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1 / 2)

为了见石禾谦一面,无论冬晴久时间的守候,他就是不出来,她也无法强行进入。

厨房的饭菜香诱引心烦意乱的她朝这儿来。

蔬菜切切切、肉块剁剁剁,厨娘们忙得不可开交,火炉前的老伯像耍把戏般迅快翻炒锅内的肉菜,再舀到长桌上的各小盘里。

厨房众人分工合作,不用一炷香便炒好数道菜及一盅香味浓厚的肉酥浓汤。

掌厨的陈伯瞧着善后的厨娘、丫鬟。

“小南子回乡探亲,总管出门忙去,是谁要把菜端给大少爷?”

没人敢应声。明晓采石楼是禁地,她们不想找罪受。

“你们啊。”陈伯蹲在水槽旁,洗刷他那只补过十多次的宝贝锅,“大少爷脾气是怪了点,但人总得要吃饭,不吃会没力气、严重点还会生病;你们不拿去要是老爷夫人怪罪下来谁顶罪啊?”

在人府里做事,不能因主子难相处就却步,这些娘儿们准是听太多谣言,怕起丑面大少爷。

脸丑有什么好怕的,看久了还不都会适应。

所以说,女人是天底下最会大惊小怪又没胆的麻烦动物。

躲在厨房门外的冬晴见无人敢为石禾谦送饭,心儿一转,笑脸可人地走进来。

打理冬晴厢房的丫鬟临时被调来厨房洗菜,见着她,赶紧以围裙拭干手。

“小姐,您饿了吗?您先回房,我马上帮您端菜过去。”

“你忙完再送过去。”冬晴来到长桌前,眸子灵动转看数位资深的厨娘,“哪一个端盘是要拿去采石楼的?”

其中一位指向漆着浅红的端盘。

“我正巧有事要找你们的大少爷,顺道把它端去。”她笑盈盈双手端盘,踏着愉快脚步出厨房门口时,突然转过脸,“这个烫手山芋我接手,所以你们不必太感激我。”

厨房里的人愣愣望着哼着曲儿离开的冬晴。

要她们踏进采石楼是种严峻的酷刑,为何冬晴小姐像是大中奖似的,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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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踩着快乐的步伐来到采石楼前,端着饭菜仰望二楼敞开的窗轩。

有恒为成功之本,她就不相信她走不进采石楼。

轻咳几声,调整喉咙,声调略沉开口,“大少爷,小的给您送午膳过来。”

楼上的男子专注勾勒图样,头也不抬回覆,“端上来吧。”除了吉叔和小南子,没人敢进他的天地里。

他的回应教冬晴笑开脸,推开一楼的大门,缓缓踏上二楼,将菜香四溢的端盘搁在桌上,亭亭玉立在旁。

石禾谦低眼做画,敏感发觉右侧有道注视眼神,徐缓抬起眼,瞧见那浅紫衣裙时,骇然瞠大眼急忙低下脸。

“臭石头,为何不抬脸看我?”冬晴愉悦道。一半为自己能光明正大进采石楼开心,一半是为能再见孩时玩伴欢心。

她轻快的语调触怒了他,心中难平怒火与恶意。

“你千方百计进来我这里,就是想看我?”他咬牙切齿低问,胸口剧烈起伏。

“嗯。”

他双手收成拳。好,她要见他、瞧他,他就让她看个够!

石禾谦倏地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冬晴笑意尽失,错愕地望着他。

白日的明亮完整照出那张俊丑并兼的面孔,左脸黑红、凹凸不平的伤疤教人触目惊心。

半晌,他们无言相对。

他坚强站直身子,闭起绝望的眼,屏息凝神以待冬晴在瞧见他的真面目后,与其他姑娘一样放声尖叫——

泪水瞬间花了她的眼,一时间无法相信他是当年对她照顾有加的臭石头。

他会变成这样是她害的!

室内的寂静无声,令石禾谦由不安转为焦躁,缓慢掀开眼睫,只见双手掩面的冬晴,指缝流出的水光坠落地面。

“为何哭?是不是被我的丑貌给吓哭了,算算看你是第几位被我吓哭而没昏倒的姑娘?”他冷声笑道,心中却飘起寒意刺骨的雪花。

冬晴抹开泪,“我没吓到,而是想起我年少时造成的祸事掉下伤痛的泪水。”她眨眨圆晶的眸子,无畏无惧地看向他,“这些年来,我的梦境里时常会重演那一年玩笑中造成的灾祸,满头大汗吓醒;在山谷或游历的日子,我一有时间便会想回京、想来探视你们,可是我总担心踏进石府大门,你们会赶我走,毕竟我做过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自责的心灵,让她话愈说愈小,泪珠愈掉愈猛。

姑娘落泪,有种蒙胧如雾的美,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想摘下天上的星好博她一笑。

石禾谦感受到她的难过,瞧那滚落的泪珠,再大的怒火也被浇熄一大半。

“你……别哭了。”他不擅长安慰人,这是他躲在采石楼以来第一次说话结巴。

冬晴抬起清澈如碧潭的美眸瞅紧他,“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向你再说一声——”她深吸一口气,慎重弯下腰,“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像道春风吹进他冰冻许久的心,吹醒潜伏许久的情绪。

他猛然惊醒,疑惑地看着那春花般姣好的脸蛋。

为何她的出现总能轻易改变一切,不论是府里或是他——的心。

“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怯声地问,担忧她的诚心诚意到头来却遭受无情的拒绝。

石禾谦忆起多年来那段行尸走肉、痛不欲生的日子,莫名的怒火再度炽盛,愤怒涌上脸,瞪向始作俑者。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粉饰所有吗?”他双手握成拳,往她趋近几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完好人生因为半边丑脸变得支离破碎,这样的面孔吓昏不少人,我还得忍受背后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绝望的日子曾令我一度想一死了之!”

“你说,一句话能弥补我多少?假如受害的是你,你是否有宽宏大量轻易原谅那人的所做所为?”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出冬晴的惊慌与另一波泪水。

原来,他是这般恨她。

诚心诚意的致歉难道不行吗?那、那他要的是什么?

“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只要她做得到,她绝对赴汤蹈火。

他淡淡扫视她一眼。她的美貌提醒他的丑颜,过旺的怒火衍生疯狂的举动,挥落桌上的墨宝颜料及她端来的饭菜,再狠狠补踩几脚。

冬晴着实吓着,身子颤抖地怯退几步。

“不要再让看见你,给我滚出去!”他爆怒吼出逐客令。

他眼里的她竟是这般惹人厌。

冬晴蹲身拾起碎了一地的碗盘后,眼眶盈满伤心的泪水,匆促离开采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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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早。”

“大家早。”

走出房,冬晴往饭厅的方向前去,每位擦身而过的仆奴个个识得她,友善地向她道早,她也微笑回应。

冬晴小姐回府才短短的七天,她亲切可人、好谈友好的态度让人不想识得她都不行。

绕过曲廊,转过几个弯,来到用膳的饭厅。

丫鬟瞧她到来,立即为她舀碗粥。

石顺德早已入座,等候她许久。

“早啊。”她抚裙坐妥,颔首道安。

“如果你再迟点来,我便要唤人去请你。”他开玩笑道,随后敛起笑意续道:“其实你可以在房里用膳,何必坚持到饭厅?”他实在看不惯她病恹恹的样子。

她慢条斯理地夹块卤笋,“我是客人,岂能失礼。”

“别这么说,太客气就不像你。”他夹块皮蛋到她的碗里,“我家就像你家,别拘束,你大可自在些,对了,感觉好点没?”

“服过汤药后,感觉好多了。”

“这就好,我还想请大夫帮你再诊一回。”

前日冬晴突然发烧,还好丫鬟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通知他;她昏睡不醒中,时而流泪,或是喃喃念着不清楚的道歉呓语,经吉叔侧面报告,他才晓得稍早前她曾去采石楼会大哥后才引来这场病。

那儿是仆奴却步的禁地,他的兄长自脸受伤后性格大变,易怒易暴的个性有时连爹娘都不敢领教,她竟胆大如天闯进大哥的天地。

虽然她只字不提,但他多少也能猜到她在采石楼吃到苦头。

她莽撞的个性未随着成长而改,浑然未知自个已是位姑娘家,做事得三思、得守分寸啊。

真是教人担忧的家伙!

冬晴喝了口粥,举筷夹菜时,瞧他面有所思。

“我吃早膳时不想看人发呆,你若不想吃,就快出门去忙,别在这儿坏了本姑娘的食欲。”

喧宾夺主的姿态令石顺德浓眉一拧。

“谁说我不吃!”他端碗就口食下几口粥,斜睨那位小口享用美食的人儿,苦口婆心道:“你啊,个性真的要改,要不然会嫁不到好人家的。”

“我一生的心力全在研发机械、机关上,如何把百器手的名声发扬光大,是一位继承者的重责大任,成不成亲对我而言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你,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快娶个媳妇好让伯伯、伯母含饴弄孙,真不孝。”话落,她又专注于桌上的热食。

石顺德气得头顶快冒烟。

她以为她是谁啊,竟敢说他不孝!

俊脸瞬间黑沉如炭,他低声警告,“龙冬晴,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骂你!”

她食完粥,胃口大开地示意丫鬟再舀一些。

“吃个饭话那么多,莫非阁下是男儿身、姑娘心,小心小眼爱计较。”

“你、你你……”石顺德气得说不出话。

“常生气会将脸气老的,到时又娶不到姑娘岂不是我的罪过。”她好心好意夹块入味的豆皮到他碗里,“以形补形,吃块豆皮防你脸皮提早老化,时辰也不早,你该上工了。”

石顺德气得说不出话,从小到大,他们斗起嘴来每次都他处于下风。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为能活得长久,他岂能气量狭小与女人计较。

冬晴心情爽快,单手托着脸儿,目光瞧向窗外海蓝的天、棉花般的云。

自前日被臭石头轰出采石楼后,加上突如其来的发烧,教她这一两日心情宛若阴天,无精神也无生气。

她能体会他的心情,倘若设身处地想,伤疤是在她脸上,她也会遮遮掩掩或是躲起来从此不见人;可是,她为此事内疚六年,都慎重向他致歉了,他还是不原谅她。

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臭石头看到她的真诚,盼得他谅解?

窗外天色明媚,园圃满庭花香,诱得她好想出外走走、散散心。

几片粉黄的花瓣随风吹进饭厅,门外忽然出现一抹青藏色儒裳,是位脸覆面具的男子,瞧见那双炯炯有神的眼,冬晴便晓得他是谁。

“大少爷。”丫鬟必恭必敬的态度下隐藏惧色。

“大哥。”石顺德放手碗筷,欣喜来到门前,“有事可以请人传我一声,你不必出阁楼的。”兄长极少出楼,他亲自出来想必有要事需商量。

石顺德示意丫鬟退下后,亲手为兄长舀上一碗粥。

“打理阁楼的书僮回乡探亲,没人敢端饭进来以致我这几日有一顿没一顿的,这些天我会来饭厅用膳,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石禾谦扫了眼椅上的冬晴,随之坐于她左侧。

“早啊!”他淡声道。

冬晴如梦初醒般,急忙回应,“呃——你也早。”

“我巴不得咱们兄弟每天都能一块用膳,今日冬晴也在,你可多吃一点。”石顺德欢喜地夹几样菜至他的碗里,巴不得他能多吃点。

“我自个来,你不必忙。”石禾谦语中带笑道,顺手取下面具,端碗举筷就口而食前,微侧脸看向愣住的冬晴,启口问:“是不是我的脸吓着你?”刻意坐在她左侧只让她瞧见完好的右脸,难不成这样她也怕?

“没有,我是想事想出神。”她连忙解释,动筷夹了块皮蛋到他碗内,“厨子早膳煮得好吃,你多吃点。”

石禾谦深瞳滑过莞尔,他们的热情举动只为了要他安心用膳。

或许众人见到他半鬼半人的脸时,面露惊惧;但家人亲切的态度,对他而言是股强而有力的支持,不可否认他是需要有人认同他的存在。

可冬晴并非他的家人,为何她看待他时清澈的美眸总无畏无惧? “大哥,我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石顺德想活络饭桌上的气氛,提起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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