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1029 连载

东京1029

分类:灵异悬疑 作者:那天你没看见我 字数:5万字 标签:东京1029,那天你没看见我 更新:2024-05-23 13:28:50

惊魂未定的秦佑臻,不但在这陌生世界四处遇险,更在生死间几度回转。一心想要寻路回家的她,却阴差阳错拜入了江湖至尊的弥蓝山。弥蓝山数百年来一直吸引着世人的目光,除了旷世奇书《神草集》外,还有令人欲罢不能的 ...

在外婆墓前伫立良久,心中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今天是十月二十九,外婆的祭日,也是秦佑臻二十九岁的生日。这是工作后第一次回来给外婆扫墓,六年了,家乡变化很大,唯有这片墓地依旧寂寥孤森。

出得公墓大门,守门的老人追出,说这几日因道路施工回城公交都改走后山,要绕道山后才能有车。秦佑臻道了谢,寻路返程。在后山的林中走了好半天,因始终不见尽头,心中不免焦躁,伸手摸出包中水杯,一面四望一面喝了一口。

惊觉茶水入口冰凉,秦佑臻不禁打个寒颤,举杯查看,纳闷道:“这杯子最是保温,怎么就冷成这样了?”

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呼啦啦飞出林外,吓了她一跳,忙向前跑了几步,忽然脚下被绊,险些跌倒,回头看时,见那落叶枯草下竟藏着一块残碑,忙双手合十,轻声道:“对不起。”

便在此刻,猛觉脖子一凉,惊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悄无声息搭在自己脖子上,不觉汗毛竖立,惊惧无措中,只听身后有人低声道:“再敢动一动,立刻送你见阎王。”

秦佑臻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惊慌回身张望,颤声道:“我,我只是要去后山等车。”身后之人不理,呼哨一声道:“甄大哥,果然是个贼爪。”

话音未落,眼前地下忽然钻出个人来,一面打量秦佑臻,一面笑道:“等车?嚯,那咱们是一路的咯。”

见那人头戴纶巾身穿锦袍,扎着条玉色白绣腰带,秦佑臻心下惊恐道:“他怎么这副打扮,不会是唱戏的吧?”

身后之人只轻轻一推,秦佑臻飞身栽向草丛,扑通一声重重落地,痛的眼冒金星,几乎昏厥。

被称作甄大哥的男子见状皱眉道:“这般怪装扮,竟是个草包。岳岚兄弟,敢是弄错了?”

岳岚收了剑,打量两眼道:“此刻出现,又怪模怪样,必有蹊跷。”

秦佑臻忍痛抬头,见这岳岚也是一身戏服打扮,心内越发慌了,战战兢兢开口道:“我,我是来扫墓的,这才要回城去。”

岳岚听了笑道:“扫墓?哈,甄大哥,这草包是来抢你生意的。”

甄大哥看了一眼,忽然望向林外,凝神轻声道:“来了。”

岳岚神色骤变,弯腰在秦佑臻肩头一点,拎起人来疾行向前。看着自己飘在半空,秦佑臻早已惊骇到极点,暗自喃喃道:“这是梦,这是梦。”

正自惊魂不定,忽被轻轻甩入灌木丛,登觉浑身僵麻一动也不得动。

直过了好大一会儿,惊见一队穿戴同甄岳两人相似的人马押着辆木轮囚车,吱呀吱呀慢慢行来。霎时间,秦佑臻心头涌上一个可怕念头:不会是撞鬼了吧?!

眼见囚车走近,忽见一个浑身白衣,束发顶冠的年轻男子自树上飘飘跃下,甩开折扇拦在道中,冲队首一人笑道:“常大人,别来无恙。”

被称作常大人的忙翻身下马拱手道:“原来是万家锦棠兄弟。常湛久未登府拜望,不知二师姑一向可好?”

叫做万锦棠的撇嘴笑道:“大人乃当今官家面前红人,整日奔波官场,家母一介布衣,实不敢劳动大人惦念。”

叫常湛的不答,冲万锦棠身后一抱拳,朗声道:“甄刚大哥,璩女侠,岳岚岳兆两位兄弟,常湛有礼了。”话音未落,一个黑衣女子飞身跳出,拔剑直刺向前。

秦佑臻看的清清楚楚,惊骇道:“鬼,鬼,绝对是鬼!”

见来者不善,常湛侧身避过,皱眉道:“璩女侠这是为何?”

那璩女侠一言不发只管拧剑横劈。

两名护卫抢上挡剑怒道:“好蛮横的女子。”

甄刚高声道:“璩女侠,救人要紧,旁的容后再说。”

璩女侠听了粉脸一红,横剑喝道:“快把王爷放了,不然休怪咱们无礼。”

护卫哼了一声,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常湛冲两人摆手道:“邹允关寻,先行退下。”又向甄刚道:“云飞奉命押解西夏小王李元龛去往京城问话,若他清白,来日自当还其自由,望诸位不要无辜牵连在内。”

甄刚道:“大哥知你身在公门,只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不得,今日得罪了。”

万锦棠哼了一声,看看左右,冷脸道:“常湛,识相的赶紧放了王爷,咱们可不会怕了你弥蓝山。”常湛拱手道:“恕难从命。”

岳岚岳兆互看一眼,二话不说各亮兵刃涌上,甄刚三人忙也拔剑相向。

秦佑臻看着眼前刀光剑影,心下一片冰凉,暗道:“他们不是鬼。”

便在此刻,忽听万锦棠怒道:“好你个常湛常云飞。”

循声望去,见人捂着右臂,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常湛收剑向后,叹道:“来日自当前往万琴山庄请罪。”

万锦棠呸了一声,待要说话,听见护卫邹允冷笑道:“万大公子,明知不是常大人对手,何必逞口舌之能?”

常湛冲甄刚等道:“诸位再要为难,在下只有得罪了。”又冲邹关低声道:“守住囚车。”二人得令后退。

众人将常湛围在当间,似笑非笑道:“说不得今儿个要一起领教弥蓝山高招。”

关寻忍不住冷笑道:“那也要各位有这个本事。”

见甄刚四人围战常湛,秦佑臻只看两眼便觉头痛欲裂,忍了片刻,禁不住干呕起来。

万锦棠斜眼瞧见,悄然走来身边,伸手在秦佑臻口中塞下颗丸药,冷笑两声,一面高声叫嚷“常大人小心”,一面将人拎起抛出。

五人斗的正酣,忽见一个影子飞来,全都收兵刃跳出圈外。常湛见冲自己而来,才要闪避,猛见秦佑臻形容,忙飞身将人接住,惊道:“一寸香?”

众人正自不解,忽听万锦棠得意道:“不错,这小贼正是中了我一寸香的毒。”

甄刚四个登时明白其用意,皆面露不屑。万锦棠脸上一热,哼道:“救王爷要紧。”

见常湛意欲替人解毒,邹允急阻道:“若要将此毒逼出体外,势必耗费内力,如此,”说着忍不住转身喝骂道:“姓万的,你好卑鄙!”

万锦棠冷笑道:“此等奸佞小贼,死不足惜。本公子替天行道,何来卑鄙之说?”

常湛不露声色,心中却十分踌躇:此人丝毫不会武功,别说一寸香的功夫,若不救她,只怕即刻送命。想到这里忙扶人坐好,伸出左掌按在秦佑臻肩头。

万锦棠一见之下喜形于色,叫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甄刚几个虽不齿万锦棠行径,可想到此番救人事关重大,又见常湛无暇分身,心下皆宽,振奋精神一拥而上与众护卫斗在一处。

常湛一面替人疗伤,一面瞥见璩女侠等缠住邹允关寻不放,忙令二人退下。两人听闻虽有不甘,却也只得跳出圈外,向着甄刚等怒目而视。甄刚冲两人一抱拳,笑道:“多谢。”说着回身斩断囚车锁链,护人离开。

见秦佑臻脸色转缓,常湛心下稍宽,一面命邹允暗中跟踪甄刚等去向一面令关寻前往官府通告,看着众人离开,这才低声呼喊道:“姑娘醒来。”

秦佑臻睁开眼,只觉口干舌苦满腹痛楚,一见常湛不禁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常湛满脸疑惑,凝望不语。

秦佑臻挣扎道:“这到底是哪里?你,你们是什么人?”

常湛打量半晌,轻声道:“此地乃梓州府辖内张县,在下常湛。姑娘同甄大哥,”

不等说完,秦佑臻颜色骤变,抓住他衣袖颤声道:“你说什么?梓州府?!现在,是什么年代?”

常湛慢慢抽回衣袖,满眼疑惑,皱眉道:“不错,正是梓州府。今乃我大宋天圣七年。”

秦佑臻眼前一黑,向前栽倒,一口黑血喷将出来,登时不省人事。

常湛没有骗她,这里正是宋朝辖内梓州府。可怜的秦佑臻,一脚不慎,竟跌回到1029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佑臻悠悠转醒,只觉浑身酸痛两眼如醋,迷糊中只觉四周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强睁双目,见眼前陈设华贵一尘不染。正自打量,忽听一阵脚步声起,一个俏丽美妇笑吟吟走来,向丫鬟道:“参汤好了么?”

见她云鬓轻挽,发髻上插着支石榴红宝石鎏金凤凰钗,走路间金钗微颤宝石光华闪闪,自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秦佑臻不觉看的呆了。猛然想到自己处境,心口绝望难言,哇的一声哭起来。

美妇吓了一跳,伸手扶住道:“姑娘这是为何?”

秦佑臻哭道:“我,我想回家。”

美妇凝眉舒展,笑道:“原来如此。姑娘放心,甄家不比旁人,官人最是通达,自会答允你返乡探亲。”说着递上参汤道:“这个最是滋补,只盼姑娘早日康复,替甄家承继香火。我和官人自不会亏待与你。”

秦佑臻一惊,冲口道:“你说什么?什么甄家香火?你要给我喝什么?”说着推开汤碗便要跳下床去。只因浑身无力,哎呦一声又跌坐在床头,一阵目眩,倒在枕上不得动弹。

美妇同丫鬟上来扶住,急道:“姑娘保重。”

秦佑臻避开道:“别碰我。”忽然想起一事,急道:“常湛呢?”

美妇一笑,摆手令丫鬟出去,这才道:“官人也是胡闹,既然收了你做房里人,怎好叫外人护送?好在云飞向来妥当,若换旁人,甄家脸面还要不要?”

秦佑臻听的心里冒火,喉咙干涩难当,气苦道:“我问你,常湛呢?”

美妇轻轻摇头道:“云飞前日离开,只留信函一封。”说着又上下打量一番,满眼笑意,点头道:“怪道官人瞧不上我选的人,原来早有主张。”说着拉秦佑臻手,叹道:“好妹子,只要你替甄家生下一儿半女,便是要我让位,我也心甘情愿。”说到这里忽然滴下泪来。

秦佑臻惊恐抽手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真家假家,我根本不认识你官人。”

美妇一愣,只当姑娘家害羞,随即笑道:“好妹子,我一见你,心中喜欢的紧,你放心,来日你我共事一夫,自当姐妹相处,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秦佑臻缩身急道:“我早已嫁人,你可别再胡说八道。”

美妇一怔,惊道:“什么?”

秦佑臻道:“不信可以问常湛,”说到这里恍然悟道:“你是甄刚妻子?”

美妇点了点头,复将常湛附书看了一回,十分不解道:“这到底所为何故?”

原来一寸香之毒十分霸道,若要清尽残毒急需汤药助力。常湛公务在身不敢久耽且顾忌秦佑臻女儿家清誉,思量再三,将人送至甄府欲托明叶天代为照顾。谁料当日甄家女主因事外出,这才留书一封告辞而去。

说到明叶天,因婚后多年未能有出,便时常劝说甄刚纳妾,接连买了两个绝色丫头放在房中,指望其早日承继甄家香火。可甄刚虽不曾拒绝却也不肯踏入偏房一步,弄得明叶天苦恼日甚。前日乍见常湛送回一名妙龄少女,留书叮嘱好生照看,又说此中曲折甄刚明了,哪里顾及他想,自然而然将其当做甄刚中意女子。

忽听秦佑臻已有人家,明叶天越发困惑,叹道:“官人真是胡闹,难道他并不知情?”

见明叶天容颜娇俏言语温和,秦佑臻心生亲近,又见她亦不知前情,忙轻声道:“谢谢你收留我,我确实不是甄刚的,那个,那个,”说到这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措辞。

明叶天打量半晌,含笑道:“实在对不住,叫小娘子笑话。”说着轻叹一声,难掩失望之色。

想到自己处境,秦佑臻心中纵然有一百个问号,可看着眼前人却是无从问起。明叶天见她眼中含泪面带愁苦,劝慰道:“小娘子不必担心,待你身子康复,自当送你回府。只是不知你夫家贵姓,现居何处?”

秦佑臻苦笑一声,张口语塞,心中愁道:只怕甄刚纵有天大本事,也绝不可能送我回去。

明叶天见秦佑臻只是摇头,便拉她手道:“好妹子,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说到这里眼角泛光,轻声道:“怪只怪我福小命薄,若不然,孩儿也该有你这般大了。”说着不禁黯然落泪。

秦佑臻心里纳罕道:“跟我一样大?你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再怎么早婚早育,也不可能有二十九岁的孩子?”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丫鬟走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明叶天擦了泪水,欢喜道:“我这就来。”

见人出去,秦佑臻心神一松,登时委顿不起。抬头看时,忽然瞥见镜中的自己,不由呆住。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上身子虚弱挣扎下地,端起镜子颤声惊道:“怎么会?!怎么会?!”

原来镜中之人已非二十九岁模样,取而代之的竟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秦佑臻一遍遍摸着自己的右眉,却再也找不到高考那年骑车摔跤留下的疤痕。

正自惊慌无措,忽听身后一人冷冷道:“怎么,云飞这是派你来抓我归案?”

秦佑臻一惊之下手上圆镜当啷落地,转身看时,却见甄刚站在那里。二人对望,甄刚不由一呆。

想到当日无辜被擒,又被万锦棠下毒,秦佑臻气恼道:“诸位大侠本事泼天,别说常湛,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奈何。”

明叶天走来笑道:“官人,既是贵客登门,也该事先跟妾身说一声,倒叫云飞兄弟空走一趟。”说着拿起常湛留书交给甄刚。

甄刚看过,向秦佑臻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与当日之事并无瓜葛?”

秦佑臻气的浑身乱颤,心口剧痛难忍,眼前金星乱冒,勉强站立,怒目道:“甄大侠若不相信,自可找常湛对质。”

甄刚收了信函,向妻子道:“可有照云飞所开药单替她调制?”

明叶天点头,关切道:“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甄刚摇头道:“误会一场,不提也罢。”说着掏出颗静息丹递给丫鬟,续道:“晚间令人服下丹药,指日便可痊愈。届时问清府第,派人送回家便是。唉,这万锦棠当真莽撞的紧。”说罢开门出去。

当晚,因丈夫多日未归,明叶天亲自下厨张罗满桌酒菜,妻妾四人团坐宴饮。甄刚因劫囚之事大获成功,此刻见妻妾围绕,心情大好,酒到酣处,亲自抚琴助兴,一时间花厅之上红烛冉冉笑声莺莺。

听见更鼓响起,明叶天慢慢起身,替甄刚罩好披风,笑道:“酒醉伤身,况夜风寒凉,官人还是早些回房歇了吧。”说着冲两妾使了个眼色。

甄刚甩开披风,起身笑道:“前日偶得古画一卷,正要向夫人请教,来来来,你我同往书房一观。”说完拉妻前往。

明叶天祖籍江南,家中世代簪缨。虽为女子却深得祖父宠爱,自小便蒙名师指点,是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只是此刻哪里有心思品评书画,忽然跪倒哭道:“若官人当真怜我惜我,就休了我吧。”

甄刚一愣,忙拉妻子道:“夫人这是为何?”

明叶天哭道:“你我成亲十余年,从未红过脸。官人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我却不能替官人续后,便是身死,也无颜面见甄家列祖列宗。”

甄刚拉起妻子,温言道:“夫人出身名门,却下嫁我这江湖草莽,实是我甄家之幸。只是夫人虽饱读诗书,有一点却不通的紧。”

明叶天垂泪道:“什么?”

甄刚笑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既甄家命中无子,夫人何必如此执拗?”说着替妻子拭泪道:“甄刚只愿同夫人白首偕老,至于儿女,有则幸,无则命。以后,休要提及此事,免得伤了夫妻和睦。”

明叶天心中自是感念不尽,含泪点头道:“我听官人的便是。只是,她们两个要怎生打发?”

甄刚道:“既是正经人家女儿,留在府中听用便是。”

明叶天含泪笑道:“就依官人。”

如此过了几日,秦佑臻渐渐康复。心中忧苦只增不减,对于如何找寻回家之路更无丝毫头绪。

明叶天见她整日唉声叹气,只当她思念家人,安慰道:“小娘子大可安心,官人自会派人送你回去。”

秦佑臻怔怔道:“送我回去?回去?是啊,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家去。”

明叶天一笑,轻抚她头发,柔声道:“傻丫头,敢是病糊涂了,快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夫家住在哪里?”

秦佑臻一生从未听得有人对自己如此温言柔语,心中一阵暖流涌上,忍不住哭道:“我叫秦佑臻,没有家,毕业后一直住在单位宿舍,”

明叶天听的糊涂,替她拭泪道:“这是什么话?”

秦佑臻自悔失言,改口道:“我是说,我早没了父母,夫家,夫家在,在,”她心中一急,不免又流下泪来。

明叶天轻抚她背心,轻声叹道:“不急不急,女儿家久居闺阁,从未出过远门。你小小年纪,唉,又没了父母......好啦,不哭了,慢慢想,想到些什么告诉我,好替你做主。”

秦佑臻忽然想起那日扫墓出来正是在后山遇到甄刚一伙,心中一动,忙道:“其实我是要到洛阳寻亲的。”

明叶天不解道:“此去千里迢迢,你夫家怎舍你孤身上路?”

秦佑臻想了想,答道:“不瞒夫人,我丈夫去年随亲戚去到洛阳做生意,至今音信皆无。公婆上了年纪又多病多痛,实在不宜远行,我放心不下,这才无奈乔装出来,想不到竟遭横祸,”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秦佑臻这话虽假,眼泪却真,想到自己误穿时空回到这个年代,双足才一落定就险些丧命,此刻想来满心唯有后怕。

明叶天拉她手叹道:“想你遇此祸事自然吓的不轻。待我同官人商议了,便遣人送你去洛阳。”说着命人端来参汤,看着人喝下,又十分劝慰一番,交代丫鬟好生照料,这才出去。

又过了几日,秦佑臻心中暗叹道:反正已经来了,怕有什么用?再说我自小孤苦,能活一日算两晌,何必这般哭哭啼啼?忽又想到自己是从墓地后山踏足北宋,想要回家自然先从那里查起,墓地虽然没有确切地址,只要朝着家乡方向寻找定能有所收获。如此主意已定,心中的哀愁也随之消散。

只是又过了三天,始终不见明叶天,便有些耐不住,一大早便去前厅探问。才转过花园,见丫鬟们静悄悄立在正房外,见秦佑臻走来,忙快步上前施礼道:“夫人病了,此刻大夫正在看诊,恐怕不能见小娘子。”

秦佑臻惊讶道:“怎么忽然就病了,什么病?”

丫鬟皱眉摇头道:“奴婢也说不清,就是腹痛,每年都要发作几次,往年吃了药就会好些,这次请了七八个大夫都拿不准。”

秦佑臻呆了一会儿,才要转身回客房,忽见明叶天的贴身丫鬟白药匆匆走来,欠身道:“夫人好多了,劳烦小娘子陪夫人说说话。”

见她拿着药方,秦佑臻下意识瞥了一眼,点头道:“好,你快去抓药吧。”

来到房内,见明叶天头上勒着抹额歪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正在暖阁拨弄炭火,见人进来便端了张椅子放在了榻边。

明叶天轻声叹道:“着急了吧?”

秦佑臻点点头,又摇头道:“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夫人不用在意。”

明叶天一笑,忽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痛的说不出话来。秦佑臻上前扶住,不由得伸手在她腕上一搭。

明叶天一愣,不解道:“你,你这是?”

秦佑臻不答。只过了好一会儿,兀自不解道:“夫人不但毫无病状,且是女子中难得的好脉息,为何那大夫却开了妇科病症的药方?”

正自沉思,忽听身后有人痰嗽一声,原是甄刚同一位老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老者脸上微带愠色,冷冷道:“老朽不才,少年拜在神医朗思仁门下,行医半生,医人无数,适才小娘子所言,哼,老朽倒要领教。”说着拂袖而立,满脸不屑。

秦佑臻也不起身,扁嘴学那老者神情道:“哼,老朽倒要领教。”说完皱眉道:“想要领教也犯不着这样,甩什么袖子,这么冷的天,你倒来房中替病入扇风?病痛没看好,再把病人扇感冒。”

老者听的发怔,连甄刚夫妻也愣了。一旁的小丫头想笑不敢笑,只低头忍着。

明叶天忙拉住秦佑臻的手,向老者笑道:“先生莫怪,我家妹子最是顽皮惯的,不知礼数,还望海涵。”

甄刚瞪了秦佑臻一眼,陪笑道:“先生,别跟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咱们去前厅用茶。”

老者半晌未动,只气的脸色通红,忍怒道:“敢问这位大娘子高姓大名,师从何方神圣?”

秦佑臻正色道:“我老师姓吴名少安。神圣不敢当,确是我们中医药学届的圣手,经他老人家医治痊愈的病患遍布全球,多国政要的夫人都排队等他的号。这些病人中,不管多难的病症,经过老师精心调治,连那年过半百的女子也终究可以做得妈妈。”

众人听的不清不楚,可最后一句话却正撞在明叶天心坎上。顾不得旁人,惊喜道:“好妹子,你那老师何在?”

秦佑臻听问登时神色黯然,低声叹道:“恩师去年忽然过世了。”

明叶天难掩失望,只轻叹一声垂首不语。甄刚道:“夫人怎能将小孩子话放在心上?”说着向大夫拱手道:“先生莫怪,请随我来。”说着狠狠横了秦佑臻一眼。

大夫呆了一呆,似有话要说,可终究没有开口,瞅了秦佑臻一眼,向明叶天一拱手,转身出去了。

白药走来道:“若那老先生当真如此了得,学生也一定能,能,”说着望向明叶天,却不敢再说。

明叶天恍然道:“白药的话不错。妹子,你,你可愿替我一治?”

秦佑臻复又伸手在明叶天腕处细诊,不解道:“夫人明明好的很,身子康健无虞。为何,”

明叶天一急,腹痛又发作起来。白药上来扶住,急道:“小娘子,你说夫人没病,可,你瞧,总是这样痛的死去活来。大夫们都说,夫人无福生养,皆因此而起。”

看着明叶天剧痛难忍的模样,秦佑臻当真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向白药道:“去把夫人这些年看诊后的药方都找来给我。”

白药忙答应一声转身便走,猛见甄刚站在门口,吓的施礼道:“老爷?”

甄刚冷冷道:“还不去熬药,胡闹什么?”

白药看了秦佑臻一眼,慌的出去了。甄刚走来端起桌旁的茶碗,向明叶天柔声道:“夫人,喝口参汤吧。”说着又拿手帕替妻子擦汗,疼惜道:“明日我便着人去京中请黎神医。他虽为御医,但与咱们甄家颇有渊源,定不会驳面。”

明叶天腹痛难当,才要说话,又听甄刚道:“这位秦小娘子既然要寻她夫婿,明日不妨一同上路,甄九最是妥当,自然会将小娘子安全送达洛阳。”

秦佑臻见主人下令逐客,虽不舍明叶天,却也只得含笑道:“多谢。”

明叶天挣扎道:“妹子,”

秦佑臻才要上前,甄刚起身挡她道:“哼,这位大娘子,我甄家有什么得罪之处,你这般寻我晦气?”

秦佑臻一时语塞,望了明叶天一眼,轻声道:“夫人姐姐待我犹胜亲人,我不会忘记你的。你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能得偿所愿。”

甄刚冷脸打量两眼,好似在看妖怪,讥笑道:“夫人姐姐?哼,不劳费心。”

次日一早,秦佑臻收拾停当出来。本想去同明叶天告辞,但见甄府上下都似避瘟疫般躲她开去,便知是甄刚命令,不由得气恼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点心胸,真是醉了。”

正自着恼,见甄刚的随从甄九走来,躬身道:“马车已齐备,请娘子上路。”

秦佑臻点了点头,跟着甄九穿堂度廊,走到正厅,见各处房门紧闭人影皆无,冷笑一声,冲着明叶天房门微微颔首,心内道:“明姐姐,再见了。”

秦佑臻独自坐在车内,看着马车驶离甄府,想到明叶天亲厚和蔼,心中一阵不舍。

此时已是初冬,一路所见皆是萧瑟,秦佑臻百无聊赖,想到毫无头绪的未来,怅怅然躺下,不多时,便在马车颠簸中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甄九隔着车帘叫道:“秦夫人,秦夫人。”

秦佑臻一愣,随即想起是在叫自己,忙应道:“怎么了?”

甄九道:“天色将晚,请夫人下车吃饭暂歇。”

秦佑臻爬起来一看,见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前,门前店伙正在掌灯,不觉惊讶道:“都这个时候了?”

甄九笑道:“夫人也饿了吧,小的这就去张罗饭菜。”

秦佑臻下得马车,一阵寒风拂面,不觉打了个寒颤,忙裹紧皮袍,快步走进客栈。

两人对坐吃饭,见那店中不时有过往客人朝他们观望,心中疑惑,向甄九道:“他们看什么?”

甄九得意道:“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见到甄府马车,自然要多看两眼。”

秦佑臻道:“这么说,甄家名气着实不小。”

甄九眼睛瞪的溜圆,惊讶道:“难道夫人竟不知我家老爷威名?”

秦佑臻喝了口茶,笑道:“我一个乡下女子毫无见识,自然知之甚少。”

甄九恍然点头,又忙摆手道:“夫人见谅,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佑臻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

甄九一听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我家老爷江湖人称如来圣手,师从天琅山蒲悦真人门下。不但学得天下无二的锻造技法,更是文武双全的大侠,提起咱们甄府,那可是人人敬服,打着灯笼也难找第二家,”

听着甄九自夸,秦佑臻忽然想起常湛。想到那日甄刚等以五敌一都难以取胜,足见此人武功了得。想到这里,冲口道:“我虽不懂武功,可却觉得那常湛比你家老爷厉害多啦。”

甄九一愣,尬然一咧嘴,点头道:“常三爷自然是好的。可惜身入公门,江湖上,哼,”说到这里把嘴一撇,满脸不屑。

秦佑臻不解道:“他做了官,便不好了么?”

甄九叹道:“江湖中人哪个看得起官府鹰爪?唉,弥蓝老主何等威望,竟放任高徒从了这勾当,着实难解的很。”

秦佑臻道:“弥蓝山?那又是什么门派?”

甄九忙笑答道:“江湖中,北有少林,南有弥蓝。若说威望,这弥蓝山更胜一筹。只因弥蓝山数百年来不但以弥蓝绝技独步武林,同时以精妙绝伦的医术广受尊崇。弥蓝老主将掌门之位传给弟子盖源真人后,更是云游四方,替老百姓无偿施药看病。只可惜,”说到这里叹了一声,皱眉道:“可惜我家老爷生性耿直,因不齿弥蓝山门下与官府勾结,一直不肯求老主替夫人看病。”

秦佑臻气道:“糊涂。身在公门的是常湛,又不是他师父,你家老爷也太矫情。”

甄九一笑,替秦佑臻斟茶道:“夫人弄错了,常三爷师从盖源真人,排行第三。至于这弥蓝老主,则是他师祖。”

秦佑臻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位老主年纪也不小了。”

甄九点头道:“对啦,说到这个,腊月初二便是老主的九十大寿。盖源真人早已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朋友相聚弥蓝山替恩师祝寿。”

秦佑臻道:“你家老爷也在相邀之列?”

甄九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秦佑臻哼了一声,忍不住讥讽道:“甄刚自恃清高,肯定不会去的,省的沾染人家常湛的晦气。”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届时常湛必然回山拜贺,不禁心中一动,可转念又想:“人家回不回去,又关你什么事啦?”

听秦佑臻出言嘲讽主人,甄九便笑而不答,只闷头吃起饭来。

一晚无话。如此晓行夜宿的走了十来天,忽一日来到了长安城。但见城中繁华烁烁,自与别处不同。甄九因想着既要送秦佑臻到洛阳,又要往京城延请名医,是以不敢耽搁,只命马车稍作停留,添补些日用所需便匆匆离开。

出离长安,忽见雪花飘落,甄九望天催促车夫道:“快些走,若天黑赶不到宿头,寒天雪地,可有苦头吃了。”

秦佑臻望着车外飞雪,暗自愁道:“此时寒冬料峭大地覆白,就算摸到那墓地所在,只怕也难觅端倪。早知如此,就该在甄府呆到春暖花开。”可想到甄刚言行,不禁忿忿道:“与其每天看着那张脸,我宁愿露宿荒野。”如此自顾胡思乱想着,忽听马儿一声嘶鸣,车子颠了几颠,斜向道旁慢慢停下来。

秦佑臻道:“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掀帘查看,惊见甄九和车夫软软靠在车前,耷拉着脑袋动也不动,不觉愣住,慌得上前推人道:“甄九,甄九?”

说话间猛觉寒光晃动,一把长剑悄无声息直抵咽喉。一个蒙面男子闪身出来,阴森道:“秦佑臻,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祭。”

秦佑臻虽惊骇到极点,却忍不住颤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杀我,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蒙面男子一愣,哼了一声道:“人家怕了弥蓝山,我可不怕。看盖源真人面上,倒可赏你具全尸。”

秦佑臻不解其意,只颤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弥蓝山,盖源真人?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那人正欲再说,忽听道旁两侧喊声大作。一群官兵涌将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到人前,尖声尖气的喊道:“给我将劫囚反贼拿下。”

蒙面男子一惊,咬牙恨道:“贱人,你果然是官府鹰爪?哼,好个常湛!”说着手腕翻转,用力刺向秦佑臻咽喉。

便在此时,只听哒的一声轻响,不知何物打在蒙面人剑刃上,蒙面人登感手臂微颤,急忙撤剑向后,隐身暗处不见了。秦佑臻趁机跳下马车滚入车底,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因见身旁落着方才击退蒙面人的一粒深色石子,不禁拿起细看,惊觉并非石子而是兽齿,慌忙甩开。

忽儿喊杀声四起,南面有人一面厮杀一面高声叫道:“甄大哥,是你么?”

秦佑臻心中纳闷,放胆偷眼观瞧:但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背着一个小女孩,被一群官兵追缠着,慢慢退到马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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