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蝴蝶(2 / 2)

“哎呀…先这样,电话里不方便说,也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聊。”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催促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仓促忙乱挂断电话的声音。

“喂,爸,爸…”医生对着已经空无人音的手机无奈又失望地叫道。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突然闯入你的世界又突然消失,没头没尾,总是让自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完结。

父亲作为考古学家常年在外奔波,那些死气沉沉霉迹斑斑已经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古物和死尸比他活生生的妻子还有吸引力,比他最疼爱的女儿还要重要。随着年龄慢慢长大,她终于在一件又一件事上,一点又一点越来越理解当初母亲为什么会赴汤蹈火般不顾外公外婆舅舅的阻拦嫁给父亲,又为什么会义无反顾不顾父亲和自己的挽留而决绝地离开父亲。

当初她不是没有选择,母亲给了她一个选择,让她跟着母亲安定下来,但正处于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她还是选择了跟随喜欢南上北下,东来西往的父亲,去看那些五彩缤纷的蝴蝶,去感受天地苍茫、万物纷纭,晨曦黄昏时去感受“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刚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只是后面觉得累了,慢慢地想安定下来,人心思定,在体验过母亲当年对父亲的崇拜、失望之后,她做出了和母亲当年一样的决定,远离了父亲,在心理学的世界里安营扎寨、落叶生根。

现在想一想,父亲就是一个典型的浪子人格,幽默风趣,总是不断给人制造惊喜,带着人进入令人眼花缭乱、奇趣横生花花世界,但与传统的浪子形象不一样的是,父亲在情场上不是一个花花公子,终其一生只喜欢了一个女人、爱过一个女人、爱着一个女人,只跟一个女人结过婚,也只跟一个女人离过婚,这个让他喜欢、爱过、爱着、结婚、离婚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母亲生命里倒是出现过无数的追求者,最后身心的归宿给了父亲,即使离婚后母亲依然没有选择再爱他人或者行文君新醮之事。

父母这种彼此相爱又不生活在一起,彼此分开又不另择良人曾困扰了自己很多年,很多次她都想问父母为什么会走到这步田地,一对比翼双飞的恩爱夫妻应该连枝并头,却最后在人生路上走成了劳燕分飞。

她问父亲为什么要跟母亲离婚,父亲说流水总是想要追逐大海的丰富广袤,而鲜花只想盛开在故土的芬芳里。

她问母亲为什么要跟父亲离婚,母亲说当自己的心因为爱一个人而绑上了牵挂,风筝追逐遥远的风,而心中的思念和牵挂如丝线一般连接着那在异国他乡漂泊的心上人,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担心着他的安危,一有风吹草动那天上的风筝就将拴在心上的线扯动,牵扯得让人心疼,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母亲便发现自己心中对父亲的担忧、思念再怎么千回百转、牵肠挂肚也缠不出一根可以留住父亲的相思索,锁不住父亲那东奔西跑浪迹天涯的脚。

渐渐地,心疼多了,就麻木了,心中对一个人再怎么思念、牵挂,就如丝线一样,拉扯久了,再多再粗的丝练纠缠而成的绳索也有断裂的一天。

还是和往常一样,父亲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自顾自手舞足蹈地告诉这次考古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顺便夸耀一下自己有多么厉害,多招人喜欢。母亲耐心地听着父亲那天马行空的描述,却不说一句话,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如古井不起一丝波澜,可是父亲越是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母亲越听就越感到越委屈,一边听一边流泪,心中的悲痛委屈难过愤怒混合着父亲得意欣喜的话语如游走旋转的丝线绞杀着血脉心脏,最后化为一根钢针钻穿了母亲一直以来强作坚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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