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 / 2)

秦夏天天拿皂角反复搓手,感觉快把皮搓掉一层。

一番折腾下来,蟹肉蟹黄的味道也属实闻够了,做完最后几罐熟客定的秃黄油,母蟹也过了最肥美的时候。

秦夏宣布秦记食肆的螃蟹季到此结束。

还有想吃的,来年请早。

四时食事,尽皆不同。

街头叫卖螃蟹的几乎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飘香的桂花。

食肆里卖的糯米藕,上面淋的红枣蜜变成了桂花蜜,秦夏也让后厨预备了不少干净的桂花做蜜,用来做木樨小枣和重阳花糕。

木樨小枣,就是桂花蜜枣。

取红枣若干,洗净浸泡,一个个去掉枣核,在外皮上划几刀方便入味。

枣放锅中,加水和足量冰糖,慢慢熬至糖水变少变稠,觉得差不多后,倒入桂花蜜翻拌均匀,放凉后略裹一些炒熟的芝麻。

这样做出来的蜜枣,吃起来粘牙却有嚼劲,真像是吞了一包蜜似的,多吃些也不觉得腻口,但凡是爱吃甜的,大人、孩子没有不喜的。

做好后的蜜枣,装入专门买来的空罐。

秦夏取了几份和花糕一起用于送礼,其余的分给伙计们自己吃或是拿回家去。

重阳糕是重阳节缺不得的吃食,每家做的略有不同,在这东西上,秦夏没什么可创新的,按部就班用糯米粉与白米粉混在一起,配合豆沙、果仁,上锅蒸成三层的松软粉糕。

非说有什么特别,大抵就是他格外舍得放豆沙馅儿,且馅料做得细腻,入口柔滑,不似有些铺子卖的糕,甜馅儿里还能吃到一个半个的红豆子。

九月初九,秦夏把糕点、木樨早等送去了柳家,孝敬方蓉。

这日也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柳英子就和相公一起,给方蓉抱来了大外孙。

算来秦夏是人家的干舅舅,头一次见干外甥不能空着手,他送了一对银镯、一只银项圈,上挂长命锁,还有一个装着一把沉甸甸银瓜子的金线织绣荷包。

柳英子夫妻都说这礼太重,加起来怕是有十两银子。

秦夏笑言,“不单是我的,有一半算他干舅伯的。这还是人不在,若是人在,怕是还嫌礼薄。”

柳英子当然也听说了虞九阙“回娘家”一事,算来这都快半年了,人还没回来。

但听秦夏的说法,他全然是还认这个夫郎的。

“我替孩子谢过他舅舅和舅伯。”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秦夏略坐了坐,便托辞食肆繁忙,起身走了。

柳英子嫁得不近,一年到头见不着两回,他就不打扰一家子说话了。

走前方蓉给他塞了两个自己缝的桂花香囊。

“回去挂在床头,能安神的。”

秦夏收了,但回家就放进了衣箱。

比起桂花香,他更喜欢兰花香。

九月中。

仲秋后秦夏第四次来到春台县的酒坊,不枉他花了几百两银子,赵老爹在酿酒一事上确实是拿得出手的。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柿子酒,都已算是初成。

倒入碗中,前者透紫,后者澄黄,凑近了能闻见扑鼻酒香,前调有果味,后调也不呛鼻子。

而葡萄酒还做出来两种,一种没有额外加酒曲,以葡萄自身上面的果粉发酵,另一种则是压破葡萄后拌入酒曲。

秦夏各自尝了一点,后者的度数明显更高。

之前买来的葡萄都已用完了,秦夏给了陶科银子,让他遣人继续去从村里收葡萄和柿子。

“再打听打听哪里有买品相好些的红枣的,多买来些,再试试红枣酒。”

这东西听起来就养生,马上天冷了,真酿出来怕是不愁卖。

说来还是做蜜枣时突然冒出的念头。

“只听说过红枣泡酒,倒是没喝过枣子酿的酒。”

陶科接了银子,感慨秦夏是真乐意折腾。

他对柿子酒和红枣酒兴趣缺缺,认为单单一个葡萄酒酿出名堂,就足够吃喝不愁了。

关于这几样果酒的风味,秦夏还有别的想法。

售酒不是只能卖原酿,果子酒略加调制,或许能让口感再让一层楼。

陶科听罢,心下有了些盘算。

“回头我试试,下回您过来,请您再尝。”

拿钱办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赚着管事的银子,若是没点自己的想法替秦夏分忧,他岂不成了个寻常的监工。

秦夏见陶科可靠,和他一起寻了个地方吃了顿便饭,就放心地回了齐南。

马车进城,还没停稳就被人拦下了。

一个眼熟的小厮弓着腰行礼,说是家里老爷想请秦夏过府掌厨。

头一回见在大街上请人做席面的,秦夏觉得奇怪,刚想婉拒,定睛一看,话又咽了回去。

——这小厮是梁天齐身边的那位。

“劳驾带路。”

他下车给车夫塞了铜板,扯了扯因坐车有些发皱的衣裳,转过两步,又上了一顶外表朴素的小轿。

人被送到一处宅院门前,怎么看都不像县令居所。

秦夏后退一步抬头打量,又看那小厮,开始疑心自己认错了人。

幸而进了宅子后没走多远,就见到了梁天齐,同桌还有另一位老者,秦夏是当真不认识。

还没行完礼就被叫了免礼,那位老先生朝秦夏点头示意,随后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而是悠哉起身,还不忘提走了一旁挂着的鸟笼。

“老朽先走一步,二位慢聊。”

徒留秦夏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

眼看梁天齐起立躬身相送,他也跟着一道,不过他注意到,梁天齐行的是弟子礼。

“梁大人,那位是……”

他都身在别人家里了,却还不知对方身份,总是不妥。

梁天齐请他落座,解释道:“那位是余老大人,致仕前乃翰林学士,你家食肆对面那家书肆,就是余老大人为造福齐南县众多学子所开。”

秦夏恍然。

想当初,这间书肆还是他租下现在铺面的因由之一。

那会儿就打听到书肆东家是一名告老还乡的京官,昔日远在天边,而今近在眼前。

既有这么一层身份,那么梁天齐对其执弟子礼也就不奇怪了。

梁天齐今日借余府一用,也是为了低调行事,告知秦夏几个消息。

虞九阙现今在宫中青云直上,愈发让人无法忽略,若有人真的有心顺藤摸瓜,指不定能摸到齐南县,查到秦夏的头上。

眼看大业将成,总不好在最后的关口上连累无辜。

况且秦夏既是“无辜百姓”,也是虞公公的家眷。

梁天齐回忆一番秦夏的手艺,暗道指不定以后面前庖厨做的菜,会有机会端到天子案头。

他挥挥手,一个乍看平平无奇,长随打扮的人走到二人面前。

“秦掌柜,此人名叫丁鹏,从今日起,他就是您新从牙行买来的贴身小厮。”

未免秦夏不信,他特地补了一句:“这是九哥儿送来的人。”

丁鹏出身西厂,虞九阙在信中说,他对此人有知遇之恩,绝对忠诚牢靠。

“丁鹏身手了得,秦掌柜务必居家或是外出,都与他同行。”

梁天齐意有所指道:“多事之秋,万望秦掌柜不要大意。”

这一日听闻此语时,秦夏尚不解梁天齐的话中深意。

不过没等多久,他便得到了答案。

原书中男主的“皇爷爷”,现今的大雍天子,终究如书中所记一样,没能熬过这一个并不多么冷的冬天。

国丧的消息三日内传遍九州。

一夜之间,齐南县满城缟素。

秦夏心知东宫事成,他在齐南县逗留的时日或许也不会太多了。

待举国服丧的七日之期一到,食肆重开, 秦夏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先是叫来两间铺子的伙计, 询问他们将来的打算。

得知秦夏之后有意去盛京继续开食肆,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登时瞪圆了。

他们所有人连府城都没去过, 哪里敢肖想京城。

这话换个人说, 简直就像是在吹牛皮、说醉话,可是看自家掌柜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是作假。

秦夏眼见众人神态各异, 遂先讲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走之后, 食肆会关张, 食堂继续保留, 从雀林街挪到鹤林街这边来,用这里的铺面,也能容得下更多食客。”

纵然雀林街的铺面,因宋府的缘故,一年的租子仅需五十两。

可越是如此, 秦夏越不想经年累月地占这个便宜。

正好趁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把那边退掉。

一听食肆要关张,在食肆做工的伙计们顿觉慌乱, 他们担心丢了差事。

秦夏安抚道:“食堂现下都忙不不过来, 待挪到这边, 自也要往上添人手,无论是星哥儿还是小川、小瑶, 以及项婶子,只要你们想留下, 秦记便欢迎你们留下。”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