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怎奈元气大伤26(1 / 2)

满堂坐在病床边,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大山在病房里空着的病床睡着了,兰花时不时在夜里喊着“哎哟”,但没有起来,很快又睡了过去。住院部的夜显得寂静可怕,唯有护士站的叫铃时不时会响起。每次叫铃响起,护士就小步跑向病房,给病人输液、换药,护士口罩下的眼睛显得有些疲惫,轮值大夜班的她们,和很多家属一样,没有睡眠时间,或者偶尔打个盹。护士回了护士站,住院部再次陷入沉寂,深邃的夜里,不时能听到病人的呻吟。大山睡着,隔一会便起来往洗手间跑,大山的身影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单薄孤寂。

次日早上六点,天还蒙蒙亮,住院部的人一个个起床了。家属和病人在病房轮流刷牙洗脸,提着开水瓶到开水房打开水,也有的病人蹒跚着一步步走向电梯去医院食堂购买早餐。六点半左右,整座医院完全苏醒,病房里的电视打开了,病人一天的生活开始了。病房走廊,医院食堂的老头推着车子来叫卖早餐,车子上是一个诺大的铝箱,箱子里有包子、馒头、炒粉、水煮鸡蛋、发糕、牛奶、豆浆等,包子馒头五角一个,豆浆一元一杯,牛奶两元一瓶。那些动了手术或行走不方便的人便在老头那买早餐,病人拿了早餐,老头从胸前掏出一个二维码冷冷地说:“扫码支付。”过了一会,小商贩提着小竹篮到医院走廊和病房叫卖早餐。几乎与此同时,打扫卫生的大妈也推着车,举着拖把来了。如果说老头叫卖早餐显得毫无生气,那么保洁大妈却显得生龙活虎,她煞有介事地和病人家属交流,拖把迅速地在地板上划来划去,犹如瞎子作画一般,龙飞凤舞。睡了一个晚上,兰花的精神好了很多。

中间床的妇女对兰花说:“阿姨子,你的脸色好看多了,昨天晚上见你入院,我都为你担心。”

“我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兰花微笑着说。

“来了就好好养病,病总是会好的。”

“阿姨子,你也早日康复。”

两位来自农村的苦命女人,相互之间寒暄,两人对彼此患重病心照不宣,只是谁也不问谁得了什么病,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纱,谁也不愿意轻易将它捅破,她们佯装身体无大恙,过一阵子就可以出院。实际上,两人都要在医院各楼层做各种检查、注射各种药水。

大山也起床了,他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不停地跑洗手间。大山见满堂来了,脸上也并没有多大的表情,眼神显得木讷呆滞。很显然,大山昨晚没有睡好。

兰花见满堂来了,心情愉悦了起来。

“堂仔,你什么时候来的。”

“妈,我昨晚就来了,看你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

“妈很久没睡过一个踏实的觉了。”

“妈,你受苦了。”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生病的,只是没想这次病得还不轻。”

“医生说过一阵子,你就会好起来的。”

“堂仔,妈不怕病,只是你们还年轻,妈放心不下。”

“妈,我和满红都长大成人了。满红现在回乡创业,乡镇杨书记对他很关心,他也争气,干得不错。我呢在单位上班,每个月固定时间发工资,每个礼拜上五天班,周末双休,妈不用担心我。如果我干得好,以后还有机会升职加薪呢。以后,我也会帮着满红把黄元米果卖到市里、省城,甚至卖进首都BJ呢。”

“堂仔,你这样说,妈听了心情好,你们兄弟俩要团结,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你们兄弟俩心齐,泰山也可以把它给移走。”

说着说着,兰花叮嘱大山去买早餐,她要和满堂好好地说说话。

大山拿着剪刀对着镜子剪着他粗黄的胡子,听兰花叫他,他放下镜子和剪刀说:“兰花,你想吃什么。”

“满堂爱吃豆浆油条,你给满堂带点,我吃个馒头就行。”

“这哪行呢,你正是养病的时候,我去食堂看着买。满堂,你在这里陪着你妈,我去去就来。”大山说道。

这时,两位穿着红马甲、戴着红帽子的年轻人走进病房,给每张病床都散发宣传单,只见马甲上写着:“某某爱心筹款志愿者。”

满堂希望他们发完传单就走,不要在兰花这里停留。可其中一位男青年跑过来对兰花说:“阿姨,我们是网络筹款的,如果您生病急需用钱,我们可以帮你筹款。”

兰花说:“我不需要你们帮助筹款。”

满堂站起身,对着两个年轻人挥挥手说:“你们赶紧走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可是,两个年轻人刚走,又一个中年女子,手里捧着一大摞“报纸”进了病房,眉飞色舞地称自己有特效药,就算得了再重的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哪怕是癌症他们也有办法。

满堂接过“报纸”,将报纸折了起来。

满堂正要说他和清梅去贫困户家采访的事情,可是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喂,你是兰花吗?我们是某某筹款的,我们可以帮你在网络上凑到很多钱治病。”

“我筹到这么多钱来做什么?以后不要打电话来了。”兰花生气地把电话挂了。

“自入院以来,这样的电话接了好几个了,他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妈,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以后陌生电话不要接了。对了,爸是不是哪里也不舒服了。”

“前阵子,你爸吃花生下酒,花生壳竟然把他的嘴巴给刺破了,流了很多血,止都止不住。嫁给你爸三十多年了,他这辈子就是让酒给害了。”

“妈,我倒是担心你俩的身体,爸整个人比以前瘦了一大圈。”

“你爸是让酒精给烧坏的,你看鹭河的酒鬼,有几个红光满面的,要么脸色发黑,要么瘦骨如柴,没一个看上去正常。鹭河每年都有人喝酒喝死,你爸再这样喝下去,迟早一天要出事。”

“妈,你安心养病,爸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天塌下来由我满堂顶着。”

“傻孩子,哪有你说地那么吓人。我这一辈子什么日子都过过了,什么苦都吃过了,现在就算死我也不怕,倒是你和你弟还年轻,给你们压这么重的担子,我心里难受。”

“你俩母子又趁我不在,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大山提着早餐回来了。

“哪里还敢说你的坏话,你都是家里的天王老子。”兰花笑着说。

“我听到了,你们还狡辩。”大山一边拿着早餐出来,一边笑着说:“我只是开玩笑,就是你们说我坏话我也认,怪就怪我好上这一口了。我也想戒酒啊,可就是戒不了,一有人喊我喝酒,我就鬼使神差地上了桌。我明明告诉自己要少喝点,可是端起了酒杯,哪里还停得下来啊?”

“爸,妈说你吃花生刺破了嘴,现在刚好在医院,我们去看看医生。”

“不去了,就是感觉吃东西没有以前灵敏,其他都还好,不会有事的。”

“大山,扶我起来,给我洗个头,我的头皮有些痒。”

“你吃完馒头我就给你洗。”

“好,你去开水房打瓶开水,我吃完馒头就洗。”

“爸,我去打开水,你陪妈吃馒头。”满堂提着开水瓶,到开水房排队打开水,打好开水,满堂给兰花倒好水,掺好冷水说:“妈,可以洗头了。”

大山小心翼翼地将兰花从病床上扶起来,兰花手里提着吊在身上的排液袋,一步步朝洗手间走去。大山往兰花头上倒洗发水,边浇水边问水烫不烫,两只手在兰花头上规则地挠来挠去。

“爸,第一次看你给妈洗头,你洗头的动作和我在理发店看到的一模一样,真像那么回事。”满堂站在一旁笑着说。

兰花头埋在脸盆里说:“你们小的时候,你爸可是刘屋有名的理发师傅哩,刘屋很多孩子的满月头都是他理的,当然有模有样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