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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要这个!”

桌子被拍得一震,邱川都跟着抖三抖,不过他心道,郭屠子送来的那几个猪腰子可算有了去处。

除了核桃腰,其它菜也加了两道。

邱川尽数记在手上的小册子上,赶着去后厨传菜。

期间路过柜台,被虞九阙叫住。

“小川,那一桌是做什么的?”

他在这距离看着,都觉得气势有些吓人。

一桌大嗓门凑在一起,已经把别桌的客吓跑好几个了。

邱川有些为难道:“小的也不知那几人是做什么营生的,不过点的菜都不便宜,还要了两坛酒。”

虞九阙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也是担心遇上了来吃霸王餐的。

这一点他倒是不害怕,宽慰邱川道:“不必多想,真要是遇上不讲理的,自有街道司的官爷来决断。”

邱川一听,倒也是。

街道司的官爷可是食肆的常客,每回来了后掌柜的都送酒送菜,故而食肆开张这么久,还没遇上过几个找茬的。

他拿着菜单子跑去后厨,秦夏扫了一眼,拣出里面难做的几道菜,自己亲自上手,其它的都交给了郑杏花。

“这桌客竟是一个素菜也没要?还有,怎的突然有人点核桃腰?”

秦夏有些奇怪,这道菜他之前给几个老客做过几次,再后来就没人有人点过。

原本也不是后厨每日都有新鲜的猪腰送来,便是有,大部分人也都爱吃个爆炒腰花之类的。

邱川把外头那桌大汉的情形同秦夏形容了一番,语气悻悻。

“大掌柜,他们不会吃完饭不给钱吧?”

秦夏把菜单放下道:“干咱们这行的,门开广迎八方客,切忌以貌取人,若真是不给钱,报官就是。”

邱川挠头一笑。

“大掌柜,您说的和小掌柜说的差不多,不愧是两口子。”

郑杏花路过,轻轻点了邱川脑袋瓜一下,笑嗔道:“你小子愈发多嘴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邱川应了一声,麻溜跑了。

秦夏品了品邱川说的话,勾着唇角,同时麻烦庄星去把那几个猪腰收拾了。

核桃腰,菜如其名,却像邱川说的,并非里面有核桃,而是将腰花炸得乍看和核桃仁一样。

当然了,这其实也是秦夏的猜测,具体名字的由来如何,已经不可考了。

要想炸得到位,先考校的是刀功。

腰子需切成厚厚的长方小块,厚度一定要够,不然没有余地打花刀。

花刀打好了,下油锅的时候形状才得宜,不会碎,也不会歪七八扭。

炸到金黄出锅,蘸椒盐吃,巧的是小酥肉的椒盐还有的剩,倒是省的再单独备了。

再说前堂。

本就过了食肆饭点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一共不剩几个人在吃饭,其中以角落里的两个人最为显眼。

只因他们从午间食肆开张就进来坐了,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要了满满一桌六个菜,食量赶得上那桌大汉。

虞九阙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视线不经意间对上时,总觉得对方似有躲闪之意。

他微微蹙眉,看看这桌客,再看看那桌魁梧汉子,总觉得今天这生意怕是不安生。

殊不知他的预感还真有几分道理。

食肆一角。

连五默默揉着快撑裂的肚皮,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小声道:“二毛哥,你说的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我觉得咱们应该趁人多时出手才是,这会儿都没人了,万一那掌柜的不情愿,也没人帮咱们说理。”

被叫做二毛的汉子,下巴上长了个带毛的痦子,显得他形容颇有几分猥琐。

这一桌菜,连五也就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进了他的嘴。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回头看看,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连五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一桌上,有个胳膊快赶上自己大腿粗的汉子,正在龇牙咧嘴地啃一块蹄髈,打了个激灵道:“二毛哥,我瞧着那桌人不好对付,咱们要不要趁机跑了算了?”

二毛瞪他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吃了城里十几家食肆,什么时候失过手?别忘了你现在跑了,最多是白吃这一顿,若是事成了,店家还得倒赔你银钱!”

他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口中,口水横飞道:“而且你也觉得那桌人不好惹对吧?要的就是不好惹!你想想,若是咱们这边在菜里发现了脏东西,他们是不是也会火大?到时候一起闹将起来,这家掌柜为了息事宁人,定会多给些好处。”

连五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满脸紧张兮兮的样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袖子。

又过了片刻,那桌又上了两道新菜。

几个汉子吃得满面红光,酒水哗啦啦地倒。

二毛瞅着他们喝空了一坛酒,启开第二坛的泥封时,迅速朝连五道:“快,小五子,就是现在!”

连五当即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看也不敢看的就往菜里丢。

二毛嫌他做事不稳当,自己又拿筷子挪了挪旁边的菜丝,显得更真一些后,这才嗷地一嗓子叫出声。

“那边跑堂的,赶紧给小爷滚过来!你们家菜里有虫!”

这一嗓子叫得那桌大汉齐齐朝这边看,更唤来了后厨的秦夏和柜台后的虞九阙。

食肆开张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他们自诩绝不会出现菜里有虫这样的事故,但不看过,到底也不好把话说死。

秦夏走在虞九阙前面半步,率先到了桌旁,客客气气道:“二位客官,在下是这家食肆的掌柜,不知方才是哪位说菜里有虫?”

二毛的虎口还卡着自己的脖子,摆出一副要吐不吐的表情,指向盘中菜道:“我说的!就是这道菜,这么大个虫子,你们瞧不见不成?”

秦夏和虞九阙顺势看去,只见这是一盘干锅花菜,里面正趴着一个少了一节的绿色菜虫。

这会儿虫子卧在菜汤里,和葱蒜、花菜梗在一处,赶上眼神不好的,兴许一眼真的发现不了。

但是,秦夏在看清是什么虫后,当即神色一冷。

“二位客官,这虫子,怕是您二位自己放入菜中的吧?”

“自是为了栽赃小店。”

秦夏上辈子就做餐饮,也有不少干这行的朋友,对于这等碰瓷的伎俩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第一反应, 是怀疑这两人是别家食肆雇来砸自家招牌的。

只是他有些奇怪, 方才听虞九阙说, 这两个人已经坐在这里吃了好久, 若是为何不趁人多的时候下手?

这会儿满打满算一共就剩两桌客了, 就算菜里出了虫子,知道的人也有限。

秦夏想了想,撇去了这个推测, 断定这二人多半是想讹骗钱财。

二毛哪里知道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 早就被秦夏看透了。

他自诩这一招绝不会失手, 被秦夏反驳后, 嗓门愈发高起来。

“你们不承认自己菜里有虫就算了,居然还说小爷我栽赃你们!”

他说罢这句,又摆出肚子疼的样子,同时不停地给连五使眼色。

连五想到之前二毛的嘱咐,但他实在不是干这块的料,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事先背过的词全忘了。

眼看二毛已经“哎呦喂”了好半天,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二毛哥,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给你请郎中?”

二毛恨铁不成钢。

这种事哪里能请郎中来?那不一下子就露馅了。

于是他只好装没听见, 胡乱哼哼着一把推开挡路的秦夏, 晃悠着走到食肆门口的地方,倚着门板朝外面喊道:“走过路过的, 都来看看啊,这秦记食肆是家黑店!他们家菜里有虫子还不承认, 真是害苦了我呦!”

说完又开始捂着肚子演戏。

期间还记得转头朝着那桌大汉道:“那边的几位好汉,我劝你们别吃了,提防和我一样坏肚子!赶紧让他们赔钱!”

从他喊出那句“菜里有虫”起,其实这桌大汉就已经搁下了筷子。

这会儿听见二毛这么说,里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朝地上“呸”了一口,嘀咕道:“他奶奶的,这么一说,老子还真是不敢吃了。”

主要是假如这家食肆的菜难吃也就罢了,偏偏实在是太好吃!

吃之前他们压根顾不上多看两眼,就直接往嘴里塞。

猪头肉肥而不腻、卤猪耳脆生有嚼头、红烧蹄髈酥烂入味儿,不像是有些食肆做的,要么齁咸,要么烧得猪皮咬都咬不动。

一大盘子五大块蹄髈,吃得他们兄弟几个满嘴流油,都忘了上一回吃到这般美味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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