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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遂转身看着茵陈。刚才她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张脸来,这时才看清她的身体,穿一件直身旧棉布碎花长裙,睡衣的款式,胸前打了细褶、罩在隆起的腹部上。裙子只到膝盖,裙下是浮着淡青色血管的小腿,裸着,没有穿袜子,脚下是一双搭襟头的青布鞋。

  茵陈看到他打量她的眼神,有些害羞,还有些慌乱。她先是想用披散下来的长发掩饰一下肚子,后来又觉得披头散发的也不雅,左也不雅右也不端,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哎呀了一声,说:“你坐吧。”指一指藤架下的一张竹制躺椅。

  这张躺椅想来是她夜间在此乖凉的,露天放了一夜,竹条上结的露水涸也了一小滴一小滴的水印。甘遂把手里拎着的旅行袋放在上面,说:“我不累。”

  两名话说开,茵陈自然了些,她动手梳起头发来,原来她手里握着一把木梳。看来是早起了,正窗下梳头,听见有人叫门,就这样一身刚走的模样去开了门接了客人进来。

  甘遂问:“这么早就起来了?”他想怀孕的人不是应该多睡会儿的吗?

  茵陈两三下梳好头,把梳子插在头顶,辫起辫子来,边辫边答说:“啊,早点起来,把事情都做了,白天就不用出去了。”

  她把辫好的发辫盘在脑后,手腕上本来套着橡皮筋,橡皮筋上穿着几枚黑色钢丝发卡,她一枚枚取下来,放在牙齿上咬着,再用手指掰开,回手别进盘发里,转眼一个沉甸甸的发髻就梳好了。她再取下木梳抿了两下鬓角,把额边耳前细碎的短发都抿进紧贴头皮的发丛里,露出一张雪白的鹅蛋脸来,除了脸上多了几粒雀斑,一如初识般美好。

  甘遂再问:“有什么事要做,我去做好了。”

  茵陈涨红了脸,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甘遂坚持说:“我来吧,你身子重,不方便。”

  茵陈仍然不说有什么事要做,只是说:“你坐了一夜火车,要不先洗洗脸吧?这里有水。”把墙角一个磨石水泥的水槽指给他看,水槽上有一个水龙头,每隔一秒滴下一滴水。水槽里放着一个盆,里面已经接了有半盆清水了。

  甘遂看了一眼说:“水龙头漏水,不什么不叫房管所的人来换?”

  茵陈忽然笑了一笑说:“唉,房子倒了都没人来修呢。”那意思是,这样的小事,怎么可能麻烦人家?她的笑容里颇有点笑话他何不食肉糜的味道,笑他这个人高高在上,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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