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2）（2 / 2）

羊啃食着路边的杂草，李全看着近处的稻田，青绿色的稻叶之中，藏着金黄色的稻谷。等到羊儿差不多吃饱了，便该回去了。

推开大门进入庭中，大当家已在餐桌旁坐着了。

“大当家，你们先吃便是，又何必等我呢？”李全一边将羊拖到树旁拴好一边说道。

大当家道：“无事，现在天热，饭也刚煮起来，多等一会儿，待饭凉了以后再吃岂不是更好。”

餐桌上的菜还是那老三样，野菜，板栗和豆子，不过肉菜倒是换了口味，一条清蒸的鱼。

听大当家说，这是他专门去这附近的潭里钓的，他从早上等到中午才钓上了这么一只。只见这鱼白鳞绿眼，体长膘壮，一看就很适合清蒸。于是他便亲自下厨，剥了鳞，剖了腹，去了脏，藏了料，下了蒸笼，上了餐桌。

尽管李全向来不喜吃鱼，多次推脱，也阻不得大当家的热情。一块鱼肉入嘴，只觉鲜味似潮，当真美味无比。就着丰满白净的大米，盘中的大鱼最后被吃的只剩下了鱼骨，那盘里的汤汁也随米饭一起下了肚。

饭后，大当家将李全带去里屋问了这只羊的事，经过和大当家的一番交谈，李全才知道黑风寨并不养羊，那黒虎寨平日里偷的也多是小个的鸡鸭。不过这羊既然已经带回来了，按照山寨的规矩自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根据谁拿谁得的规矩，这羊就算是李全的私产了。

李全本是江南人士，加之又是富家公子，这羊虽说吃过但却少有见着活的。如今乍要让他养羊，怕是羊的公母都分不出来。大当家于是喊来妇人辨认，一番摸索才辨出了这是头母羊。母羊因为能产奶，比起公羊就贵了许多，且这羊现在才一岁多些，想喝羊奶得再等上几年，李全也就熄了宰羊吃肉的念头。

聊完羊后，李全和大当家谈起了自己攻伐黒虎寨的计划，围而不攻，人心思动，成功从大当家这里要到了五十两银子的活动资金，以便去周围游说各大寨主，至于路上被别人偷袭或是李全卷款跑路，前者自见过李全的功夫，他就知道在这方地界上没有几人能与李全相敌，而后者自这两天的观察，他信得过李全的人品和本事。

此事宜早不宜迟，当速行之。

李全拿到银两便赶往各处山头，不求见着他们的老大，至少要将周围的势力范围弄清楚，嘴上所述，最不牢靠，想要消息准，还是得亲自走动。

下午时分，日薄西山，一道人影在林中穿行，秋风萧萧，叶簌簌。

李全三步作两步蹬上树顶，在远处望见了人烟。

山寨之人多是居住在山林中，不似那城中之人居住的那般齐整，离得近的，不过三五里，要是远的，得有将近二三十里地。平日里劫道夺人，也不过是一条道上随处寻个地方，纵是那天天交份子钱的走商也只能说出山寨大概的位置。至于具体的地方，就必须乘着这傍晚时分生灶做饭的时候才能借着白烟找到，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在此密林之中，想要寻见，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部分的山寨说是寨子，但除却那些数百人聚集的绿林以外，那些数十人的寨子通常都是周围的农户交不起税，外逃以后聚集起来的，因此寨子的外形上就和那村落没甚差别，基本不设防。

一方面是因为修工事的耗费甚大，不是这种小寨子所能承担的，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军队与农户在装备上和素质上都有着显著的差别，稍微多些军队纵是依托工事也不可能将其打退，故而还不如不修栅栏，这样作鸟兽散时也可逃得快些，多点活命的机会。

李全走了没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村落，规模还要更小一些，门口甚至连块牌子都没有，路过的人大抵只会将这里视作一个寻常村落。

只是这等山林之中，又怎会有寻常山寨，即便不是山贼，也是抗税而逃的农户，算不得善茬。根据地图，在这片位置的应该是青坡寨。

阡陌交通，黄发垂髫，一个刚推着车回来的青年将李全视为了一个过路的旅人，还热情地招待他到里面接点水喝并留下一起吃晚饭。

李全谢过对方的好意，将水袋接满以后，开口直言道：“我是黑风寨的李一，请问你们这青坡寨的大当家现在在哪，我与他有要事相商。”

刚才还十分热情的青年顿时变了脸色，道：“我们大当家的不见外人，我们只想在此过好日子，不想参与到这些纷争中去。”

青年的反应也在李全的意料之中，李全摆了摆手，出了村落，到外面的树上坐下吃起了干粮，心中回忆起相关的资料。

这青坡寨是前两年才出现的寨子，他们似乎是从这周围不远处的村子里集体迁移过来的，势力范围处于黑风寨和黒虎寨的交接地带上，两不相帮倒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待到干粮吃的差不多了，天也黑了下来。村中的灯火一点点熄灭，李全静静地看着，他在等，等最后的那盏灯熄灭。

猫头鹰的叫声从林间传来，李全从树上落下，向着那灯光最后熄灭的屋子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泥土做的道路，只要不是刻意地制造声音，基本上是不会发出太大声响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全还是小心翼翼地沿着道路前行，生怕踹到石头弄出声响。

到了，这里便是远处看过来最后熄灯的地方，李全扫视了一下周围建筑的装潢，可以确定就是此处，用手简单比了一下围墙的高度。

接着猛地一蹬地便跃上了围墙，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慢慢地向卧房处靠近。

“噔噔噔”青坡寨的大当家刚解衣上榻，便听到了这敲门声。要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听见兴许会吓得半死，但这才刚刚睡下，应该是村子里谁有事来找自己，但为什么他敲的是不是外面的大门而是卧房的门？

不疑有他的大当家打开了卧室的门，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出于礼貌，他问道：“阁下是谁，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我乃黑风寨的李一，今夜特地前来拜访大当家，不知大当家可否让我进屋一叙。”李全微微躬身，在门外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恐怕不妥，屋内有女眷，不若我们去那边的房间里详谈如何？”大当家用手指向一旁的屋子道。

李全回头看了看，回道：“甚好，甚好。”

大当家一边走一边想这黑风寨找自己的原因，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缘由，待一会先听明他的来意再做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