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笼中欲望（1 / 2）

在裂缝中穿行实在是不美好、不幸福的体验，但好在孔苏已经有所熟悉，不会再拖慢脚步。他现在只惊讶于阿尼夏玛顶山体内部的裂缝简直是四通八达，竟然还有一条通往白马家祖宅地下室的。三人穿过狭窄的缝隙，扑面而来的是潮湿和发霉的臭味。孔苏吸了吸鼻子，差点被呛出眼泪来。他把领子立起来，拉到脸上，覆盖住自己的鼻子，好歹过滤一下污浊的空气。

阿尼夏玛也帮长措翻出了领子，但她自己穿的衣服没有这些，于是孔苏脱下来自己的袍子，给她围了个厚厚的围巾。阿尼夏玛看着孔苏手臂上的隆起，竟然认真的思索起什么。孔苏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几场战斗中的狼狈模样，背过身去尴尬的咬嘴唇。

“我小时候被他关在地下室，找到了这个裂缝，可以从这里逃出去。”长措经过缝隙之行后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虽然眼睛有点红肿，但看起来和阿尼夏玛一样平静，他若无其事的说出不幸的童年，初次听闻的孔苏配合着这环境恶劣的地下室，不由得低声骂了句次仁真不是东西。

阿尼夏玛站到两人身前，注视着走廊深处，“有很多人。”她说，孔苏从来没见过她的表情能够厌恶到这种地步，阿尼夏玛大步走上前，并没有知会二人。孔苏立刻带着长措追上阿尼夏玛的脚步，正要低声训斥她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就见到刚刚阿尼夏玛注视的走廊深处已经成为了三人的不远处，就算口鼻有遮拦，孔苏也闻到了浓郁的，人的味道。

“前面是舅舅的资料室，他会把贵重物品放进那里，这个习惯从来没有变。”长措低声对二人说道，指了指走廊还远被黑暗覆盖的另一侧。他似乎并不害怕前面这些人的气息，孔苏只希望长措没有被关在这里过，倒是阿尼夏玛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还强忍着陪他们站在这里。孔苏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接下来自己要变成带队的了。

阿尼夏玛状态不对，长措将近麻木，只有孔苏还保持着冷静，能够正常思考。孔苏本来想做个深呼吸，但考虑到这里的空气质量，自如地放弃了，他将阿尼夏玛拉到身后，“你来殿后吧。”他看了看直直望着眼前黑暗走廊的长措，叹了口气。阿尼夏玛看着孔苏眨了眨眼，扶着长措的肩膀缩到孔苏身后。

“小心，我的另一面就在此处。”阿尼夏玛出于好意提醒道。但这句话对孔苏来说还不如不说，起码不说他不会那么害怕。阿尼夏玛刚刚在神庙里已经说过了，现在她的力量无法直面邪神阿尼夏玛和祂对对碰，如果真的运气不好撞上了……孔苏奉行不自己吓自己原则，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紧紧握着腰间的藏刀刀柄，微微弓起身子带着两人前进。那股人的味道越来越重，简直如同生化武器一般。他们没有带照明的物品，现在全靠孔苏摸黑。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免得吸入太多污浊空气昏倒，摸着两侧冰冷潮湿的墙壁前进。偶尔，墙壁的手感会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坚硬，可能是褪去了黏糊糊的墙皮，孔苏并没有太在意。

好在一路无事，孔苏顺利的带队来到了走廊尽头，这实在是一场漫长、煎熬的旅程，以至于孔苏打开门后看见资料室里微弱的灯光，松了口气。他们三人快速进入了资料室，合上门，孔苏一眼就在书架上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书封——那是他父母的研究笔记。

阿尼夏玛对他点点头，孔苏大着胆子走过去从书架上抽出来，他翻开笔记本扉页，看见了父母的名字，以及一张相片。那是张老相片，已经受潮和纸业黏在一起，变成古旧的黄色，那是孔苏父母年轻时的照片。他眨眨眼睛，专注的描摹着父母的脸庞，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重新活了过来。

“那里。”长措低低的呼了一声，孔苏转过头去，看见长措走向架子上一颗三十八面体。孔苏还没来得及因为找到礼器高兴，他就下意识的对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开始思索，既然这份礼器这么重要，怎么会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就好像白马家的人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只以为是一个小有价值的收藏。

孔苏总结，这是陷阱。

太晚了，长措已经打开了柜门。就连阿尼夏玛都没有及时阻止，她果然不在状态，孔苏这时候还乐观的想着，下一刻看见柜子里涌出的黑暗就笑不出来了。这玩意是什么，孔苏再熟悉不过！他冲到长措身边，拦腰截过长措就迅速后退，长措正要挣扎，回头就看见那些眷属银色发亮的眼睛顺着黑暗一同从橱柜的角落流淌下来，密密麻麻的向他们的脚下围拢。

“快走！”阿尼夏玛已经打开了门，门外是黑漆漆的走廊，虽然看上去也没有多安全，但起码比和眷属待在一个房间里好。孔苏推着长措跑出门，阿尼夏玛将门死死关住，寒光一闪，厚厚的冰壁将门封的严严实实。再回头的这一瞬，她手心的寒光短暂亮起的那刻，孔苏看见走廊两边的黑暗掩盖的秘密。

走廊两边不是墙壁，而是一个隔一个的监狱般的铁栅栏门。在栅栏间露出的浑浊的眼睛，是人的。怪不得走廊弥漫着那么重的人类油脂味道，原来地下室关着这么多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孔苏已经来不及顾忌其他的人，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些眷属不会伤害笼子里的人，因为他们是次仁的囚徒。

他拼命的推着长措往前跑，身后传来令人恐惧的巨大撞击声。长措半路终于缓过劲来。想要返回去拿母亲的遗物，孔苏哪能惯着他，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那是假的，是陷阱！快跑吧，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在你舅手上！”管不上三七二十一，孔苏推着长措继续跑，阿尼夏玛在前面开路。

这时，他听见他们正火速赶往的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中年男声，这是此时孔苏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那个女孩是阿尼夏玛！”次仁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边的尽头，背后是明亮的白炽灯的灯光。

他这句话很短暂，却激起千层浪，瞬间走廊两边的人纷纷伸出胳膊，胡乱的抓向阿尼夏玛。阿尼夏玛的脚踝被扯住，即将摔倒在地的那刻，又有人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强行把她悬在半空中。阿尼夏玛奋力甩开那些手，孔苏拉着她想要将她拖出包围圈，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匹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无数的人、无数双手。

“阿尼夏玛！”他呼喊阿尼夏玛的声音被人们欢呼的声音淹没，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松开了手，阿尼夏玛的肉身会被疯狂的笼中人撕碎，“阿尼夏玛，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