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饭啊 连载

好好吃饭啊

分类:武侠修真 作者:瑞年凤 字数:6万字 标签:好好吃饭啊,瑞年凤 更新:2024-03-02 01:21:24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偶尔也吃点肉肉嘞!

易水浩浩荡荡,源起于齐天地静安寺,始时涓涓清澈,待与数条支流共同汇聚形成大天幕瀑布后,一路翻山越岭,百川继融,自西向东南横跨了大半个唐帝国,其入海口处常年皆是千帆竞渡的壮观场面,该水既是东羊城内外数以十万计渔夫商贩,脚夫棒棒靠以谋生之地,亦为东羊城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游船嘻戏吟诗作对之所。

今晨,白烟袅袅的易水江面缓缓驶来了一叶竹筏,但见其上站着位白袍胜雪,男生女相的和尚,其眼角含笑,须眉长垂,却又不动金刚,只是静静看着易水两岸正忙着生火煮饭的居民,而当他脚下伐子终于穿过东羊城西门后,和尚嘴角微微嚅动,喃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呐,雄城。”

与此同时,一队披星戴月,翻山跨渎,从与易水边东羊城有万里之遥的妖族圣地关山出发的商队,也终于出现在了东羊城南门前。在冬日朝阳被缓缓凝聚的的乌云全部遮掩前,在其投下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即将消逝时,枯瘦阴鹫的商队首领扬鞭下马,如铁塔般气势雄浑地站在了一辆印有红月的马车前,静静地等着车内人的指示。

足足有一刻钟,东羊城南门守卫看着已经造成了道路小范围拥堵问题的车队,耐心终于耗尽的他们,决定要上前来斥责其时,终于再听不到马车内棋子落盘声响的商队首领,向来古井不波的神色破天荒地变地希翼起来,就见一盏盛满紫色丹药的银盘,被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从马车车帘中递了出来,“进城。”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城墙,瞳中闪过回忆神色的男人在商队首领接过银盘后沉声道。

许是冥冥中有所注定,当商队首领用袋银币,不着痕迹地应付了嚷着要对商队进行检查的东羊城南门守卫,重新上马的他带着商队进入东羊城时,东羊城东部海面上云层里,刹那间冲出来了数十位身穿红袍脚踩白鹤的修士。矗立于海畔边已有百余年的迎仙阁,其内宿醉初醒的游客见此景象皆面面相觑,不敢高声语,更令众人不敢置信的是在众仙群鹤之后,又幻化出数道后来居上的虹光,竟是人族修士中最风流不过的剑仙御剑游海后归城而来。

沉浸在仙人逍遥景象中的众迎仙阁游客,久久不能自拔,多亏了远远传来的望山书院清脆的钟声才将其纷纷唤醒。这些神智重新恢复清明的游客不知何故眼里又马上堆满了落寞的光彩,在相互抱拳致意后也先后离阁下山归家了。

原来纵是隆冬腊月时节,也从未落过雪的东羊城,受末法时代所带来的诸多影响,空气中也弥漫着寒意。终不知所起于何处却温暖舒适的风也变得刺骨起来,掠过了如星辰般散布在无涯大海上的群岛,吹过了扶桑,掀起一些海水如雾般又被踏鹤仙人和剑仙冲散,打了个弯儿,倒卷撞在了唐帝国东羊城边的望山上,落在了此刻于这望山顶端,站在那里的一个同样目睹了剑仙回城景像的青年书生身上。

书生高约八尺,有些消瘦,手中拎着一个碧绿酒葫,身穿干净的青色文士长衫,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其皮肤白皙,只不过他原本清澈的双眼中现在则带着一丝怒气。

“天理何存?王法何在?”书生在喝尽最后一滴酒后仰天道。

他叫程立雪,是今年刚从东羊城望山书院毕业的书生。程立雪家里原来有三口人,父亲程百顺,母亲苗逢雨。程百顺有个自己的铺子,主要用来杀牲口,杀猪杀羊还杀牛,只要是大型牲畜他基本上都杀,但主要还是杀龙。为什么呢?因为东羊城这个地方人们喜欢吃龙肉,在东羊城用方言来说驴肉就是龙肉。

从记事起就在慈幼局的程百顺对自己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痛和饿,因为他自从被慈幼局的一个管事在路上捡到慈幼局来后,就被诊断出身患怪病,至于他饿就是因为病痛折磨使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吃饭,总是吃了吐,吐了吃,心里想吃,因为晓得自己饿地难受,然而身体不允许,吃进肚里的东西大都又吐了出来。

程百顺十五岁那年身体是细长的,整天喜欢耷拉着个头蹲在慈幼局的大门口晒太阳,活活像只斗败的瘟鸡。某日从东羊城外来城内串亲醉的一塌糊涂的老梁头路过,不知道抽地什么疯看中了他,在征得同意后将其带到了城外的小村庄里,收他做了关门弟子,除了教他宰杀牲口的手艺外,还传授给了程百顺一些庄稼把式。得益于此,程百顺竟然摆脱了缠绕了他十几年的怪疾。

而老梁头一共有三个徒弟,程百顺的两个师兄全部都是在他来后三年内达到了出师的水准,然后又都为了感恩,主动选择了在距其师傅老梁头铺子老远老远的地方开业,为的是不与师傅的铺子争夺客源。说实话程百顺对此有过怀疑,因为他这两个便宜师兄竟然一个跑到了唐帝国最北端的睢阳城,另一个窜到了帝国首府。有次他弄完猪下水抽空问了问他师傅老梁头,换来的却是打头的一烟枪。

在整整学了五年才被老梁头允许离开后,他就自己来到东羊城北城区闯荡,杀牲口又杀了十来年,终于有了自己的铺子,还娶了个妻子,也就是程立雪他母亲苗逢雨,一年后有了程立雪。

程立雪他父亲程百顺的人生(他自己说他的人生是遇到他师傅老梁头才真正开始的。)到这里应该还算是顺荡,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百顺百顺。

可日子就像湖水这样,平静久了,便会涟漪微起。在程立雪六岁那年,他母亲苗逢雨突然间消失了。之后,虽然程百顺报了官,自己也发了疯似地找了很久,还带着程立雪去了她母亲苗逢雨的老家,一个雪山中的小村庄,终一无所获。

回家又继续找了很久,结果也一样。心灰意冷的程百顺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了杀牲口的生意,毕竟他还有个六岁的儿子要养活。但不知道程百顺是如何想的,他未曾再续过弦。

开牲口铺子的程百顺每天大都是卯时起床,两刻钟左右后程立雪便再也睡不着了,因为他爹开始杀牲口了。程百顺杀牲口总是用绳子绑住牲口后,直接用刀割猪啊驴啊的脖子,被杀的牲口脖子的肉少一点还好,程百顺能用他的刀一刀将它们的头给弄下来,但若是遇上肉多的,又恰好没一刀断开其气管的,那牲口的叫声能传到几百米开外去。

程立雪就是天天在听着一个个生命濒临结束时的吼叫声中起床的,而且在起床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拿着血刀的程百顺。

基本上天天月月年年如此,因为程百顺自从他妻子苗逢雨消失后,除了腊月那整个月,便再也没停过他的生意。话说腊月该是牲口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毕竟要过年了嘛!人们对肉的需求量更大了,但程百顺就是不愿意在这个月再动刀,原因谁也不说,周围的人时间长了也见怪不怪了。

只有程立雪自己知道程百顺在腊月不动刀的原因。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十七岁的程立雪已经从一个稚童蜕变成了一个青年。在过去的年月里,程立雪受过同龄人的歧视,原因是他家只有父子二人,而他的回应方式就是先沉默,要是这招不好用,就掂着他父亲程百顺的杀猪刀,在私塾放学后将嘲笑他的人堵在死胡同里笑咪咪地问,你们说啥?把一帮同窗和附近的同龄人给吓得不轻。

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得益于程百顺,程立雪也有手杀牲口的好手艺,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怪癖,那就是这人喜饮牲口的心头血。有次,因为下雨生意不好,早早关门外出喝酒,喝到晚上才缓缓归来的程百顺便撞见了自家小子饮血的一幕。

话说当程百顺用右手轻轻地推开了自家大门,低着头的他先是看到了满地的血水猪肠,抬起头来后又看到叼着根吸管的程立雪正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一手抓着被挂在树上的血猪,一手拎着把不断往下滴血的杀猪刀神情专注到就连自己回来都没注意到的还在忙活着,当下醉意便惊醒了三分,左手提着的熟龙肉也掉在了地上,随后无论程立雪怎么反对都强拉着他去看了大夫。

想必离程百顺的肉铺仅仅两个街道远的那家医馆的柳大夫,至今对这一幕还有印象吧:暴雨倾盆的黑夜,当他打算关门回楼上煲点汤喝时,一辆黑色马车像一头莽牛一样冲到了他面前,还没等他回过神,一个身套青色文士长衫的书生一手举着把大黑伞从车上下了来,然后从马车里又下来了个男的,可是还没等他说话,该男的就蹲在雨街上大吐了起来,然后就被打着黑伞的书生给塞进了车里,走掉了……

这样长大的程立雪不怎么喜欢说话,在他好不容易考进望山书院,其父程百顺也被官府征召,参军去了帝国北方前线战死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人游荡的习惯。

晃晃荡荡三载春秋,昨天的书院结业考也可以说是外院进内院考,他和那群迎仙阁的同窗一样,没通过。原因也很简单,不是脑子不够聪明,而是没那个资质,根据主掌测试的内院裘老师所言,就是身体里的灵根过杂亦或者压根没有灵根。

在考进书院的第二个中秋之夜,已恢复前世千年修道记忆的程立雪,在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曾是十倍辉煌于脚下清源星的青罗星星主,所在朝河星域第一人,人族最强宗之一的归元宗史上最年轻太上长老,修道九百余载历经无数大小争斗未偿一败,被誉为近千年来,人族最有望突破大乘,羽化成仙,得道长生的天才炼气士道号青罗的身份之后,萌生了体验学院生活的念头,但时至今日他却是不愿再在望山书院蹉跎时间,稍使手段下便以灵根不纯的方式被淘汰了。

错失了仙缘的众书生,就在程立雪的提议下,结道奔向了迎仙阁喝喝小酒解解愁,酒喝多了的程立雪,早晨被尿意憋醒后,拎着葫酒悠悠地来到了望山山顶放水,却被云层中突然间出现的修士给吓地一激灵,不小心把尿抖在了衣襟上,于是才有了他仰天长叹的一幕。

而他等来的回复却是从天上纷纷扬扬地落下的雪花,只好自认倒霉的程立雪摇了摇头,把酒葫收起来后扭头道:“我那帮同窗走了吗?”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只有程立雪一人的望山山顶,突然冒出了一缕青烟,待其转了三圈后变成了一个约摸有一米大小的树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声音浑厚的似油腻中年男子的树妖陈福口叼着根烟答道。

程立雪皱了皱眉,扭过头来朝大海看去,然后朝着空中打了一个十分繁杂的手势,紧接着在其头顶隐约闪现出数目不详的赤红色圆圈,其中一个圆圈随着程立雪手势的结束碎裂成星星点点的灼人眼球红光,迫使程立雪和树妖陈福不由地闭了闭眼,等到他们再睁开眼睛时,身穿白色长裙的陈渔正凭空转动着眼眸看着程立雪。她所着长裙的袖口和裙摆之处还用红色丝线绣着几朵正开至荼靡的梅花,更衬得其裸露在外的肌肤若凝脂无暇白壁般,头顶柔顺的黑发,用条天蓝色丝带扎成了个蝴蝶结,随风飘拂,面色呈病态般白,眉似黛蛾,嘴如朱樱,气若雪山冰莲,整个人冷艳不可方物,宛似从仙人画卷中走出般。

雪横风狂。

两人就这般对视了片刻,当程立雪正欲张嘴询问陈渔近况时,一声嘹亮的雕鸣穿破天幕而来,顿时,一颗枣红色的莲花印记应声从程立雪眉心显露出来,且有向其全脸蔓延之势,使察觉到此的程立雪又皱了皱眉,将其封退在了眉心之间。

见此,陈渔嘴角微微翘起,将被不知是山风还是海风吹乱的留海随手挽至耳后,向前飞上望山,其足与山相接的刹那,浑身白裙化红装,胜血。

早已习以为常的她连迈三步,背对着程立雪,双手撑开,做西北望状。

一时间四周风雪以其为圆心齐卷化作把白玉弯弓,海水更是倒灌凝成枝冰晶利箭。上一刻此箭仍在她手,下一瞬它已穿过自睢阳城飞至此的金雕的腹部,至此其力仍未消尽,连带着金雕继续飞升一段距离后,便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下坠,正是弓开似秋月行天,箭去如流星落地。

“谁给你从我头顶飞过的资格?”陈渔收起弯弓,摆了摆衣袖,淡淡道。

将此幕尽收眼底的树妖陈福,猛吸口气,把嘴里已燃过大半的香烟吐向金雕,两者刚接触,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如烟花般闪过,空中已无丝毫后者的痕迹。

搞完善后工作后,树妖陈福打了个响指,用指尖冒出的火焰把嘴中又含着的香烟点着,吐出个烟圈,叹了口气问道:“缘何徒惹是非?”

陈渔只是转身。

“箭意尚可。”程立雪看着不远处滚滚压来的黑云景象,头也没回地惜字如金道。

顺着程立雪的目光,陈渔也轻抬螓首,只见漫天雪花之上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宛如银蛇乱舞,随之疾风夹杂着暴雪袭来,其量之大,其势之猛,近乎天崩。海面之上,水汽蒸腾,道道龙吸水刹那成型,直冲九天。

片刻功夫,由只雕亡而形成的雷暴已近在咫尺。而此刻,程立雪却摆手,制止了要将指尖凝聚的冰蓝色火团弹向天空的陈福。然后只见他摸了摸耳朵,眼皮下垂,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无数细小的符纹从其掌心飞出,化作遮天巨掌向着天空撞去。待他合起右手,方圆百里的雷电光团已尽在其掌心,轰隆隆的声音更甚了。

在将手中雷团按进酒葫后,程立雪双指划向天空,八把雷霆缠绕长三寸有余的小刀从酒葫中依次跳出,迎风见长,排列成圆形后定在空中,刀尖朝天嗡嗡作响。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平安”,“健康”,“为善”,“得福”。

八刀齐出,海空之间,刀气肆虐,风雪肃杀,霜冷天地,黑了大片天的乌云也识趣退去。

程立雪这才抬起眼皮,懒懒道:“真是聒噪。”随即挥手收回了于空中游曳的众刀。

“公子,雪大了,该回城了。”此时天地间入目充斥的白雪已状如鹅毛,撑起把红伞的陈渔在程立雪结束御刀后边说边飞起,将从自己腰间荷包状的储物袋里取出的黑袍披在了程立雪身上。

随后,她和树妖陈福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飞停在了程立雪身后,二妖朝对方看去,视线在空中稍一交汇即向前移去,但见望山山顶身披黑色貂袍的程姓书生立雪立于雪,开口道:“来。”

话音落,东海浪起,其声势滔天,竟是剑鸣所致。

一把埋于深海火山岩浆里的古朴长剑以长虹贯日般的蛮横姿态连续破山破海破空而至于程立雪脚前。

面对此番景象,站于望山山顶苍茫天地间的程立雪眼神平淡,脸色无惊无喜,只是向前一步踏上长剑,同时伸出左手,呈托月式,将身后树妖陈福化作的翡翠色木簪紧紧握住插入自己挽起的发髻间,待合起伞来,身躯重新散成光圈的陈渔全部涌入他脚下长剑后,程立雪双眸闭阖。再现身时他已于东羊城长安街阑珊灯火中了,其间好似不过倏忽而已,而真相却是夜已临,风更急,雪愈大了。

长街里。

左手负剑于背踏雪而来的归客,猛然间发现,整整一千多个日夜都未曾有过丝毫光亮的自家铺子,在自己出现的的瞬间,竟灯火通明起来,他那只沾过屎,淌过尿,杀过猪,宰过牛,摸过鱼,擒过鹰,耍过刀,舞过剑,挽过弓,提过枪,握过笔,翻过书的右手紧握似是要将拳内空气挤出水来。但下一刻,当他发现一个只存在于他脑海记忆深处,温柔似水的女人,正开门挑灯缓步向其走来时,程立雪原本表面平静实则深处暗流涌动的心湖,如雨遇鱼般,乍起波澜。

十几年不见,女人容颜依旧,只不过身姿清减了些许。

话说该女在走至程立雪身旁这短短的几步时间中,望向程立雪的眼神里快速闪过,悔恨自责怜惜而又骄傲坚定的复杂神色,她不习惯性地踮起脚来,却又好似很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程立雪的头,开口轻斥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知不知道我给你做的饭都要凉了。快点,跟我回家。“

这样说吧,世间纵有千万样美,此刻在程立雪看来都莫过于这风雪夜归人处君火即家,然自来好梦易复醒。

程立雪于自家肉铺前睁开眼来,天地始终浩瀚,逢风雪交加之际,万物潜藏。

他双唇抿起,欢喜相转瞬归于平静,低头沉默着开门走进自家铺子内,挥手间散去其内三年里积攒之灰尘,然后燃灯净手温酒研墨铺纸起笔,刷刷刷,刷刷刷,噢,啊……

一气呵成,搞定收功。

脖间感到背后可人儿炙热呼吸气息的程立雪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转身即落得个香玉满怀,他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胸膛间两颊飞满红霞的陈渔,正欲开口,眼睛原来牢牢盯着桌上程立雪所书之字的陈渔突然回过了神来,惊叫了声,迅速低头朝手中的银杯努了努嘴,声若细蚊道:“酒温好了呢公子。”

程立雪眼里又有了光。

当他从陈渔手中接过盛满酒的银杯时,却是紧紧握着陈渔的葱白柔荑不放,只是道:“阿渔,你看这天,终究还是寒了。”

在发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站不起身抽不回自己手后,陈渔抬头朝程立雪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以认命般的语气道:“那奴家这便去为公子暖床,可好?”

程立雪眯起眼来,俯下身去,慢慢靠近陈渔,直到他可以看清陈渔左耳上的绒毛才停,开口道:“你啊你,口无遮拦!”说完放开陈渔,直起身子后又接着道:“要我怎么说才好?这么大了还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今晚罚你代陈福守夜好了。”

对此,陈渔只是小嘴微张用舌尖慢慢滑过上嘴唇,操着慵懒的腔调轻声道:“不要嘛。与妾共度一晚,君将余生齿颊留香呢……”

看着向着卧室莲步轻移而去的陈渔,程立雪发了会儿呆,随即转身举杯朝天,摇了摇头道:”哎,哎,哎,连盏月也没得,这酒,不喝也罢,去休,去休。”感叹完他随手将杯内忘忧君洒向了快要熄灭的温酒的火炉内,拔下发髻间的木簪掷于案几上,披散着头发,哈哈笑着,大迈步走入自家已落满雪花的庭院里,闭上双眼,双手拉开一个古朴的拳架,开始了温拳。

此拳乃程立雪恢复前世记忆后,闲暇之时,枯坐望山山顶,观日落月升,山河草木,沐风霜雨露,回首前尘千余载修道生涯,参断万古,新创的还我清静拳。其讲究个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若生,则形出矣,力在势中,势蕴意内,意则又在形先,故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

随着程立雪拳法的展开,日月星河在其背后演变出来,若是仔细看的话,还可以从中依稀看到因犯戒律,已被自家族长困在清源星极寒之地十余年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忽然像疯了一样地燃烧着全身精血,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向着四周的光罩撞去。还可以看到原本正或狞笑,或怒吼着,围攻青罗星的万千妖魔突然间,集体,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然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溃不成军,一道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言语久久地回荡在青罗星四周,“喜欢暴力是吧!不日我家公子便会教尔等孽障知晓何谓真正的暴戾。”。还可以看到那个站于青帝山巅归元亭内,岳停渊峙,身着黑色蟒袍,正闭眼听着长达千里如火枫叶飒飒声的男人,猛然睁开眼来,养气功夫已至山崩天倾于前而色不改的他眼底深处罕见地闪过丝慌乱,然后冷哼一声,左脚踏至笼罩整座青帝山十二都天门阵阵眼处,一头翼展九丈的青雀从中飞出,被其踏着向着宗门内的摘星阁驶去,途中,右手弹指,将只刚从蚕茧里飞出的红蝶湮灭掉了。还可以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骑着头银色巨狼,从朝河九大行星之一的佩奇星中奔出,鼻子动了动,在嗅到熟悉故人气息后,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拳头,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还可以看到,奎木星域已持续了百年之久的,山海之役的战场深处,一个正在全是尸骨散发着浑噩气息的,紫色莲花台上打坐的女子似有所感,长身而起,睁开眼来,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摸着从怀中取出的刻有柒字的玉佩,又哭又笑道:“妾身就知道,妾身也一直打心底里相信,终有一天,公子你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系赤焰战甲,脚踏上古应龙,一剑霜寒十四州,接我回朝河,奴家等着。”还可以看到位于璀璨星域与昆墟星域交界处,那颗终年燃烧着的,名为朱厌的星球表面,突然浮现出来了一颗高速自转着的黑珠,紧接着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六颗无数颗黑珠从朱厌星内部喷射出来并开始了融合,一架高达万丈通体红至发黑的机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形,待其伸出左掌从该星球抽出足够多的能量,右手食指射出的激光在快要崩溃的朱厌星上留下一行“往昔陷红尘,一身泥泞。今朝冲天起,满心欢喜。”的字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清源星飞来……

一时间风云激荡。

书再厚也有翻完的那刻,拳再长也终有打完时,待程立雪收拳睁开眼,入目的是初雪方霁的东羊城,恰逢朝阳东升,日色与雪色映照,真的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呐!

“这段时间,我孤身一人,确实有几分迷茫,心中也有了回青罗的打算。”转过身来,程立雪对着已煮好早饭,站在厨房门前幽怨地看着自己的陈渔如是道。

陈渔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公子啊!我这四海八荒,千秋万代也只有你一个的公子,咱能别矫情了好不好?赶紧去洗把脸,手也要洗干净,我在燃春亭等你来吃饭,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须得打起精神来!”

程立雪家的庭院里有两棵树,皆绕着燃春亭而长,其中一棵是梅树,另一棵,也是梅树,都花开正盛,红白相间。附身于那棵更高梅树中的陈福此时也从中幻化出来,在收回被程立雪摆手婉拒的香烟,放入自己嘴中点燃后,接着话道:“倘若公子是真的想回去的话,那把这阶段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就回去呗!”

程立雪沉默了片刻,未作回应便抬脚向燃春亭走了去。

在他背后,一缕寒风从位于燃春亭左侧梅树下的水井中吹了出来,遇空见长,穿过程立雪披散着的乌黑长发,刮开半掩着的书房窗户,将一张被池底刻有静字的墨紫色砚台压着的,写有“放下”二字的字帖卷向了长天,并于空中将其撕了个粉碎。

碎纸混合着树梢上融化的雪水落了下来,砸在青石阶上,也打在程立雪和陈福这一人一妖身上。

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的程立雪摸着眉心的水滴喃喃道:“真凉。”

下一刻,程立雪所在的这片时空开始以其为中心,呈倒卷的波纹状崩塌收缩,顷刻间化作一枚暗红的莲花,破开只剩下浓郁白色雾气的空间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东羊城昏暗潮湿,弥漫着腐朽气息的牢房里,脑袋和手脚皆被绑起来,一位躺在长条形木凳上的囚犯,只见其头顶悬着个倒锥形木桶,冰凉水滴不断从中滴向他眉心。

滴答。

滴答。

滴答……

不知持续了多久,被折磨的早已失去意识的人儿,眉心一枚莲花印记一闪而逝,“真凉。”重新睁开双眼的他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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