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蝼蚁当有不屈之志，命如溥纸也有不灭之愿。孤山残城中陆庭对这个世界发出了怒啊。
远方山顛泛起微微亮色，淡青色天空挂着几颗残星，山间轻风拂过吹动轻纱薄雾。
啪，啪，啪。
林间传来撞击声。十二岁的陆庭咬着牙，光头上满是汗粒，浓眉下牛眼里满是倔强。用尽全力向前面成人腰粗的大树撞去，又是一声轻响，树身晃动树叶落下而他胸口处一片通红。忍着痛退后几步又向前撞、用肩膀、用手、用腿、用身体的任何部位不停撞、打、顶，有时疼的叫出声来仍不肯停下。天色大亮之时他喘了一口粗气停下近乎疯狂的举动，拿起地上一个小盒子掏了一把药膏抺在身上。手摸在皮肤上感觉如摸在牛皮上，心中高兴铁布衫已小成。三月苦功没有白费。
嘴里嘶嘶吸着凉气，用力抺着药膏来回揉搓直到皮肤通红药力开始起效这才做罢。抺了一把脸上汗珠取下挂在树枝上的衣服准备回去。围视四周周围早已被踩成光秃秃一片，旁边有几颗稍细的树桩，从断裂处就知道是被生生撞断的。
“哥，哥，吃饭饭了。”
奶声奶气的娃娃声音在林边响起，扎着小辫子的奶娃娃咬着拇指站在林边小道上伸长了脖子朝林子望去。幽暗小树林让小娃娃有些害怕。直到熟悉身影在林中出现这才不再踮着脚张望。
陆庭伸手将奶娃娃抱在怀里道：“妞妞，你怎么跑来了。”
妞妞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声埋怨道：“阿妈让妞妞叫哥哥吃饭饭，哥，下次不来了好不好？妞妞有点怕。”
“好，下次妞妞不来了晚上给你带大鸡腿吃。”
妞妞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说：“真有大鸡腿吃？”
“当然有了，我说有就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兄妹俩说着悄悄话向家的方向行去，顺着蜿蜒小路来到石板大道，前行几步一间依山而建的青砖灰瓦小院出现在眼前。正房三间，两间耳房，透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见院中小树下一位蓝色衣衫脸上已有风霜眉清目秀的中年女子做着针线活。
“阿妈。”陆庭抱着妞妞风风火火跑进院中。
陆母放下手中针线活看向满头是汗的傻儿子问：“又去撞树练你那蠢功夫了。”
小心将妞妞放在石桌小椅子上，陆庭憨笑道：“阿妈，我铁布衫小成了，今天一定打趴下熊图。”
“能不能消停点，哪天你不打架我就谢天谢地了。”陆母更关心的是打架。
将小碗粥放在妞妞面前，陆庭道：“小姐说了她想到了好办法今天要打过清溪一统青溪集。晚上我给妞妞带大鸡腿吃。”
埋头吃饭的妞妞抬起头对哥哥露出甜甜笑容。
想起那位奇葩小姐陆母也觉无奈只是叮嘱道：“护着小姐，你皮厚多捱几下没事。要是小姐伤着了小心你的皮。”
拍着胸膛陆庭大声说道：“阿妈，要让小姐伤了一点，我跳青溪。”
“说什么呢。”陆母拿起筷子敲在他头上道：“赶紧吃，别让小姐等你。”
光头陆庭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路的右边是绿色水田，左边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朝右方望隐约能看到大山的影子，不时经过一间间房子，偶然间遇到他的还大声打着招呼。
“丑牛，这么早干嘛去。”
陆庭用大嗓门叫道：“打过清溪，攻占右集一统清溪集。”
“给右集那帮龟儿子瞧瞧左集男人厉害。”汉子蹲在屋檐下叫道。
“厉害，厉害个鬼，你个胎神，赶紧吃完饭给老娘下地去。”屋人传来来女子笑骂声。
陆庭侧着身子调笑道：“宋叔，你家母老虎叫了。”
脚下加快已转过弯，身后传来男子笑骂声。再走一刻钟转过几道湾就见高高的两座山紧紧挨在一起，河流自两山之间穿过，层叠的房屋自山脚一直建到半山腰，几座吊桥将两山相连。这就是清溪集，几百里山林最大的集市，一条清溪将集市一人为二，左右两集向来不对付，全是因为两集背后的武道宗门不对付。
两方娃娃随时打架，诞生出一个潜规则两边十三岁以下的娃娃们谁要是夺了龙旗并守住三月。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整年里集市里就由他家说了算三百年一直如此。利益不大事关脸面所以娃娃们的举动也牵扯着两岸。
三百多年来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还没有人完成过拨掉对方龙旗并成功守住的壮举。气喘吁吁的陆庭顺着石板路来到路边土地庙，再往前就是市集了，今天是赶集日已有不少山民们到了集上，土地庙有三间房子，房前有大块空地，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聚集了不少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七八岁。
“丑牛哥。”玩耍中的小孩们纷纷叫道。
“小姐，来了么?”
“小姐还没到，丑牛，我也要去。”穿开裆裤的娃娃叉着腰叫道。
旁边小孩无情嘲笑道：“小雀雀都露着，你去干嘛，溜鸟？”
“牛蛋，小心小姐听到揍你，小姐说过要团结，要团结。”陆庭摸着光头，咧着大嘴说道。
小娃娃提了提自己的开档裤问：“团结是什么，能吃吗？”
陆庭坐在台阶上不确定的道：“可以吃吧？”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大群孩子，小孩分成三个圈子，一部分是像陆庭一样的农家子弟，衣衫好点是集上孩子还有就是穿着练功服的紫云宗娃娃们。农家娃娃们以陆庭为首，大概有两三百个娃娃们。当太阳从山颠冒出头的时候，天蓝色身影出现在土地庙外，娃娃们停下来纷纷向来人问好。
“小姐好。”这是农家娃娃。大多租紫云宗的地。左集这方的田地差不多全属于紫云宗。
“若水姐早。”这是集市娃娃们，而叫师姐的都是紫云宗娃娃们。
小姑娘穿着天蓝色练功服，及腰长发扎了一个马尾垂于身后，可爱包子脸上故作严肃身上缠绕着一种灵机如春日之阳，秋之灿烂，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来到庙外，她就是紫云宗现任宗主厉北云孙女，上下几代才出的一个宝贝孙女。
陆庭扒拉开前面挡路小孩向前挤。娃子们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已挤开，回头就要开骂，瞧见陆庭那高过所有人一个脑袋的身高，比人壮实的身子，凶神恶煞的面容默默让开。
“小姐。”陆庭咧着大嘴笑呵呵跑到小姐身侧。
厉若水眼睛一亮伸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道：“阿牛，不错啊，这些日子是用功了，铁布衫小成，你就是我的先锋大将，等下好好揍熊图。”
“小姐，你看我的，我一定把熊图揍趴下。”陆庭露着憨笑摸着光头说。
“丑牛闪开，师姐你给大伙说两句。”
俊俏男娃从身后冒出来试图挤开陆庭。沙包大的拳头就要举起来。
小姑娘咳嗽了一声头朝天道：“阿牛，要团结。”
俊俏男娃狠狠盯了陆庭一眼，他才不带怕的瞪大牛眼恶狠狠瞪回去，那气势好似要把男娃给吞了。凶煞气质实在有点吓人。一个激灵男娃赶紧跟上。厉若水一挥手，进来几个抱着一堆蓝色布条的十一二岁小孩，将怀中布条分于场中众娃，接过布条娃娃熟练绑在手腕上。声面一时有点混乱。
小姑娘走上台阶，下面黑圧圧一群脑袋让她顿感有点紧张。双手叉腰刻意圧低了声音，低沉说道：“今天，最重要就是攻战右集立我左集的威风，夺下龙旗。大家都清楚跟着我清溪之王做事好处大大的有。以后两边集市月钱就有不少，那能帮多少左集娃娃们读书有多少零嘴？我还在穆老板那备下了上好酒菜，就等给大伙庆功。此战只许进不许退只许胜不许败。还有八岁以下不准上场在边上给我大军助威。”
下面娃娃们一听炸了，齐齐咽了口口水。陆庭抺了下嘴穆老板的烤乳猪在清溪有名的紧。
“小姐，你就看我的吧，咱们把熊图屎都打出来。”
“对，打倒熊图，夺龙旗吃乳猪。”
娃娃叫嚷着那气势让小姑娘有点上头，昨夜想好的说词全忘了，挥手喊道：“把龙旗夺过来，我罩着你们，谁敢欺负你们就是不给我清溪之王面子。揍他。”
“清溪之王，清溪之王。”小屁孩们叫嚷着红着眼嗷嗷叫。
“出发。”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很是满意小伙伴们的态度，做为左集这一代孩子王看着自己麾下兵强马壮的大军一时间意气风发。
三百多号小孩簇拥着厉若水，叫嚷着打倒熊图吃乳猪的口号踏上了青石大道走进了左集。震天号子气势汹汹的孩子群威势震人，赶集的山民们像是遇到鬼慌忙闪避。十五这天集市上娃子们是谁都敢揍，你想动手没看到两边檐下站着的紫云宗弟子是做什么的吗？给娃子们撑腰的，除了紫云宗高层没来，能来的全来了。想动手赶人还想不想在清溪混了。
陆庭做为先锋大将，当然是一马当先，屋檐下看热闹之闲人叫好声，口哨声让陆庭胸膛挺的老高，扯高气昂挥着手向两边大人们示意更大声点。
“阿牛。”
身后传来小姐声音陆庭憨笑着回头，小姑娘皱着眉头显然对陆庭抢了她的风头很不满。
“别挡师姐道，闪一边去。”俊俏男娃叫道。
“你闭嘴。阿牛就这样走才威风。”小姑娘生气了她能说阿牛别人不能说。
“好的，小姐。”
陆庭才不管别人那，小姐的话一定要听，除了阿妈就是小姐和四月对他最好了。学着小姐迈起了四方步，丑丑面容螃蟹似的走路姿式让两旁闲人哄堂大笑。小姑娘不乐意了叉着腰，包子脸气鼓鼓睁着大眼恶狠狠扫视着道路两旁。还想笑的闲人们生生憋了回去，没瞧见屋檐下紫云宗弟子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小姑娘一声令下揍人么。
一行人就这样穿过左集，踏过吊桥来到了右集，陆庭从来没有这样威风过一时间好不得意嘴都咧到耳边。宽有三丈的青石路那头一大群娃娃在一个有二百多斤小胖子带领下缓步而来，右集这边是个缓坡两边都是两层小楼，楼下是各种店面上面则是住家。房子里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闲人们，打开的窗户上满是人头，里面的人正在叠罗汉争相朝外张望，楼上妇人们坐在窗边看着街上孩子们，有些妇人脸上有一丝担心，下面人群里可是有自家娃娃。吊桥对面房子里全都是人影，屋顶上也趴满了人。左右两集对这场大战很是关心。
屋檐下站着紫云宗与青云宗弟子，传说两家祖上是两兄弟，但真假没有知道。他们来是为了防止娃娃下手没轻没重打出个好歹的。吊桥下升起了三层渔网防止娃娃们掉下深有十多丈的清溪。清溪水面上几条小舟在水面上守着。
过了清溪陆庭跑到厉若水身后站好。小姑娘背着双手向前两步清清喉咙想跟往日一样说几句狠话，可对面小胖子并不这样想，一挥手身后三十几名人高马大的娃娃与他并排站好，将小街堵了个水泄不通向这方圧了过来。
“不讲规矩。”
厉飞雨骂了一声，一举手身后也出来几十个男娃与陆庭并排站好，小姑娘向后退，一群娃娃们飞快站在陆庭他们身后用身体抵住他们，吊桥边几个小娃娃在俊俏男孩的指挥下忙了起来。陆庭飞快与一个娃娃换了位置，他这位置正好对上对面那胖小子。
“不要扯我头发。”
“谁扒我裤子，别扒了要掉了。”
“别推我，不要推，二狗再推你到前面来。”
左集这边娃娃们大呼小叫，显得有点乱。
“二胖用力推着，前面是熊图，他力气大。”陆庭招呼着身后小伙伴，对上熊图没信心能扛住，那胖小子出了名的力气大。
双方接近到快有五丈时，胖小子怪叫一声率先冲了起来。惊人体重，一个顶三的庞大身躯冲起锋来气势很是惊人。咚咚咚奔跑声中像一头蛮牛横冲直撞。
陆庭成弓步站立身体前倾皮肤成灰色，他已运起了铁布衫。上月熊图一撞差点没将他撞岔气，今天陆庭简单的头脑里就想着报仇。近了近了，熊图侧着身子直向陆庭撞来，自信左集没有能挡下他这一撞，胖胖脸上满是恶意的狞笑。陆庭双手举到胸前脚下用力蹬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身后小伙伴转过身子用背顶着他吃奶的力都拿了出来。
砰
陆庭只觉自已好似被牛顶了一般，前挡双手臂被撞回胸前，身了止不住向后仰去，身后二胖被撞的一个前扑来了个恶狗抢屎，人墙因熊图的撞击泛起了小波浪，陆庭双目圆睁，挡住了这一击腰腹用力一点点向回推，身后扑上来一个孩子顶上了二胖的位置。
“啊。”
陆庭狂叫，大张着嘴牛眼睁的老大，面容显得铮狞凶狠，双臂猛然发力将熊图身子推了回去，熊图惊骇了没想到一月不见这丑牛能挡住自已这一撞，没关系下面看你怎么挡。右集第二波冲击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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