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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回想当初那一段艰难的时光,仍然为她果断的决策和卓越的眼光而自豪。“客栈经营步入日常化阶段,我和苏瑞的工作也不再那么繁忙,而这个时候的苏瑞却忧郁起来,刚来时的劲头不知去向,她经常一个人发愣,账面上也出现好几次错误,幸亏我发现及时,才没有造成损失。我那个时候就发觉她有问题,让她接手客栈的管理工作,账目由我来负责。她的日常管理做得不错,和员工们相处融洽,他们全都喜欢她。你也看到了,他们把对她的喜欢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他们有多欢迎你,他们就有多喜欢她。”

  常山当然知道他在这里受到的欢迎,全部来自苏瑞的亲。中国人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用在这里恰恰合适。苏瑞就是那个栽树的人,他就是来乘凉的那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瑞变得对我冷淡起来。她在他们面前越亲切,就在我面前越乖戾。我以为她累了,劝她去渡假。她却笑说,这里就是渡假的地方,我还能去哪里渡假?这里已经是天涯海角了,我还能去哪里避世?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开始恶化。我不明白她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不说,只是不再快乐。”南希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问常山,“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常山听得感慨不已,听南希问,便说:“南希姨妈,她得了抑郁症了。她当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悼念我的养父,那么突然的打击、那么大的伤痛全都郁结在心里。你们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想通过疯狂的工作来忘却,但是这样的伤心并不是通过工作就可以医治得了的,其实那个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工作,而是家人的安慰,我们需要抱成一团来互相取暖。你把她硬生生的带走,让她没有痊愈的时间。那些伤痛结成了痂,变成了痈,埋在了她的身体里,时间到了,它就破裂了。南希姨妈,你自己婚姻不幸福,你不明白相爱的夫妻失去一方,那种打击有多少大。你让她连凭吊的地方都没有,不能去墓地诉说,不能在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年的房子里缅怀过去。南希姨妈,你为了你的事业,害了她。”

  南希用冰冷的眼光看着常山,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指控。

  常山继续说:“你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就否认我们有感情。我们是母子,我们需要对方的关爱。”

  “当年她那样对你,你一点都不记恨她?”南希故意问一句。

  常山无奈地摊一摊手。“她是我母亲,我爱她。我是她的儿子,她爱我。你让她在失去丈夫后又失去儿子,她的心变成空洞,她不抑郁,谁抑郁?说到底,我母亲是一个以家庭为中心的家庭主妇,她不是你这样的职业女性,她需要在家里洗洗晒晒,养一个孩子和几只鸡。她在牙买加客栈装修期间的全情投入,不过是母鸡的筑巢本能。她需要像鸟儿筑巢一样的,一根一根衔来树枝搭成窝巢,那是她的雌性激素在促使她那样做。等巢筑好,却没有蛋可孵,你让她怎么办?”

  南希皱了眉头说:“你这孩子,简直是个魔鬼。”

  “不,南希姨妈。我是学生物的,我不过是在阐述人类的生物本性。”常山说。“有什么东西抗拒得了DNA?”

  南希看他一眼,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南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出去, “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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