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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尊上破例把阿陆姑娘升为贴身侍女后,一切都变了,这些日子尊上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好,即便再如何生气,也没再随意处死魔卫。

最令魔震惊的还不是这些。

以往尊上把自己锁在魔宫时,不允许任何魔修打扰,犹记得前任魔尊留下的几名侍妾想趁此时机爬床,无不死状凄惨、令魔胆寒。

阿陆姑娘却像是有特权一般,无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尊上都会尽量包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短短几日,从魔宫里流传出许多小道消息,首当其冲的便是尊上在后院对洒扫侍女一见倾心,将其拘在身边贴身服侍还不够,如今有意纳其为魔妃。

对于这些流言,两位当事人一概不知。

陆眠推开木门,端着色香味俱全的吃食入内,在昏黄暗淡的烛火下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司沐辰。

青年衣冠楚楚,单手撑着额头,正蜷缩着双腿躺在软榻上,光线映射导致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模样透着几分乖巧。

他把饭菜挨个挪到桌面上,唤道:“尊上,快来吃饭。”

司沐辰缓慢坐直身体,扫到摆放在桌上的饭菜时瞳孔微缩,神色复杂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他的一日三餐皆由膳房提供,对于菜色非常熟悉,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再加上,魔族的饮食喜好与人族不同,搭配菜品时也有各自独有的习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书案上摆放的全是他爱吃的菜,膳房那些魔不可能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可他与阿陆相识不过几日,对方同样不该了解他的饮食习惯。

思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阿陆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

另一种可能是阿陆与他是关系密切的旧相识,对他所有的习惯喜好知之甚深,在他前二十四年的人生轨迹中,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那负心薄幸、可恶至极的师兄陆眠。

可经过瞎道士的测算,以及种种限制因素,基本能排除第二种可能,小丫头应该只是随便做的。

陆眠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师弟手边,“嗯,我娘以前在人间生活过一段时间,跟邻居大婶苦学做菜手艺,这些菜都是她教我做的。”

“昨晚是我擅作主张,害得尊上受伤,为此大发雷霆,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胃口吃饭。”

他跪坐在桌案旁,语气诚恳道:“我想着尊上是混血魔族,呆在人间将近二十年,应该会更习惯人类饮食,这才做了一桌饭菜,希望尊上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原谅我。”

小丫头的回答和他猜测的如出一撤。

司沐辰暗暗嘲讽自己的敏感,竟能因为一个巧合想到陆眠身上。他夹起一块鸡肉,入口滑嫩、鲜美多汁,与师兄做出来的口味截然不同。

他失落地放下筷子,又接连品尝其他几个菜,虽然美味,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难免触景生情。

轮到手边的鸡汤时,他没有抱多大期望,本想胡乱应付一口,却惊讶地发现这碗鸡汤与记忆中的味道很是相似。

他指尖微颤,难以压抑心中情绪,询问道:“鸡汤里,你放了什么?”

“我放了红枣、枸杞、八角、桂皮……都是些常见配料。”

朝夕相伴二十年,陆眠十分了解师弟。

街头流浪时饥一顿饱一顿的凄惨生活,导致师弟肠胃脆弱,被他带回天衍宗后,在过度溺爱中日渐恃宠而骄,嘴巴非常挑剔。

心情一旦变差,就会绝食抗议,若是送来不合胃口的饭菜,一口都懒得动,唯有他做的食物才会来者不拒。

既已决定要为师弟调养身体,自然不是嘴上说说。

他虽知道哪种做法能让师弟积极进食,却因要隐藏真实身份而施展不得。若是胡乱做饭,师弟一口不吃也达不到调养身体的目的,若是百分百展现厨艺,只会轻易暴露身份。

所以,他选择中和两者。

只复刻出师弟百喝不厌的鸡汤,既能滋补身体,又不会暴露身份,一举两得。

司沐辰把鸡汤一饮而尽,夸赞道:“鸡汤做的不错。”

陆眠道:“那我以后常常做给尊上喝。”

吃完晚饭,他先是服侍师弟休息,而后才回到寝房,结束这劳累的一天。

因着胳膊上的伤口,以及堆积如山的政务,司沐辰在魔域一连呆了几天,才空出些闲暇时间,打算去往凡间探查元青口中的怪异黑洞。

刚走到祭祀地,陆眠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回身看去,元青正欣喜若狂地盯着他瞧,咧嘴道:“又见面了,阿陆姑娘。”

他不咸不淡道:“真巧。”

“不是巧合。”元青挠挠头,腼腆地后退一步,与之相反的是格外大胆的言辞:“这些天我无心做事,一直守在这儿,就为了再见你一面,还好让我等到了。”

陆眠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等我?”

“那夜分别之际,你问黑洞的具体方位,我就猜到你会找机会去黑洞瞧上一眼,我只告诉你从祭祀地到黑洞的路线,只要在这里守着,肯定能再见你一面。”

元青面色赤红,全程垂着眼睛,不敢往女孩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黑洞里险象环生,你和你家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我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让我全程陪同,也能在危险来临时保护你们。”

这张易容而来的脸其貌不扬、毫无特色,对方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陆眠不想与他纠缠不清,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必,出了事自有我护着我家公子,不劳你费心。”

被毫不留情拒绝,元青费力鼓足的勇气渐渐褪去,结结巴巴道:“我还可以帮你们带路……”

陆眠简洁道:“不用,我知道路。”

元青再说不出一句话,异常无措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他还是害怕女孩出事,悄悄坠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去后山。

黑洞位于后山正中心,便于寻找,发现干枯井口后,陆眠在附近探查,总算找到一个漆黑岩洞。洞口狭窄逼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浓烈的刺骨寒意,冻得人牙关打颤。

即便他体内灵力充足,也抵抗不住这股寒气,抱着双臂直打哆嗦。

“尊上,无论是魔族还是修仙者,体内蕴含着魔气或灵力,抵抗寒冷手到擒来。我天生没有魔气,感觉到寒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这些寒气连你都招架不住,实在不合常理。”

他拢紧衣衫,道:“单是站在外面就这般寒气逼人,洞穴里只会更阴冷,我们要继续深入吗?”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

陆眠偏过头,却见师弟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洞口,眼珠不错,似是沉浸在某段回忆里。

难不成师弟以前来过此地?

是还在天衍宗时来的,还是……当上魔尊后来的?

元青曾说,黑洞是五年前突然出现的,那时候师弟刚满十九岁,还未与天衍宗撕破脸,两个时间段都有可能。

他暂时把疑问压在心里,道:“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司沐辰道:“来过一次。”

陆眠追问:“尊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司沐辰并未再回话,而是拨开遮挡洞口的杂草,只身走了进去,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动作一顿,道:“没有魔气护体,贸然进入必死无疑,阿陆,你留在外面接应本座。”

“可是尊上……”

陆眠本想阻止,却被师弟不容置喙地打断:“本座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用真身跟上去的想法,故技重施,幻化成一只黑色飞虫亦趋亦步地跟在师弟身后。

越往深处飞,越是寒气浸骨,呼吸间都冒出水汽。

师弟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一刻不停地往里走。

洞口处的积雪只是薄薄一层,走到中途时,白雪已经厚到能覆盖住整个小腿,陆眠身体也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艰难振动翅膀向前飞行。

不知步行了多久,司沐辰在某个拐角处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扒开厚重雪层。陆眠小心翼翼凑上前,看到大片乌黑干涸的血迹,靠近地面的墙角刻有几个凌乱字迹。

刻字之人或许是被冻得身体麻木,掌控不了手指,导致字体歪歪扭扭,肉眼无法辨别。

司沐辰凝视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果然是这里……”

确定心里想法,他不再试图深入,而是原路折返。

陆眠跟在他身后,看得一头雾水。

这处洞穴到底通往何地?

师弟是在何时来过黑洞的?

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又为何要半途而废,难不成在洞穴尽头有危险之物,这才让师弟有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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