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自带音响的男人（1 / 2）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平静，平静到我几乎忘了老神棍这人。
因为那天从我这喝醉走而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有时候甚至依旧怀疑这是个梦，或者吃了毒蘑菇之后的幻象。
但是门口电线杆子上的十条脏手印又在提醒我，这事儿闹不好真发生过。
其实我每天也在想那个女孩，次数要比想老神棍多得多。
但很令人遗憾的是，她也没再出现过。
我会在愈来愈热的午后期待那个倩影再一次亭亭玉立在我面前，期待着她说：“我来买《人性的枷锁》了哦！”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男人跟女人最好不要送书，要借书。因为送书就只有一次见面了解的机会，而借书则还有还书一次机会。
我真后悔没早点听先贤的话，应该先借《月亮与六便士》给她，然后再借《人性的枷锁》，只要她愿意，把我这当成免费图书馆都行。
不过我爹要是听了这话，肯定还得给我一个标签：败家子儿。
他现在跟我妈过得很嗨皮，天天把房车生活以及沿途美景拍成视频发在网上，抖音粉丝都三千多了。
不明真相的网友天天夸他们：这才是新时代的父母，不会被孩子捆住束缚了，如果你的孩子不肖，请学学‘撇了逆子去旅行’这对夫妻吧，多么的潇洒洒脱。
我爸的潇洒洒脱来源于他对书店资金的绝对控制。
收银系统连着他的银行卡，所有书款都会直接打到他的银行卡上。
而供应商的钱，他则会根据每月电脑里的流水账目直接给人家付了。
你肯定看出来了，明面上我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其实实际上我只是我爸的一个打工仔。
他每月往我卡里打三千六百块钱工资，这点钱儿在我们这个地级市的城乡结合部根本就是剥削价。
当然，有时候我妈会偷偷给我转钱，他是我爸严厉控制下的一个BUG，而且我爸永远都修复不好。
好吧，我知道那你们想看老神棍的故事，可我真的是不知道这老小子神隐到哪里去了。
直到他消失后的第八天还是第九天，这老神棍才终于晃晃悠悠出现在我面前。
竟然还是一身的酒气，不知道又在哪喝酒了。
我捂着鼻子问他：“你这是又到哪里蹭酒喝了，就算人家请你喝，也不能这么没出息吧？”
老神棍伸出两根焦黄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先来根烟，憋死我了……”
等给他点上烟，他又是深吸一口，四十五度仰头望天，一副深沉忧郁的样子，说道：“你小子记性比我还差，咱们不刚喝的酒吗？”
我说：“他二大爷，这都八九天了您还没醒酒呢？”
老神棍一愣，随即反驳道：“胡说，我才打了个盹，也就半个小时！”
接着，他好像发现了哪里不对，自言自语地的说道：“俺滴娘嘞，糟糕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又犯这个错了。”
我一旁也不说话，听他嘟囔完，顺口问了一句：“你说上回你喝完酒忘了关穿越门，导致书里的角色跑到现实世界来了，那次你睡了多久？”
老神棍仰着头不发一语，香烟在他本就焦黄的指尖迂回缠绕，他用另一只手的又黑又长的指甲敲着收银台柜面，沉思半晌说：“那次睡了三天……”
然后他掐了烟，甩甩头，用手在脸上干搓了几次，怂怂地说：“你别问了，越说我越害怕，咱们赶紧办正事吧。今天我给你带了个副手过来，以后让他协助你找人。”
说完，他就从空气里抓出一个人来。（我发誓，真的是从空气里抓出来的。）
那人怎生模样？
后来我查了原文，才知道应该这样描写他：
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节选自《天龙八部》）
还是金老的文字有味道啊，短短几笔，一个虎威凛然的萧大侠就跃然纸上。
但当时我不认识啊，我还在老神棍大变活人的仙术里震惊地不能自拔。
那个凭空出现的大汉见到老神棍，十分欣喜，极有礼貌地拱手行礼，口中说道：“老仙翁，咱们又见面了……”
老神棍打个哈哈，指着我说：“好好好，内个……这是那谁，小溜，以后你就和他一块帮我找人吧！”
大汉剑眉微微一皱，疑惑问：“仙翁不是说带我来见阿朱吗？”
我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着好戏，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自信深谙老神棍的作风，他肯定骗那个大汉说带他来见一个叫阿朱的人，然后就是拉我上贼船那套，把人留下给他帮忙干活。
果然，老神棍眼神开始躲闪起来，含糊不清地道：“我……我是说来带你见阿朱的，可……可不是得先找着她吗？”
那大汉明显有点急了，但还是克制着说道：“你是神仙，想要找个凡人不是轻而易举吗？怎地骗我说来见她？”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这老小子跟我才是一路人了，说过的话就得算数么？
耍赖而已，又不是杀人，很简单的啦！
果然，老神棍耍起的惫赖脾气，高声嚷嚷说：“你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其实人家没嚷嚷，是他自己在嚷嚷），神仙又不是什么都知道。只要你帮我把事儿办了，我保证让你见到阿朱姑娘。”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在聊的这个人名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易容大师阿朱啊？
小时候看《天龙八部》电视剧，除了三大男主，我最爱的就是这个阿朱了，试问谁不想有那么一手足以以假乱真的易容功夫？
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有阿朱这本事就好了，我就化妆成对面小卖部老板，到他们店里玩命吃零食，还不用花钱，还没人管我，多美啊~
经老神棍这么一耍赖，那个大汉（其实此刻我已经有点猜到他的身份了）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明显不认为原来神仙可以耍赖。
他沉思一会儿之后，面色变得沉静，又拱手跟老神棍说道：“老仙翁，萧某一生漂泊，孤苦无依，生前除了对阿朱，未做过半点违心之事。死后也只想找到阿朱魂魄，与她相依相伴，了却生前唯一遗憾，并无其他多余之想，还请仙翁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