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斗牛6(1 / 2)

典沛此时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原本铜色的面孔瞬间镀上了一层怒红,让整张脸宛如……烧红的铜。

徐焱心里一惊,想不出这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可现在一旦气势弱了,后面再想占据主动可就难了,为今只能是兵来将挡了。

于是他看着对方呼哧作响、不时张大的鼻孔,不依不饶地挖苦:“本以为是个农人,不想是个农具。这蛮牛是行了春风了,呼哧呼哧想母牛啊……”

此话一出,周围看客纷纷从鼻孔或齿缝间喷出暗笑,听上去反而嘲讽更甚。

听徐焱之言,典沛大手“砰”地一声拍在了身前小几上,那童稚般的小几登时被拍成了两半。他跪跃而起,身下的草席也被他双腿的力道猛地撕开。

酒舍里顿时不约而同响起一阵抽冷气的声音。

公子建满眼惋惜地看着徐焱,摇着头扼腕道:“你这痴氓儿,说旁的都尚可,偏偏要嘲弄他兵器。仲德最不喜别人说他的兵器,我帮不了你了……”

说罢他就饮下一觞酒,懒散的半卧在了席上,显然是打算看好戏。

这一边典沛已经轰然跃至徐焱身前,高出一头、宽出两肩的身材,把徐焱完全笼罩在满是杀意的阴影里。

徐焱嘴角微微咧开,不慌不忙地挠了挠头,从发间摘下一根枯草,伸到典沛因愤怒而抖动的虬须前说:“牛儿字仲德啊?仲德乖,来吃草……”

“吃尔母耶!”

徐焱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典沛愤然挥起手中双戈短戟挟风砍来。

徐焱只觉得一阵霸猛之力,真如怒牛出栏般直扑面门。他赶紧收起了笑容,双膝微屈,同时向后弹去。

两个利索的空翻,如猿猱跃枝一般,徐焱依然保持在仲德身前两步开外。而典沛的戟刺,只堪堪刺下徐焱腰带的一小条蹀躞。

看着突然跃跳而走的敌人,典沛一时有些惊住了。

公子建却来了精神,起身大拊掌笑道:“彩!仲德竟未刺中!”

酒舍众客,也跟着颔首不断,不时有拊掌和各种语言的讨论声响起,似是都在为徐焱喝彩。连那些正在给被吓晕的同伴拍胸顺气掐人中的绿泽军,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着喝起了彩。

还有一个绿泽军顺势抄起托盘,绕着各席,摆起了盘口:“壮大的一赔一,瘦弱的一赔五,落手十钱起,庄家二十抽一,多押多得……”

徐焱趁势四下抱拳,向众看客致谢。回头对上典沛的凶光,指着地上的革条道:“这个,可是传家宝,得加钱!”

“加加加!你多撑一合,我便多加十个……不,二十个钱与你!”公子建笑着大呼。

已然意外触了对方的霉头,靠言语打趣拉近距离是不可能了,只能把他打服为止。

徐焱缓缓屈身半蹲做攻击状,右手也抚在了环首刀柄上,咧嘴挑衅道:“没心脑的蛮牛,骂起人来还挺脏,不装雅士了?你不知道当众持兵刃械斗,是要触刑律的吗?蠢东西……”

本就面上挂不住的典沛,此时闻言又是一声暴喝,抢歩上前就朝徐焱的脑袋上劈砍了过去。

公子建惋惜道:“啧啧,仲德第二讨厌的,就是被人说他没有头脑空有蛮力。我还是明年今日,把钱折作鸡鸭粟米,在你坟头一并祭给你吧……”

典沛这一次卯上了更多气力,踩得地面碎土飞扬。双戈戟划破空气,竟发出了如野兽般低吼的声音。

而徐焱也不敢怠慢,紧绷着全身的弦躲闪腾挪,嘴里还念念有词数着数,惦记着自己能拿多少钱。

典沛边砍边向前,徐焱则边躲边后退。每一次挥砍,双戈之刃都会擦着徐焱的身子划过,细小的碎布和毛发便被戟风裹挟乱飞。

那些原本拊掌的绿泽军,眼看着两人逐渐靠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代之以失了血色的惊恐。其中一人颤声呼道:“你……你莫要过来呀!”

绿泽军众抱头逃窜,想起那吓抽的同伴尚留在原地,又不约而同返回去,拖着双腿生拉硬拽地跑走,也不顾那人头如撞钟般,在案几腿和地面上磕碰个不停。

众人皆看得“嘶”声不断,心想真不知这究竟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

就在绿泽军堪堪把同伴拖至一旁,徐焱已然后空翻跃到了他们的小几上。典沛也跟杀而至,一个横扫劈砍,小几竟碎裂成四五块,挟着扬尘朝一旁飞去。

一块最大的木板,恰好命中了三两个来不及躲闪的绿泽军,把他们砸倒在地,顿时听取阿母声一片。

其他的碎块,便朝着那几桌胡人飞了过去。

两个身材高大的鲜卑人迅速抬手,准确接住了飞至的两块碎片。但典沛的劲道过猛,两人都不由得向后倾了一下身子才拿稳。待把碎片扔到地上,又齐齐甩了甩手,缓解手腕的疼痛。

一个头戴羽毛顶饰的羌人,抽出柳叶长剑,朝一小块飞至的碎片扬手一划,碎板便分作两片跌落在了两旁。

还有一块木板飞至那几个乌桓人方向,那些乌桓人既不起身也没有掏出兵器,而是敏捷地向后微仰,碎片刚好从他们让出的通道中飞开。

在所有人中,反应最特别的,却是那三个匈奴人。

从典沛与徐焱动手开始,那三人的表现都太过于冷淡,没有回头看过几眼,好像对这惊天动地的打斗完全不感兴趣一般,完全不符合众人印象中那些好战匈奴的特征。 此时典沛几番挥砍完毕,持戟的右手依然平伸在侧,保持着收招前的架势。而他眼前一片破席碎土的狼藉,却不见了徐焱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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