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孰是孰非抉择27(1 / 2)

冬英失明之后,忠明留在了鹭河照顾她,可是时间一长,冬英总是说她可以自理,劝忠明年纪轻轻不要留在鹭河,去外面打工挣钱,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忠明收拾东西辞别了冬英和哥哥忠平,忠平说他带着两个女儿留在鹭河照顾老母亲,说是说照顾,可忠平基本上不着家,又迷上了方方正正的麻将,把照顾冬英的担子压在了两个女儿身上。没多久,大女儿梅梅经人介绍相中了对象,从圩镇嫁到了瑞峰山脚下,那一年梅梅刚满二十岁,出嫁的时候还像个孩子。村里人都笑着对忠平说:“女儿这么小就嫁了,你不心疼吗?”

忠平笑着说:“二十岁哪里小了,你别看我家梅梅个头小,可是干活麻溜,做事老道,懂事得很哩。再说了又没有远嫁,有什么可心疼的。”

“嫁女儿收了多少彩礼啊?”

“你们还笑话我忠平,我思想可没你们落后,我不讲老时代那一套,什么彩礼不彩礼的,只要女儿愿意,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就行。”

“忠平,人家嫁女儿彩礼少说十万八万,多的一二十万,不收彩礼你就不觉得亏?”

“不亏不亏,女儿嫁了个金龟婿,女婿对女儿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值了。”

大女儿出嫁那年,忠平没有按照鹭河的传统给女儿搞仪式,自然就没有迎亲、拜堂、闹洞房等复杂的程序,只是在五墩桥酒家包了几桌饭菜,请内亲坐在一起吃饭就算吃酒席。那一年,二女儿小雪才十六岁。十六岁正是读书学习的时候,可是小雪厌学,为了照顾冬英,她在圩镇的坚强量贩超市当收银员。就这样,小雪和冬英相依为命,好景不长,小雪数学没有学好,在超市收银隔三差五出错,几次给顾客找钱都找错了,老板实在没办法就把她给炒鱿鱼了。被炒鱿鱼了,小雪成天在家里玩手机,农民丰收节那次,她见表哥满红玩视频直播,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起了直播。后来有人找到忠平说:“小雪在直播间搞直播,你知道吗?”

忠平好奇地问:“什么是直播?”

“就是打开手机让别人看你女儿,还跟人家玩暧昧聊天呢?”

“我家小雪老实得很,她不会干这样的事。”

“不信你看,你女儿穿个背心就和人家聊天呢,差点连胸脯都要露出来了,怪难为情的。”

忠平听人家这么一说,顿觉脸面扫地,气得面红耳赤,气冲冲地跑回家要好好教训教训小雪。果不其然,回家了才发现小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了。忠平叫门,小雪不开。忠平站在远远地小跑冲锋,决定破门而入,人已经冲到了门口,小雪突然开了门,忠平因为惯性摔进了房间。忠平跌倒在地,他顿时傻眼了,他看着房间里的衣服和物品堆放得十分凌乱,原来小雪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房间成了垃圾场,这哪里像个女孩子做的事情。忠平气不过,从门背后拿来扫把,将扫把高高举起,扬言要将小雪扫地出门。

“爸,你这是怎么了,我正在直播呢。”

“你看你穿成什么样子了,你才多大年纪就穿背心、穿丝袜,你把老爸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我又没做犯法的事情,哪里丢你脸了。”

“村里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呢。”

“我做我的直播,我要当网红,干村里人什么事?”

“什么网红不网红,你倒是要把我气得脸红了。”说完,忠平举着扫把追着小雪打。

“爸,等我关了直播,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小雪迅速跑到电脑前说了句“家人们,我有事要先下了”便退出了直播系统。

关了系统,小雪跑出了房间,来到了冬英的房间。

“奶奶,奶奶,你儿子要打我。”

“小雪,我儿子为什么要打你啊。”

“因为我搞直播被人家笑话了,爸爸觉得丢脸就举着扫把打我。”小雪紧紧躲在冬英的身后。

“妈,你不要护着这个丫头片子,我不好好教训她,担心她学坏。”

“忠平,我不准你打她。你一天到晚不着家,难道你要把小雪也赶出家门吗?你把小雪赶走了,谁来陪我这老太婆啊。”

“妈,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丫头不可。”

忠平迅速跑到冬英身后,揪着小雪的头发不放,用力在小雪的屁股上抡了几扫把杆子。

小雪疼得喊出声来说:“爸,村里人都说你只敢在家里称霸王,难怪我妈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家。”

“臭丫头,还敢顶嘴。”

“忠平,不要打了,你太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妈,你咋知道我打小雪了?”

“你真把我当瞎子了,我看不到,可我听得到啊。”

忠平没有听冬英劝告,将小雪狠狠地揍了一顿,打最后一扫把的时候,用力过猛,扫把杆子折成了两段,小雪抱着大腿在地上疼得打滚。

忠平恶笑着说:“从今往后,不准再玩什么直播了,再被我发现,我把你电脑给砸了。”

小雪从地上爬了起来,哭着一瘸一拐进了房间。

冬英坐在藤椅上喊着:“忠平,短命种,你舒坦的日子过腻了是吧?你非要把我气死不可是吧。”

忠平把扫把棍子仍在地上,看着小雪关着门进了房间。见小雪久久没有出来,忠平踩着自行车离开了家,又去了祠堂打麻将。可是黄昏他再回到家的时候,他发现小雪离家出走了,直到两个月后,他才知道女儿坐车进了市里的奶茶店打工,再也不和他说半句话。

忠明听说哥哥和小雪闹了矛盾,家里没个人照顾妈妈,毅然决定辞去工厂的工作回了鹭河。在忠明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照顾失明的妈妈重要,既然哥哥和侄女都指望不上,那就只有自己回来了。

可是,忠明回来没多久,他就听刘屋人说兰花患了重病,正在市附属医院治疗。村民是这样和忠明说的:“忠明,你姐姐兰花真是个命苦的人,我前些天见她,她印堂发黑,脸上毫无血色,连死相都出来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我姐姐好好的,你可不要咒我姐姐。”

“我哪里是诅咒呢,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忠明,你回来了,我明天去医院看望你姐,你有空也一起去。”大树见了忠明说道。

“大树哥,我姐真的病了?”

“病得可不轻,我明天进城,你要不要一起去?”

“大哥,如果我姐真的病了,我肯定要去看看我姐。你也知道,我父亲走得早,是我妈和我姐把我给拉扯大的。”

“那就明天一早去吧,我们鹭河人有规矩,过了中午十二点是不去看望病人的。因为上午十二点以前是阳人的时间,过了十二点就是阴人的时间。”

“大哥,你说得对。”

忠明和大树说完话,又给姐姐打电话,一连打了几个,兰花也没有接听,忠明就干脆给满堂打电话,确定姐姐是真的生病住院了。当得知姐姐得了重病后,他的心情达到了冰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默默流泪,一个晚上没有合过眼。心里无数遍默念着:“姐姐,我可怜的姐姐,上天对你太不公平了。”

第二天一早,忠明和大树便来到医院看望兰花。还没进病房,忠明便红了眼眶。大树对他说:“忠明,乐观点,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要给兰花生的希望。”

忠明听了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强装着笑着说:“对,要给我姐希望。”

他们在病房走廊遇到了满堂,满堂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医生告诉他,经过基因检测发现,兰花的基因没有突变,因此做不了靶向治疗,摆在眼前有两种治疗方法。一是做化疗,往病人体内输入药液,也就是常人说的药液进入身体后不仅杀死癌细胞,也杀死好的细胞,如果好的细胞长不过癌细胞,病情就要加重。二是对症治疗,病人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就治疗什么问题,主要是靠吃吗啡止痛。但是两者治疗方法都是不可逆的,都无法挽回兰花的生命,只是时间问题。

满堂带着忠明也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医生又复述了一遍兰花的病情,医生建议做化疗。满堂说和忠明商量商量。

医生给兰花调了个病房,住到了3号病床。1号、2号病床病人的病情和兰花差不多,只是兰花已经到了最晚期。

兰花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见忠明和大树来了。兰花叮嘱满堂将她的病床摇起来了说:“哥、弟,你们来了。”

“姐,你躺着休息,我给你炖了排骨汤补身体,等会你趁热喝了。”忠明将提来的排骨汤放在了床头柜。

“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不要提东西来了,吃不了浪费。”

“姐,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忠明看见兰花的腿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腿已经不像腿了,犹如一根细长的棍子。

“病来如山倒啊。”兰花叹着气说道。

“兰花,你放宽心养病,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哥、弟,不知道我得的是不是那种病,如果是那种病,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去做化疗,不要让我去受那种苦啊。”

“妈,你不是这种病,你也不需要打化疗。”满堂再一次说了善意的谎言。

“姐,你可是吃了一辈子的苦啊。”忠明说着说着差点又要流出眼泪。

这时,大山从外面回来了。

“大哥,忠明,你们来了。我刚到医院门口的药店买了些药,最近嘴巴里总是感觉有吐不完的痰。”

“大山,不是作哥哥的说你,你肯定是喝酒喝成这样的。”大树接过大山手中的喷剂药看了看,上面写着治疗口腔炎症等功效。

大树将喷剂还给了大山,大山对着镜子张着嘴喷了喷,过了会又往厕所吐痰。

“爸,今天刚好大伯、舅舅都在医院,我给你挂个号去看看医生。”

“我身体好得很,现在你给我一瓶白酒,我照样可以喝半斤。”大山自信地说道。

“大山,我看你不要逞强,不如去看下医生,看好了你好照顾兰花啊。”大树在一旁劝道。

“姐夫,大哥说得对,看了医生早点看好来照顾姐姐。”

“我没病,我不去。”话还没说完,大山又跑洗手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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