鲜血顺着土黄色的城墙汩汩流淌，就像是用血泡过一般。
流血漂橹，在史书中只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唯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在人间炼狱走了一遭。
不远处，一个白胡子的将军模样的人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在腰间摸索水袋。旁边的副将见到将军没有摸到，便踉跄地站起身，将自己战马上的水袋解下来递给了将军。
将军接过水袋，也不顾脸上的血污，痛快畅饮起来。许是喝的太急，时不时有几口水洒在了他花白的胡子上，身上的鎏金锁子甲占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老将军却没有心情打理，和其他士卒一样一言不发地靠在石头上。
“元帅，这一战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我大乾战死了一万兵马，其中铁马关守关士兵战死八千，轻重伤员加起来也有将近一万了。咱们驰援部队也有不少轻伤员。全歼北狄一万两千人。”
听完手下士兵的汇报，老人不免面色凝重起来。北境守军和自己带来的兵马是现在大乾最精锐的部队了，仍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换来这样的一场胜利，对于一个统兵者来说还是有点可惜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底子都被打光了，大乾怕是更要面临万劫不复了。
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又能为大乾守住多久的江山呢？
南蛮、西戎、北狄这些年进犯不断，尤其是西戎和北狄居然暗中勾连，屡屡进犯北境之地。朝中又无人可当帅才，可怜自己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还要领兵作战。
自己的长子在镇守青石关，三子在镇守雁回关，这是两颗扎在北境之地的钉子，防着西戎和北狄。不得不说两个人的才能是足够镇守如此险要之地的，但执掌帅印两人都不是此等人才。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可托付之人，不由得让眼前的老将军长叹一声。
户部尚书那个老杀才一遍遍的说国库没有银子了，再这么打下去国家必定入不敷出，前一段时间还听说南方闹了饥荒，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这样一来百姓尚且食不果腹，更不要谈赋税了。
据说还有人上疏朝廷，说年方饥荒，北方兵乱，皆为新帝德不配位，昏聩无能所致，要当今陛下下罪己诏。
想到此处，老将军便怒火腾升，恨不得把那帮尸位素餐的官员全都赶下去，只会把罪责怪在陛下身上。
况且若是陛下失了民心，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皇亲国戚怕是又要发难，到时朝局动荡宗庙倾覆，大乾怕是离山河破碎更进一步了。
老将军虽然很清楚，但心里更多的是无奈。他现在一个人独木难支，有何能力去修补这摇摇欲坠的老屋的。
况且他身为武将，又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公，若是过分参与朝政，免不得被人参上一本，说一句把持朝政功高震主，届时便是无力回天了。
这些文官，让他们上战场和人拼杀个一番，怕是早都魂不守舍了，在这里推三阻四、结党营私下绊子倒是能耐的很。只能默默感慨，若是上苍有眼，可否为大乾降下一位大才，自己，怕是陪不了大乾多久了。
陛下真的很累了，自己也真的累了……
话分两头，此时的江夏县已经是个幸运的地方了，周边的几个府县已经被流亡的难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当地官仓的储量也是不多，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流民。
而且还因为粮食发生了好几起较大规模的争斗，让当地的知州和知县颇为头疼，所幸并没有发生疫情，还在不断上述朝廷请求调拨粮食赈灾。
可如今的朝廷日子也过不下去，大军一直战备，钱粮消耗无数，又发生这么大规模的饥荒。据说户部尚书当时在朝堂之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国库空虚，连老鼠都不屑于进国库。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就差在陛下面前撒泼打滚了，看热闹的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同志自然是憋屈的不行。只能下令从各地调集粮食驰援两江之地，寄希望于各地的秋收赋税。
江夏县虽然没有被灾情波及，但是连年的征战和沉重的赋税，就像是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硬生生把人的脊梁压弯了一节。
街上叫卖的小商小贩也没有往常热闹了，不少的百姓仍然在地里不住的劳作，不然交不上这许多的粮食。
茶馆里，和往日的络绎不绝相比，人确实冷清了一些，不过不少所谓的风雅士子和达官显贵还是聚在了茶楼里消遣娱乐。
桌上摆放着不少珍馐美味，一人敬他才高八斗，一人敬他学富五车，讨论些个风花雪月的事，看起来好不风流快活。
角落里，一个文人打扮的模样的人只是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静静坐在这里，一张极为不凡的面庞却平添着一股苍白，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
这是他每天的活动之一，听听说书先生讲讲北边的战况如何。
唉，古代这点真是不好，一个普通人了解消息实在是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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