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戮者（1 / 2）
“爸爸，我想成为黑质防治员。”爱琳娜站在父亲的书房里，手里拿着填报大学志愿的申请表。
“爱琳娜，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战斗在黑质防治的一线，你要是选这个专业，将来工作的资源是绰绰有余的，你的选择很明智，但是爸爸要再问你一次。”戴凯男爵坐在书桌前，用他深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女儿。
爱琳娜感觉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如果你将来继承了撒菲尔石，你会如何管理？”
爱琳娜犹豫了一秒。
戴凯男爵在瞬间暴怒如狂：“混账东西！你犹豫什么？你和你哥哥都是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戴凯男爵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白眼狼！你是不是还在犹豫要不要交给司衡大人？我不知道你哥哥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但你要是还敢继续有这个念头，你就不配做黑质防治员！你也不是我女儿！”
“爸······”爱琳娜感到恐惧和压力的撕扯，她不敢为自己辩护。
“你曾祖父得到撒菲尔石后为国家立下战功，才被封为男爵，我们家族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和权力就这样被你们轻描淡写地送给一个外人？你们有没有脑子？居然相信司衡就能拯救世界？你和你哥哥要是还有这个想法，撒菲尔石我宁愿进贡给国王，也不会留给你们！在这张协议上签字，向我保证你会守住撒菲尔石。不然你和你哥哥谁也别想有继承权！”戴凯男爵将一张协议用力拍在桌上，把笔扔给爱琳娜，他的眼睛里露出深深的失望。
“知道了，父亲。”爱琳娜在继承权的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爱琳娜害怕父亲的愤怒。若是家中有人敢不同意戴凯男爵的意见，他轻则斥责，重则狂怒。他在怒气中会打爱琳娜的母亲，亚瑟因为坚持自己的想法也挨过不少拳头。当戴凯男爵打妻子的时候，年幼的爱琳娜就会躲到衣橱里，偷偷地抹眼泪。虽然戴凯男爵没有打过爱琳娜，但是她不敢违抗父亲，生怕某一天那些拳头也打在自己身上。
爱琳娜感觉自己一直在惶惑中，她冥冥之中觉得亚瑟知道一些就连父亲都不知道的东西，也许哥哥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家族不应该抓着撒菲尔石不放，但是爱琳娜没有证据证明哥哥是对的；同样，她又觉得父亲的判断是正确的，毕竟“司衡的使命是收集纯净光之石”这一说也可能是统治阶级控制权力、愚弄百姓的谎言，但她也没有证据证明父亲是对的。她没有能力让自己勇敢起来，所以在签字的那一刻她再一次屈从于父亲的意愿。
“你不配做黑质防治员！”父亲的吼声仍然在爱琳娜的耳边回响。虽然亚瑟常常鼓励她，但是爱琳娜内心深处依旧渴望得到的是父亲的认可。她在大学里努力地学习，只是为了向父亲证明她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撒菲尔石管理者。教授们的理论安慰了爱琳娜彷徨的心，让她发现哥哥确实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有些古怪。
“沃斯顿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司衡是首相大人的神官，他的职责是掌管光与暗的平衡，教化民众，消灭黑质。300年过去了，司衡的职位还在，不过他不再教化百姓了，如今教导百姓是神堂里教士的工作。”讲沃斯顿帝国史的老师在讲台上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说司衡只是一个国民的精神支柱、黑质防治事业的领袖，亚瑟说要把撒菲尔石交给司衡大人就显得毫无道理了。
诡异的是，婚礼那晚，爱琳娜看见了她此生从没有看见过的景象——一只藏在布鲁属性里的聪明的黑质，它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还在盯着她。
“把撒菲尔石交出来。”黑质在向她低吼。
“去找司衡大人。”亚瑟的遗言穿透了黑质的嘶吼，紧紧攫住爱琳娜的心。
“你不配做黑质防治员，因为你现在已经被黑质控制了，呵呵，哈哈哈。”黑暗中传来许多幽暗扭曲的声音，萦绕在爱琳娜的脑海里。黑暗压住了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
“救命，我要死了！”爱琳娜在惊恐中大喊，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冷汗。
“大小姐，您做噩梦了。”辛迪走到她床边，把一块冰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爱琳娜感到浑身冷透了，但是喉咙里如同火烧，嘴唇也特别焦灼。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整个人都很虚弱。她想起刚才的梦，意外地发现思绪很清晰，她想着：如果哥哥一直都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么我们都误会他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他能看见呢？为什么我偏偏在那晚也能看见了呢？
她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您还好吗？”辛迪关心地问。
爱琳娜看着辛迪，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也许这些侍女知道一些线索。她心中的绝望感逐渐消退，她似乎看见了从这里逃出去的希望：只要弄清真相，去找司衡大人，应该就能获救。
“辛迪，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爱琳娜问。
“您还是多休息吧。”
“我睡不着了，陪陪我。”
“是。”辛迪在床边坐下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就叫辛迪。”
“没有姓吗？”
“没有。”
“我睡了多久？”
“您昨晚病倒了，一直昏睡到现在，已经下午了。”
“西法德伯爵告诉过你们我来自哪儿吗？”
“没有。”
“你又是怎么来这儿的？”
辛迪低下头：“伯爵大人说我和瑞秋刚出生不久父母就死了，我俩被人扔在垃圾桶里，是他把我们捡回来养大的。他给我俩起了名字，但是没有姓。”
“抱歉，你们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辛迪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伯爵大人供我们吃穿，还送我们去上学。像我们这样的女孩不会有人要的，但是伯爵大人还收留了我们。”
爱琳娜能感觉到辛迪说的都是违心的话。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搭在辛迪的手背上，说：“你的手都憔悴了，他一定让你干过许多粗活儿。”
辛迪把手抽了回去，然后一言不发。
“你们一直在做侍女吗？在我来之前，还有别的圣女吗？”
“伯爵大人还会安排我们去配合圣女执行任务，”辛迪的目光有些躲闪，“在您来之前，樱桃园还有过两位圣女。”
“她们去哪儿了？”爱琳娜追问道。
“第一个被司衡打死了，第二个被纯净光之石反噬死掉了。”
“司衡大人！”爱琳娜感觉病好了一半，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他是来救圣女的对不对？”
“不，不！”辛迪害怕起来，“司衡会消灭所有黑质和被黑质控制的人，他手里有纯净光之石白水晶，那次他从白水晶里射出强烈的白光，一击就把圣女打死了。”
“你亲眼看见的？这是在执行任务吗？”
“嗯。”
“任务是什么，你说具体点？”
“司衡是我们的敌人，伯爵大人希望有圣女能杀掉司衡。”
爱琳娜愣住了：“什么？谋杀···司衡？”
“是的，所以您别幻想了，您要是被司衡抓住，他不可能网开一面的。”
“你能看见黑质吗？钻在人属性里的黑质！”爱琳娜急促地问道。
“看···见，”辛迪对爱琳娜激动的情绪有些束手无策，“您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你能看见？”
“我不明白，大小姐。”
“别装傻，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看见，有人却看不见？”
“怎么会有人看不见？”辛迪的反问让爱琳娜蒙了。
“你别管那么多，告诉我这些黑质是怎么回事？”
辛迪对爱琳娜的提问感到惊奇，但她还是回答了：“黑质是西法德伯爵的主人，伯爵大人与黑质订立了契约，所以他就拥有了黑质的力量。圣女是不能与黑质契约的，不然就不能使用纯净光之石了。上一任圣女一心求死，所以她乞求黑质与她契约。看守她的黑质答应了她的请求，然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使用纯净光之石杀死了自己。”
“你是不是也是与黑质契约的人！”爱琳娜感觉自己的心在恐惧中颤抖。
“我和妹妹都没有，不然我们就用不了纯净光之石了。”
“什么！伯爵到底有多少颗纯净光之石？”追问出的真相让爱琳娜胆寒。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有两三颗吧？大小姐您别着急，等到执行任务的时候您就会看见的。伯爵大人会把琉瑛给您，瑞秋一直使用的是橙欧泊，在没有圣女的时候，我会作为圣女的替身使用琉瑛。”
“你们！”爱琳娜瞪大了双眼，她几乎无法接受听到的内容。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西法德伯爵站在门口，一股冷风从他的脚底吹进来，擦过爱琳娜耳边的长发。
“病好了？”伯爵走进来，辛迪卑微地让到一边。
伯爵看着爱琳娜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说：“今天晚上正常接客。”
爱琳娜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今晚只有一个客人，等他来见你的时候，你告诉他，圣女很失望，你将万劫不复。”伯爵说着抓住爱琳娜的头发，迫使她的头仰起来，“赶紧给我好起来，无论怎么样，明天晚上都要开始执行任务。”
“杀人吗？”爱琳娜小声问。
“聪明，真是孺子可教，”伯爵松开抓住她头发的手，“只要你配合，我就把你塑造成最顶级的杀手。”
爱琳娜无处安放她惴惴不安的心，找到司衡大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也只有借着伯爵的阴谋才有机会见到司衡。此刻唯有顺应伯爵的要求，才是生存之道。等伯爵走后，爱琳娜喝掉了辛迪给她的药。她起床梳妆，镜子里仍然是那个没有容貌的圣女，这么多天以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幻影中的自己，不再介意没有五官的面容了。
她按照伯爵的要求打发走了晚上来见她的那个客人，那人离开时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让爱琳娜心惊胆战。次日西法德伯爵面露笑意来到她的卧室，爱琳娜没想到伯爵也有嘴角露出笑容的时刻。
“没想到这些男人都这么迷恋你，你的话在他们心里的分量不容小觑。”伯爵不由自主地摸着爱琳娜的下巴和头发，“你知道后来那人怎么样了吗？”
爱琳娜厌恶伯爵的抚摸，却不敢违抗。她身体很僵硬，姿势也很别扭。
西法德伯爵半眯着眼睛，很陶醉般地说：“他昨天晚上出去后就自杀了。”
爱琳娜倒抽一口凉气：“是你杀了他。”
“是你，圣女大人。”伯爵阴森的语调像一条长长的蜈蚣，顺着爱琳娜的耳膜爬到她的脑海里，“你说的话就可以左右人的生死，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你喜欢吗？”
爱琳娜盯着伯爵如嗜血的豺狼般暗绿色的眼睛，她泪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是我杀了他······”
“对，是你。第一次杀人良心会很痛苦，但是慢慢你就会习惯，然后变得麻木不仁，冷血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