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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传来了似乎是兵荒马乱之声响,甚至传递过来的还有慌张的声音:“哦!天呐,小姐,请您稍微的等一等,等一等。”

贝蒂的手敲在门板上,将整个以木质而制成的门板敲得咚咚咚响。在这空寂得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当然会显得异常刺耳,而这时贝蒂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耳膜的震痛以及那种呼呼呼地在耳边掠过的冷风。

不要回头看。

不要回头看。

她紧紧攥着门把,在心里默念着这样的话。然而手上还是在不断地敲着门。

拜托,请快一点,莉莉安。

一种黏腻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大概就像小朋友们在玩泥巴时搅弄而发出来的声音,也像是在刨开一具人类躯体摘取人类器官时那种黏糊在手上的血液与橡胶手套的声音。更让人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嗅到属于死尸烂臭的气味,原本也只是能够看见而已。这种气味混杂着烧焦的、血腥的味道。贝蒂忍住自己想要干呕的感觉,因为她必须不能够被轻易发现自己是能够看见它的。

天啊,快一点快一点。

它已经快贴到她的后颈上了。

如果上帝有用,请听到她的祷告。

“嘭——”

紧锁的房门被打开,贝蒂扑入莉莉安的怀里。属于女性身上的温暖与馨香将贝蒂彻底地包裹起来,于是那种紧随着她而来紧贴着她的东西,似乎是在此刻消失殆尽。因为此刻莉莉安抚摸着贝蒂的脊背,用一种担忧又关切的语气着急地问道:“我亲爱的,这是怎么了。”直至那种感觉离去,贝蒂才能够安心下来展现自己的恐惧,她的双手紧紧抱着莉莉安,脸上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极端恐惧的神色。

莉莉安低头的第一瞬间就看见这样的神色,于是她立马蹲下身来亲切地亲吻贝蒂的脸颊,“我的乖孩子,不要害怕,是又做噩梦了是吗?”她亲吻了贝蒂脸颊的左面,又亲吻了贝蒂脸颊的右面。最后将贝蒂牢牢抱在怀里,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一件最为新奇的事情,这是贝蒂所发现的,但凡有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贝蒂或者使她安心的念想,那些可怖之物就会稍微远离贝蒂,特别是这种对贝蒂有着极致怜爱的女性。

她们似乎察觉到什么,而对贝蒂展露了也是极致的保护想法。于是那些可怖之物就会离开了。

当然,如果是贝蒂的母亲安娜·埃尔西,这种能力是更为强悍的。所以在母亲与父亲都出了远门之后,贝蒂每一天无一都在期盼安娜的归来。就连此刻,贝蒂几乎哭泣着说:“莉莉安,我想念妈妈。”

原谅她这个前世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在这时露出小孩子的可怜与哭泣的表情,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些恐怖之物,是从她人生开始乃至死亡都未经历过的。如果知道她的复生是伴随着这样的诡谲之物跟随的话,那么还是一直存在死亡之境地更为好的。然而,她就算看了那么多种的恐怖之物,依旧是没有习惯这样能够看见鬼魂的双眼。

【果然,又是在想念夫人吧。】

贝蒂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妈妈呢?”

【到底要不要和小姐说这件事呢?】

“就...就不应该让他们离开的...莉莉安...”

【是啊,不走的话,应该就不会遇上海难了吧。】

海...海难?

贝蒂在莉莉安并不能看见的角度睁大了眼睛,她这淡紫色的眼瞳里附着上了惊讶。

当然,就此刻而言,是应该说清楚这件事——那就是贝蒂·埃尔西还有另外的格外让人觉得惊奇的能力,这些能力无疑是让人觉得恐怖的了。

因为就贝蒂·埃尔西来说,这个小孩子的身上还有着能够读心甚至预知未来的能力。虽然这样的能力也只是她偶然又得知的,不过现在并不是回忆她什么时候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就是,关于读心的能力只要她不刻意去窥探别人心理就不会出现,而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是稍显微弱的,往往仅仅只是感觉到有不祥的预感而已,又或者在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的影像。

在贝蒂的父母准备出行的那一天,她尚且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在看着父母出门那一刻,她的眼前出现了巨大的海浪将船掀翻吞噬的场景。那似乎是只有短短的两秒钟的影像,甚至贝蒂都反应不及就消失不见了,她只是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现在她在窥探了莉莉安内心的时候,就已经不幸地知道了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也是第一次还知道这种能力的存在。

在得知埃尔西夫妇死亡之后,贝蒂的心情彻底地沉落下去,似乎永久地沉落进入那漆黑的大海里面去了。

贝蒂沉默地坐在马车上,显然,莉莉安已经发现了贝蒂的异常,于是就用温热的手去抚摸贝蒂冰冷的脸颊。似乎摸到这样的温度而让莉莉安大吃一惊,她惊呼了一声,随即将贝蒂揽入怀里,亲热地亲吻贝蒂的脸颊,她轻声说:“我们很会就到达的,亲爱的,请再忍耐一会。”

贝蒂缩进莉莉安温暖的怀抱里,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导致的呕吐与眩晕已经让贝蒂几乎奄奄一息了。贝蒂苍白的嘴唇翕张着,缓慢而又困难地说出话来:“莉莉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莉莉安又亲吻贝蒂的脸颊与额头,似乎想要这样给她安抚,她说:“小姐,我们要去立陶宛。”

说实话,贝蒂对世界历史不是很了解。但在初来之际,还是稍微知道了一点现在的境况,现在是1939年,也就是苏联还存在的时期——贝蒂在莉莉安的怀里迷迷糊糊的,要是知道自己会在死后重生到这个年代并且就在苏联境地,那么她肯定死也要把那本读书时期的世界历史给啃得通透——还有,立陶宛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根本就是没有怎么听过的名字。这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城市?

贝蒂终于在这样的思考里闭上眼睛,困倦毫不留情地侵袭她,将她使劲地拖进黑暗的深渊当中去。她稍微能够感受到马车的摇晃——不过在她陷入这样的病痛中后,她的能力似乎就变得微弱起来,她已经很少看见、听见那些恐怖之物。

要是能够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贝蒂·埃尔西这样想着,最终是极为困难地昏睡过去。

这种摇晃与颠簸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并且为之眩晕呕吐,也不容易睡得安稳。于是贝蒂并不能够在莉莉安的怀里安稳沉睡上多久,就在模糊中又缓慢地清醒过来。

最主要的,让她清醒过来的原因,是那侵袭在身上无法忽视的气息——一种干枯至极致而导致焚烧后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还有着泥土的腥味。贝蒂睁开双眼,对上的是一双空有眼白的眼睛,这双眼睛完全都是白色,这种白色类似某种卵生爬虫动物在墙壁上生卵而覆盖在外层的白色茧包。但在它眼角周围却微微泛青。

他的四肢十分的纤细,纤细程度可以与竹节虫相比,它的躯干虽不至于太过纤细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它的身体里必须存在着那一排起伏的肋骨,这排肋骨的突起程度就更类似被杀死的羊曝尸荒野长久以往形成的被风沙侵蚀的、仅仅只剩下白花花、密密麻麻的肋骨。唯一于此不同的是,它的肋骨上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表皮,不过按照所见的这个样子,很难不担心那薄薄的、灰褐色的表皮会不会被那一排的肋骨给捅破。

贝蒂其实已经见识过比之还要恐怖的东西,在中鬼物其实还算得上可以接受。她默然地假装没有看到这个家伙,目的是为了不让它一直跟随着她,虽然在很大一部分上,这些鬼怪也莫名其妙跟随她亦或者凑近她。

贝蒂喊了一声:“莉莉安。”

万幸,莉莉安似乎也睡得并不安稳,她在贝蒂的这声其实还算比较微小的喊声中清醒过来。她的眉毛也是皱巴巴地皱着,她发出来不太舒适的叹气,她虽然第一句是询问贝蒂有什么需要吗之类的话,但后来她在后面接了一句:“怎么感觉到肩膀上格外的酸痛呢?”

她这样说着,一只手按在她所说的格外酸疼的肩膀上。

贝蒂看见那只怪物用嘴叼住莉莉安的手,用那也是干枯发黄似乎摇摇欲坠的牙齿在嚼巴嚼巴。

贝蒂亲眼看见那层表皮以一种极致拉扯的状态出现,看见那被捅得突起的那块颜色变成了浅褐色,甚至能够看见透光,有什么液体流淌在那层表皮里,好像再过一会那破掉的表皮就会溢出一种极为恶心的浆液。

于是贝蒂说:“莉莉安。”

莉莉安终于放下了按着肩膀的手,贝蒂盯着她的手,看见她的手指——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痕迹和液体。莉莉安看起来又想要拥抱贝蒂,不过贝蒂立即说:“我想自己坐起来一会。”

不明所以的莉莉安收回想要帮助贝蒂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继续靠在了车壁上。贝蒂艰难地坐起来,这样一来更是颠簸与难受了。

然而让自己尽量忽视那可怕的鬼物几乎都快损耗掉贝蒂的心神。窒息的感觉将莉莉安差点更加扼死在这摇晃的马车里,贝蒂为了让自己的呼吸更加顺畅,就稍微掀开马车车窗的布帘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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