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2）19（2 / 2）
“洪五，今天第一的位置卖了多少银子？”透过帘子只能看到一只大手挥舞。
旁边那人微微躬腰道：“回大当家的话，第一个人没卖，第二的位置倒是卖了八十五两银子。”
“没卖，这倒是稀奇事，来人，将我这帘子拉开，我倒是看看眼前究竟是何许人等，竟有如此豪气。”
“是！”数人异口同声回道，将帘子从两侧拉开。
李全看清了帘后那人的模样，一个比猪还要胖的人半躺在虎皮垫子上，看人时面带笑容，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不像是个山贼，倒像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
五个持戟之人站在他的两旁和身后，带着戒备的眼神看向周围。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无需验身收剑，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而且两人之间又间隔了接近两丈的距离，纵是有人欲要铤而走险将其劫持或是刺杀，这么长的距离也足够保证此人足以全身而退，更何况前面还有厚厚的一层珠帘护着，纵是弩箭也休想伤之。
“哦，年轻人，怪不得。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并不是每一次拼尽全力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运气护身之时也要学着见好就收。说吧，你来找我究竟为了何事？”大当家脸上的惊异神色很快消失，面色如常说道。
“禀大当家的，在下乃是黑风寨的李一，特来拜见大当家，以求不要插手黑风寨与它寨的纷争。”
“就为此事？”
“就为此事！”李全带着肯定的口气答道。
“不让我插手也可以，吾本来也无意插手这类山寨间的纷争，不知你准备用多少银子换取我两不相帮的承诺？”
“回大当家的，李一亦无余财，愿以三十两换大当家一诺。”李全低头拱手道。
大当家半躺在虎皮铺着的床上，双眼随意地扫视着这个衣着寒酸，裤脚底下全是泥土的同行。虽然他不缺这三十两的银子，也无意参与此类争斗。但商人又怎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钱呢？
“不知财货何在？”
“财货在身，李一这便将银子从囊中取出。”说罢，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个匣子，从中取出了三十个银块。
“老吴，称一称重量，看看银子的成色。”
“是。”在李全身边躬身站着的那人用托盘接过银子带了下去。
“年轻人，后悔吗？老夫虽然已有两三年没有做那劫道收份子钱的营生，但对这做山贼的收益还是清楚的。寻常山贼，一个月的营收也就三两银子，除却吃饭开销，不过半贯。刚才你若是开口要了银子，恐怕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两的银子入了怀中，就算就此从良，金盆洗手，你带的这些银子加上赚的，也足以买上十来亩良田，当个富农也是足矣。”
李全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大当家似也起了兴致，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虽然看出了李全并未后悔，但这并不妨碍他起了当人生导师的兴致。
“老夫如今已经五十有余，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山林之中，力强者为霸。年老的老虎曾经纵是再强壮也会因为年老体衰而被赶出领地，山寨之中，亦是如此。年轻时再能逞勇斗狠，到了老，怕是走上几步都得喘。光是能打，上不得台面，有智有勇，方才长久，你可明白？”
“小子受教了。”
大当家抚了抚胡须，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甚是满意，一天天的和这些生意人打机锋做谈判，难得遇到一个肯听自己好好说的，于是决定再多讲几句。
“山寨这种打打杀杀的活计，总是免不得受伤，若是伤着了，也就丢了半条命了。我观你也有些聪慧，劝你还是早做准备，退出这个行当才是，作那马前卒终归是刀口舔血的活计，说不定哪一天就倒下去了。”
之前被称为老吴的中年男人回来了，托盘里还是盛着那些银子，躬身对大当家说道：“回大当家，银子检验过了，质量和成色都没有问题。”
“那便收下去吧，把帘子给我拉上。”大当家摆了摆手，没了说话的兴致，又躺了回去。
“客人，请回吧。”老吴将帘子拉上，对李全说道。
李全推门而出，去找这今晚上的住处。
白日里的喧哗在夜幕中散了场，城中各处将要歇尽的灯火是这夜里为数不多的照明，月光被乌云遮挡，眼前只有近前黑漆漆的一片和稍远处零星的灯火。
恍然间，李全想起了自己初至明空城的那段日子，还有那位洪镖师。只可惜日子一去不复返，灯火将熄，人已亡。
循着灯火走到了客栈门前，询问掌柜，被告知下房和中房已经订满，李全只好忍着肉疼定了间上房。跟着店小二沿着楼梯上行，在四楼的位置停了下来。推开房门，点燃油灯，屋内才算亮堂了起来。
还是有钱好啊，李全心中暗自感叹道。之前他在明空城中住着的时候，客栈可不会给中房里的客人提供免费的油灯，只是这上房的价格也比中房贵了两倍还多。
稍后去楼下洗漱一番，解衣入眠。
夜半时分，忽有簌簌声游于窗外，间夹踱步声，似有人藏于窗外。
李全酣睡不觉，以为寻常风声。
砰，砰，似有人拍门欲入，而后稍歇。李全醒，坐而四顾。
屋内无灯，一片漆黑，唯窗户处有些许月光透入，足见悬尘。
视而无所察，以为错，披被欲眠。
忽然，一颗人头从窗口探了进来，李全先大惊，后操剑而起。原是一贼自窗入尔，拔剑而刺，贼甚恐，自窗出，坠于外，声轰然。
众人皆醒，起而寻声源，一人瘫若泥状，趴于道中。后无事，各自睡去。
早上醒来，穿衣起床，走到窗外向下看，昨夜地上那一团泥已经被人清走，李全摇了摇头，踱步往楼下走去。
江湖之中，倘若缺了银钱开道，他日又何尝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