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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遂在梦中都想,我这不是又向钱塘道上来了吗?我原来还真的就像梁山伯一样,千山万水地赶着,赶去见贤妹一面。只不过故事换了角色,有了人家的不是闺中女子,而是他另有婚配。

  如果,甘遂在梦中痴想,如果他不是已经结了婚,他一定会娶这个在他研讨会上结识的女才子。

  在梦中他灵光一闪,哈哈笑起来,对茵陈说:“茵妹,你看,我们那个研讨会,不就是旧时的书院吗?我们也是同窗啊,虽然没有三年,只有一个星期。你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茵字,和英字音也相近呢?”

  他在梦中笑出声来,为自己的奇思妙想鼓掌。笑着笑着从梦中醒来,他想起来了,这两个人的结局可不能算得上是好吧。

  醒来后他惆怅不已。他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会背两首诗词,不过是幼学功底。这样在梦中笑梦中哭的,在他是从来没有过。他基本不记得自己有过一觉睡醒还记得做过些什么梦的事悄。而这个梦,先喜后悲,清晰无比,他醒来后,仍然记得他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似的酸楚。

  就像是现在。那颗心仍然是一抽一抽地痛。

  如果这不是爱情,那他不知道怎样的心痛才算得上是爱情。

  他活了三十岁,结婚多年,有青梅竹马的妻子,有过一个不成形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一个成年男人,要到夜深人静时分,人在天涯之际,才发现他的爱情终于存在过。它来过,又悄悄走了。来无影,去无踪,来得浑然不觉,去得痛彻心扉。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首名为《花非花> 的诗,一向被后人理解为无题,不知道原作者诗人白居易想写的是什么。甘遂这时候想,写的其实就是爱情吧。

  车窗外薄雾晨曦,远村近林上飘着一层白纱。田里种的是密密的青麻,就像是青纱帐起,几处青瓦白墙的农舍,田头有古老虬曲的树,铁道边不时有小块的水塘,里面长着碧青的荷叶,偶有几枝红荷尖挺出叶面,还有白鸳悠闲在水里觅食。江南田野美丽得如同明人山水画。

  清晨五点,露水未消,他到了杭州。

  出了火车站,他叫醒一辆停在出口处的出租车,那司机歪在驾驶室里睡觉,一看大清早来了生意,马上清醒了,问他去哪里。甘遂坐进后座,报出茵陈家的地址。过了快九个月,他仍然记得一宇不错。

  清晨车少,没多久出租车就把甘遂送到茵陈家的门口。甘遂付了车钱下车看,晨光中的小院门和深夜中的比起来,陌生得他不敢上去叫门。

  本来他也不熟,只是这一天一夜里,他把这个院门想了无数回,菌陈和他告别时的情景翻来覆去萦绕在心头,心里早把这个院门看得如同自家大门—样。但记忆终究有些走样,记忆把过去的变得美好了,他记忆中的这个院门好像是靑藤书屋般雅致,这时在清晨的光线下,清清楚楚出现在他眼前,是一颓圮之相。

  院墙的灰白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泛潮的青砖,墙顶檐还长了两丛蕨草,潮湿泛出墙根,长出蒲公英,开了一朵小黄菊花。院门黑漆漆过,常年暴晒后一块块龟裂断纹,脚底下是青石条铺就,旁边没人走到的地方,青苔堆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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