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矛盾（1 / 2）

飞雪慢慢悠悠地带着我们，踱到了瓮城边上，外垣周围有护城壕，阿什河水被引灌过到护城河里，形成对上京城的防守之势。

已是正午十分，几个骑着马的将士，手握皮鞭正大声呵斥驱赶着一列刚从城门进来的队伍。

被驱赶的人群面容哀戚，衣袄破旧灰暗，只低着头默然擦泪的老人，愁眉苦脸地牵着身边妻子的中年人，困病不堪在威怒之下还得继续前行的男男女女。

实在是可怜极了！

“这些是从辽国带来的工匠！”达纪看我一直盯着那群人，便道。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远离故土呢？”我心里哀哀地叹问道。

“耶律延禧根本顾不了他们了，在辽国也是受苦，还不若来这里，重新开始。”达纪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自信。

“可那里是他们世世代代蔓延不息的家啊？你们问过他们了么？怎么就可以替他们全权做主了呢？”我实在是不解。

“长生！”达纪道：“我们之所以要打辽国，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把我们女真人逼到绝境了！不得不打！”

“那关这些工匠何事呢？”

达纪没有回答，只看着这些人，叹了一口气！

良久，他才说：“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就在我们打马转身时，在那人群里，一个穿着厚厚棉裙，头戴黑皮小帽的女孩子抬起头来盯着达纪看，那眼神，让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达纪并未留意，只是那女孩子察觉到我正看着她时，这才恨恨地也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

“达纪，我们去北城看看吧。”我的余光并未从那女孩子身上收回来，心下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北城是上京的外城，是普通百姓的聚集地，也是工商业者的所在地，有冶铁的，制车的，制作金银器物的，这些人中有契丹人，有渤海人，也有汉人，以及我说不上来名字的其他民族，他们杂七杂八地杂居在一起，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

“他们也都是被掳来此地的么？”我问。

“也不全是。”达纪早已觉察出我的不满，语义含糊地回答道。

“比如呢？”我刨根问道。

“比如汉人，主要是在榷场商业互通时，婚嫁或者做买卖过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草棚为顶的面食店门口，达纪扶我下了马，让店里的人牵了马去喂些草料，那店家看了我好几眼，因为这家店，也是完颜漫带带我来吃的“劫后余生”第一餐。

更有，如今抱我下马竟然是他们大金国名声最为响亮的战神！

一路上，那些男男女女尤其是年轻女孩子，就差点把我溺死在他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里！

达纪今日一身藏蓝色的长棉袍，外披深灰色的貂皮大衾，腰间仍是系以金带，头上仍然戴着那日的貂皮帽，比我与他第一次认识时候更为俊朗英气。

沉稳低调的深灰色中有意无意露出内里鲜亮的藏蓝，衬得他愈发如玉如琢，令我想起了王维“千里横黛色”的诗句。

但在他身上，总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好像对什么都不很在意，懒散的，桀骜的，漫不经心的，但常年在马背上驰骋的他，又带着可以冲破一切阻碍的坚定和孤勇。别人没法走他很近，但又很容易被他这些所有特性相融合的神秘魅力所吸引，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怎么了？”达纪问呆呆看着他的我道：“肚子太饿了么？”

他这样的温言软语，让周围的行人愈发张大了双眼，有的还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我听到有人的窃窃私语：“听说兀鲁公主就是因为咱们的战神另爱他人才绝食寻死的！”

“真的么？！”

“真的嘛！还听说这女人原来是漫带将军的女人，孩子都有了！”|

“我们的战神怎么会喜欢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嘛！虽然我家女儿配不上他，但好歹也是个未嫁人的好姑娘的嘛！”

“啧啧啧！大概我们战神是打仗打昏了头脑吧！那么多好女子他就是看不上！”

。。。。。

“不是想吃炒面吗？！”达纪一脸无奈又担心地看着我问。

我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一个人先走了进去。

他跟在我身后急声道：“长生！街头巷语，理他作甚？！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嘛！”

“我们就住在街头巷里！怎能不在乎？”我没好气地道。

“哪有！我们住在天的那边，离这里远着哪！”他认真地解释道。

原来达纪要住那么远！像达纪这样的人，永远都会是人们闲谈里的焦点，阻止不了且也很难去一一解释，因为大家不过是要一个热议的内容，哪里管真相是什么！不如远远离开索性求一个耳眼清净。

我看他的认真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到我笑，这才也跟着笑道：“店家！赶紧把你家好吃的都来两份！”

“好嘞！”

不一会，小矮桌上就陆续被不断上来的食物摆满了。

“这么多？！”我逐渐震惊！

“你都尝尝！吃喜欢的！”达纪很是慷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