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漫长的黑暗中（1 / 2）

列车在黑暗的隧道中继续前进。它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不少——冷风正从被打破的玻璃中灌入。即便如此，电子音依然向他们保证，他们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

现在车厢里的三个人各自窝在一个角落里，远离从破洞中灌进来的气流。罗兰看上去很疲惫，他的眼睛已经阖了起来——或许在只是在闭目养神。楚渊又转头去看桐谷五月，后者换了一个位置，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不安；被冷汗打湿的乱发凌乱地黏在他的面颊上。一个普通人。这么想着的时候，楚渊突然意识到他也应当属于这个词汇指代的人群中的一员。但方才他的表现似乎不怎么贴合这个描述。

他迟钝地开始对自己感到惊奇。他的手臂和肩膀还在作痛，虽然那道被他自己割开的伤口已经被罗兰初步包扎过。在车窗外，残余的活尸躯体已经完全化为粉末消散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支撑着他对着那个怪物发出威胁？

一幅图景在他眼前闪过：那是他前一晚所做的梦。在那个梦里，他在一栋昏暗的宅邸里前进，豪宅昂贵的地毯上沾满了血。他甚至记得墙上的壁灯的模样：它们像一根根镀金的树枝，而在枝条尖端的玻璃罩中，闪烁着昏黄的灯火。

或许那不是哪个游戏里的场景，而是他切实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在哪里？他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从他踏上那列地铁开始，他将时间缓慢往前推移……但他的回忆里只有枯燥无趣的工作，以及得过且过的生活。他的社交圈里也没有拥有这种豪宅的家伙。

一定有一个突破口。记忆并不是那么可靠的东西，它像是画家的白颜料那样，很容易就能被别的色彩所污染。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一抹异色。

在他按着脑袋艰难思考的时候，罗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刚才提到末日后。”罗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楚渊知道他是在和那个神秘的电子音的主人说话，“你也是幸存者吗？”

片刻之后，电子音做出了回答。“你们很快就能同我见面。不必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问题上。”它平静地说，“如果你们有其他任何想知道的问题，都可以问我，外来者们。”

“真的吗？”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楚渊也对此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这个神秘声音的主人，如罗兰之前所说，显然知道不少。但对方巧妙地回避了罗兰的疑问；那个存在似乎不愿意谈及自己的事情。

罗兰快速看了楚渊和桐谷一眼：“这辆车的问题可以问吗？”

“关于卡戎号？请问吧。”

“这是等离子枪吗？和你安装在车上的一样吗？”罗兰还在斟酌词句的时候，楚渊从背包里摸出那把没电了的枪，举起来问。

“近似。但卡戎号上的是更早的型号。”

电子音回答的时候，楚渊注意到列车前方出现了光亮。他以为要到站了，但几秒后，他们只是从一个空无一人的月台旁飞掠而过，重新扑入漆黑的隧道中。

“那些被丢下的车厢怎么办？”出乎意料地，桐谷轻声地问了一个问题。

“另一个车头会带着它们绕一圈路再回来。”

“真神奇。”罗兰嘟囔着，“这么说来，你们的地铁网络是交错纵横的？可以中途改道，但永远不会相撞？”

声音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楚渊发现自己或许需要重新评估尼弗伦加兰的地铁系统：

只有在地面上奔跑的火车才会有这种设置；对于地铁来说，设置道岔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而且近乎不可能。他所见过的所有城市的地铁都只有一条单线，当线路纵横交错时，人们通过设置地铁站的高低差来实现换乘。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一开始便那么规划吗？

“尼弗伦加兰所拥有的技术比你们想象的更精妙。”在听到这个回答时，楚渊才发现自己把脑海中的疑问说出了口，就在几秒钟之前。不过，这个回答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对方并不想深入地解释这个问题。

“是啊，真神奇。”他喃喃地说着，换了一个姿势，将双手交叠着放到脑后去，“这座城市的历史似乎同我们的任何一个聚居点都截然不同。”

“你想听听看吗？”

三个人都坐直了身体。楚渊注意到连桐谷的脸上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在他呆在这座城市文明社会的短暂几年中，他似乎并没有了解过这些事情。

“当然。”罗兰站了起来，在冷风中活动了一下身体，“说实话，根据我的了解，这块名叫尼弗尔海姆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人能够生存——更别提还有一条邪龙呆在世界树的树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