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一梦 连载

长白一梦

分类:灵异悬疑 作者:葱油辣椒油拌肉酱 字数:3万字 标签:长白一梦,葱油辣椒油拌肉酱 更新:2024-06-10 17:3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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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只特意新买的锃亮的铜锁,锁住我那贫寒的家,只身一人去往极寒之北寻找我的父亲母亲。

我叫林长生,大宋东京人。

我曾听我的母亲说,在我还不到两岁的时候,父亲便离开家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育我长大,因为没有父亲,我从小便被巷子里的任何一个“阿猫阿狗”欺负,说我是个野种,说我母亲不是明媒正娶的,是个淫奔之妇,所以最终被我父亲厌弃!

那些“刀叉剑戟”般的嘲笑声,伴随了我的整个孩童时期。

我曾经也问过母亲,父亲究竟去了哪里,可是母亲总是讳莫如深。

她心情好的时候,听到我问这个问题最多白我一眼,若是心情不好,少不了给我一顿打骂。

后来,我就再也不问了。

因为疼!

在我才满十六岁的这一年寒冬,我的母亲在留下一张写着“我去极北找你父亲,勿念!”的字条后,也离开了我!

我拿着那张再无多余字数的字条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企图从里面看出母亲对我有任何感情上的愧疚和不舍,然而终于到了黄昏时分,一无所获的我木然地将字条折好装在口袋里,坐在家门口那株光秃秃的杏树下,从月亮东升直到晨光熹微,仍旧想不明白的我,作了人生里的第一个决定。

此刻,我扭转身,最后一次看向那遥远得再无踪迹的鼎沸繁华却如一场梦的东京城的方向,狠狠擦了擦沾染了灰尘泥土的脸,再次转身,投进漫天的雪里。

东京也常下雪,但没有极北的这般大,让我想起了李太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母亲在我小时带我念到这里,我还摇着头说不信不信,说那样的大雪,岂不要把人给埋了?

母亲难得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不知道,极北的雪究竟有多大!若是你将来有一天能够看到,你才会知道,太白的诗也是不够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光亮而又沉溺。

是的,如今,此刻,我看到了!

但,我断定我此刻的眼神一定是恐惧!

这如卷席般的大雪一席紧着一席地,铺天盖地地从铅灰色的沉沉天空里坠下,有种想要人埋葬于这冰雪之中的狠绝!

这一路,我走得一深一浅,艰难无比。

我想起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挨打,无论是母亲的还是街巷里的“那阿猫阿狗”的,每一次挨打后,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还好,我还活着!”

但这样的大雪例外!

这连绵不绝的大雪,这没住膝盖的大雪,将我以为已经做好对严寒的准备的信心一点点瓦解。

我费力拔起陷入大雪里的右腿,又拼命踩下早已冷得麻痹的左脚,在这样单调重复的望不到尽头的冰寒里,我的双眼在极度饥渴地四处搜寻中,陷入另一种怀疑。

我怀疑自己会冻毙在这样的一场风雪之中。

我抬起头,在近乎绝望里不甘心地搜寻那希望中的庇护所!

天地苍茫,钝色一白。

终于,我终于看到路边萧疏的全白的树林里,半隐着一间孤孤单单的破败不堪的小木屋。

救命了!!!

这小而破败的木屋,有着半已倾塌的房顶,还有朽毁的木墙壁。

但总归比完全暴露在风雪中好啊。

但是,在这小小屋中那简陋的土炕上,还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面色,不,直接看不出面色,甚至看不出年纪,因为他满脸血污,面部肿胀,长发盘结,身上有多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长长的一条人就那么毫无生气地“烂”在炕上。

“喂!”我大着胆子喊着。

炕上的人没有回应,像是已经死了!

“喂!!喂喂喂!!!”我再次抬高声量!

还是没有回应!

我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终于,我的汗毛感受到了极为微弱的气息——这人还活着!

我想了片刻,决定救他!

我打开我的包袱,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扯成长条状,将他的衣服,不,是他身上的零碎的布揭开,这一揭,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只见他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着各种各样的伤痕,长的短的不规则的,有鞭伤,刀伤,箭伤,以及辨认不出的伤,旧伤已结痂,新伤血未干。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狠人?怎么会受到这般让人惊骇的伤害?!

我一边疑惑,一边忙着给他包扎伤口,缠上布绷带,又拿了块剩布,到外面的雪地里浸湿,给他轻轻擦拭脸上身上的血污。

他的脸因失血的原因,肿得过分丑陋,实在看不出他本来面貌!

待得门外的白雪已经被血布染红,我这才扔了这布,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炕上的人叹道:“我尽力了!但生死天定,希望你大难不死,后福将至!”

炕上的人一动不动,依旧!

大雪从倾塌的半边房顶落下,从朽毁的木墙中卷进来,外面是冰雪,屋内是风雪,我冷得舌头都快不能动了。

我把我包袱里剩下的衣物,也就两三件全盖在他身上。自己则裹紧身上的皮袍(好心的当地人给我的),僵硬地把自己挪到屋外树林去,捡了干树枝干树皮回来,炕洞子还能用,我点了火,看着火焰一点点燃起来,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然后我脱了皮袍,盖在炕上那人的身上。

他浑身冰冷,我顾不得什么,也睡到炕上去,紧紧抱住裹着皮袍的他,直到我感到土炕渐渐暖了起来,怀里的人没有方才那样冷的时候,这才起身,走到屋外去,用我随身携带的小锅子舀了一锅雪回来,将我包袱里已经冻成冰坨的大肉饼放进去,再把锅子架在火上,待那雪和肉饼慢慢软化。

这荒冷的小屋里,终于因为这暖火,这渐渐飘出来的让人心安的面香肉香味,嗅到了一点点活着的希望。

这时候,炕上的人微弱地轻哼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忙用树枝将那软得发烂的肉饼搅成面肉羹,倒了一碗在我吃饭的碗里,站起身走到土炕边。

大概是暖和了些,也大概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其实也就是一条线,因为肿。

“吃点吧!要不然你会。。。。。。”我没说完。

他点了一下头。

“我扶你起来?”

他又点了一下头。

我很小心地扶他起身,让他靠在我身上,然后再一点点给他喂肉饼羹,没有勺子,我就用手抓一点,吹了吹,再一点点塞到他的嘴里。

“我洗过手了,先告诉你一声。”我说。

他没有回应,只是他带着痛苦的表情,很艰难地,把食物咽进去,一次又一次!

他很想活!

我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这世间的生命,可如草芥般卑贱,也可如那天上苍鹰般高贵,但无论卑贱还是高贵,只要勇敢地努力地活下去,都是一样的值得敬佩!

“谢,谢谢!”他“看着”我,有些费劲地说。

“你好好休息!”我说。

他看起来很累,说这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听到我这么说,点点头闭上眼睛。

我扶他躺下,想要将皮袍不留缝隙地盖住他,却才发现他太长,顾头便不能顾尾,半条腿脚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在外面。

就当我扯来扯去的时候,听到他又说话了:“炕暖,我不冷。”

他眼睛转向我,看不清眼中的神情,他说:“袍子,你穿!”最后两个字带着点命令式的语气,让我突然想到了我的母亲。

“林长生!去买……!”

“做饭!林长生!”

“纸笔拿来,林长生!”

母亲常常是命令的语气,对我。

“我说,我不冷,皮袍,给你穿!”他又说了一遍。

“真的不冷?”我当然冷,冷死了!

“你摸,炕。”他大概看我不太相信的样子。

“呀,好烫!”我故作夸张地缩回触碰了炕的手。

他想笑,但没笑得出来。

皮袍依旧盖着他,我只是将那两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我靠在炕边,烤着火,吃着剩下的肉饼羹,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还能活着,就是幸福。

“你是不是跟很多人打过架?”看他好些,我的好奇心就开始发作了。

他没有回答,微微侧过脸去,也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我小时候也是,长大了还是,经常跟别人打架!当然,被别人打的时候多一点。”吃了点热乎的食物,又烤着暖暖的火,我的身心很是舒畅,自顾自地说着,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什么?”他转过头来问。

果然人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因为,”我咽了一大口肉羹,舒服地咂咂嘴,又接着道:“他们欠打!”

“呵。。。。。。”

“你很想笑是不是?”我问。

“嗯。”他没有掩饰。

“那些人,从我记事起,就骂我打我,我不想被他们打死,不想总被他们那么欺负!当然,虽然我仍旧打不过,但从那以后他们似乎开始有点怕我!”我嘴角微微泛起笑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们,坏!”沉默了一会,他说出了这句话。

他说话像初学说话的小孩子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

“对!”我喝下最后一口肉羹,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我说:“你呢?跟你打架的那些人,更坏!”

我再次回想起他满身的伤,就像密密粗粗的渔网,牢牢地捆缚住了他。

他又不答话了。

风雪呼啸着在屋顶上盘旋,落进来的雪让这间木屋有种令人眩晕的亮堂,寒风钻进来,不依不饶地想要摧毁两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落难人。

意志若是薄弱些,估计就会对着老天举手投降。

“风雪停了,我就要走,你呢?”我搓了搓手,试探性地看着他说。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变得很低。

我对着他,突然生出了更深的怜悯,为此,我差不多开口要说出“没关系,你跟我走吧!”的话来,但我还是强行咽了回去。

轻易去许什么诺呢?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快养不活,要不是遇到那个好心人,说不定已经是冻毙在路边的开始发臭的尸体。

但是我此刻的怜悯,大概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那个被天地父母都抛弃了的自己。

“咳咳!”我坐上炕,看着这个被我救下的人,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要走,也得等你痊愈的!”

“谢谢!”他说这句话时,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睡吧!醒来,你会好很多!”我说。

他不再说话。

吃饱喝足,我又去树林子搬了被雪压断的干树枝,拽了些干藤条绑成片状,挡在朽毁的木壁上,风雪,一下就软弱了下来。

忙完这一切,我坐下来,搓着冻僵的手和耳朵脸颊,看着半边房顶上依旧嚣张飘落的雪花发呆。

就这样,我和这个我救下来的陌生人,连续吃了五天的肉饼,快弹尽粮绝了,我看着已经可以站起身走走的他,很有成就感地对着他严肃地说:“我得去树林子里找些吃的,不然,我俩接下来会被饿死!”

“不去!”他答得很快:“冬天,狼和熊也会出来!”

我抖了抖我空空荡荡的包,苦着脸叹气道:“你看,啥都没了!”

“我去!”他真的要从炕上下来。

“你去喂狼啊?!”我将他按回炕上,背上包,笑嘻嘻地说:“要喂也是我去喂!反正我无牵无挂,生死一身轻!”

“你别。。。。。。”

“走啦!”我故作洒脱的样子。

“给你,刀!”他说。

一把纯银的并且刀柄上嵌着深蓝色石头,不,是蓝色宝石的好刀!

“好漂亮!”我抚摩着,不禁赞叹。也不知道是赞刀好,还是叹蓝宝石好!

“不,是杀!刀快,保护你!”他一字一顿,声音沉沉。

“喔!”我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市侩。

走到门边,我又转过身来对着他说了句没经过脑子直接从嘴里蹦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你等我回来!”

“好!”他竟然,笑了。

他脸上的肿消了很多,竟然变得好看起来!

跟他在一起这么些天,我竟然此刻才有时间发现!

这个发现让我很是高兴。

白雪皑皑,覆盖天地,除了像倒插着的扫帚的干树,哪里有什么食物的影子。

雪堆里,有没有兔子窝?应该有!

我马上摇摇头,兔子那么可爱!

那么吃老鼠吧!老鼠可恶,以前在家乡,咬了我多少次的衣服,让那些人嘲笑了我多少次!

对,挖老鼠窝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我往林子里走去,才发现这林子外面看起来不大,但其实挺深。

我使劲用脚踢着雪,一边又用粗树枝挖着,但土地坚硬,尤其是雪冻过以后,将老鼠会留下的气眼藏得毫无踪迹。

我翻找了半天,手臂双腿酸疼得不得了,还是一无所获。

林子,不知不觉中,已是越进越深。

一阵寒风凄厉而过,在这风声里,我似乎听到了不同往常的声音。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是————狼!!!

这是我第二次,与这见鬼的畜生相遇了!!!

我这是啥“好运气”!!!

那双发红的眼睛,直立的的毛发,肋骨根根分明的瘦削的身体,它从大树背后慢慢踱了出来,因为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跑!!”我大喊了一声,既是壮胆,也是想以这声音暂时吓住狼。

然而,被吓到的,只是我自己!

这匹狼在我身后,我只听到它的四脚频繁落在雪地上的单调的声音,速度快得令人头皮发麻!

我大声尖叫着,绕着树跑得鬼哭狼嚎!

这种它追我逃的“游戏”,我一点也不喜欢!

“喂!你慢点你慢点!我太瘦了!不好吃不好吃的!”我带着哭腔边逃边嚎叫道,我竟然迷信地觉得它听得懂我的话!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已经感觉这家伙的呼吸声,快要吹到我后脖子了!

“救命啊!”我的哭腔,划过寂寂的长空白雪,显得异常悲怆绝望!

最要命的是,我,摔倒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这头狼的沉闷尖锐的痛苦嘶吼声,我闭上眼,等死!

树林里的风,好像失去了声音。

我竟然没觉得后脖颈疼。

这时候,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如梦一般地响起:“没事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雪花飘落在一个人的眉眼上,飘落在一个人的肩上,他的眼睛望向我,他的手伸向我!

这个人,莹莹如雪!

是他!!!

“我们回去!”他看着我说。

我浑浑噩噩地,浑身发软地,抓着他的手费尽地爬起来。

才站起身,便看到了那头躺在地上的狼。

那头狼的咽喉处,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支没入一半的箭!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洁白的雪。

“你射的箭??”

“嗯。”

“没看到你有弓箭啊!”

“有的。”

“你都好啦?”我还有些不信地绕着他转了一圈。

“嗯。”

他仍旧惜字如金,甚至一个叹词就是一句话。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好奇心愈发强烈。

“你……”

“这里,危险,走!”他打断我。

“等等!”我说。

“怎么了?”

“狼肉!我熬汤给你喝!给你补!”我不自觉地学他说话的语气。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他声音清清亮亮的,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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