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漫长的黑暗中（2 / 2）

“尼德霍格。”电子音接过了话，“是的，它曾经呆在这个位面中。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又一个散发着微光的车站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没有人去在意它。楚渊的眼睛正因惊奇而睁大。在北欧神话中，邪龙尼德霍格盘据在世界之树的底部，不断啃蚀着树根——世界之树有三条主根，其中一条就扎根在尼弗尔海姆的赫瓦格密尔泉旁，这也正是龙试图啃坏的那一条。只有当根被咬断时，它才会离开那里——那也是诸神黄昏来临之日。

既然龙不在这里，那么……现在已经是诸神黄昏之后了。北欧神话并不是预言，而是历史。最早的神话被记述在13世纪早期的匿名者创作的诗篇中，而其中的故事发生在更久远之前。只能这么解释。

……我为什么对这个时间记得那么清楚？

楚渊脑海中的这个疑问很快被另一团更大的不安所取代。他只知道作为历史的神话；也就是说，他从那里获得的知识全都过时了。那些神，那些被地球上的流行文化大幅改编的个体，早该在末日中消灭无踪。神话不再能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提供帮助，相反，还很可能将他们引向毁灭。

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罗兰，却无法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任何负面情感。比起他的多虑，罗兰显得更为镇静，他望着半空中，继续提出他的问题：

“我想知道尼弗尔海姆和尼弗伦加兰的历史。在上一次诸神黄昏以后。”

“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花去我们太多的时间，并不适合在这里回答。”

“那就是之后可以的意思。”罗兰挑了挑眉，笑起来，“等我们见面之后？”

“等我们见面之后。”声音承诺。

“我们还有多久到站？”楚渊也有些沉不住气，他承认自己期盼着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及……见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想象一个黑影，站在布满复杂按钮的控制台旁，隔着麦克风对他们说话。

“五分钟。”

三百秒。楚渊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读秒。

但罗兰似乎不愿意浪费这几百秒的空白。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怀表扫了一眼，接着又开了口：“那现在呢？这座都市的现状，关于西南区域和西北区域的幸存者……你知道多少？”他盯着半空中，用笃定的语气说着，“你知道我们来了，那么你肯定也见过他们。”

楚渊意识到他说的对。在他们陷入险境的时候，这辆车来得太快、太巧了。他感到又一阵的不安：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他们的？这个神秘存在迄今为止的示好，是否只是又一个陷阱的甜蜜诱饵？

声音沉默了一会。当楚渊开始担心罗兰的问题触碰到了对方的红线时，他听到了回答。

“西南区——正式的名称是温特伯里区——现在的住民相当排外；他们正被一种狂热的宗教信仰驱使，相信是他们的神明保佑着他们在末日后继续生存。西北区，另一个称呼是德奥布里斯区，与他们相当不对付。至于个中细节……”

隧道前方出现了光亮。要到站了。

“西北区会欢迎并收留幸存者。你们可以去试着拜访他们。”这半句话令三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列车的速度减缓了。在他们的右手侧，出现了空无一人的站台。与先前所见的几站不同，这里灯火通明，仿佛仍在使用一般。

“请跟着指示灯走。”车门打开的时候，电子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们小心翼翼地踏上月台的地面。楚渊注意到他们没有留下脚印——这里的地上没有足够厚的灰尘。有人在时常清扫这里。

孤单的车头在他们身后缓缓驶入幽暗的隧道深处。楚渊放慢脚步，转头打量四周：这里的结构倒是和他所熟悉的地铁站十分相似，他已经看到了向上的楼梯。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来自他们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