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见你的灵魂（2 / 2）

录像太黑了，还好录的是原始格式，将曝光拉高后可以获得原本看不到的信息。

录像存在一个主光源，很可能是太阳，不然就在室内。

摄像头背光，因为部分噪点对比度非常明显，所以可能是在某个大光比的位置。

录像没有录到有意义的画面，但是录到了有意义的声音。

A1越听越不对劲，她用1250倍速快进，很快就听到了一段疑似李鸣被打的闷响。

她急忙收拾起衣服，想要出门。

A1毕竟不是真正的女孩，她不懂穿衣打扮，李鸣就更不可能懂女孩的穿衣打扮了。

他给她买的衣服全是裙子，以至于现在A1一时间甚至找不到一件便于奔跑的便装。

唯一一件便于她活动的衣服还是出厂时赠送的椰树连衣裙。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忽然向助理A1拨打了过来。

她脑中再次出现了助理AI的声音：

“我建议您接通。”

A1皱着眉头，接通了通话，然后由助理A1直接转接到她的系统OS里。

通话链接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你是助理AI说的那个紧急联系人？”

A1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中回复：

“你是谁？”

“特蕾西·默里。李鸣在我这里，他坚持不要我送他去医院，你现在能过来吗？他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没有生命危险。”

……

U区2栋，62楼3户。

以简练的白色为主的超高层住宅之中，许多墙面被改造为了书架。

檀色的书架塞满特蕾西中意的书籍，书脊的鎏金字体在辅助光源的照射下显得太阳一般耀眼。

房间中飘荡着李鸣的汗味，特蕾西身上的汗味和她的香水味，以及书本的书香。

虽然气味没有颜色，但是李鸣仿佛感到书架那闪闪发光的鎏金字体也跟着变味儿了，不讨厌，但是很复杂。

特蕾西从她家的医疗室走出来，手上捏着一块金属片：

“差一点切到你的股动脉。”

李鸣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特蕾西急忙要冲过来：

“还动！当时你再动一下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李鸣又躺回去，他也不是自己想动。

主要是这里太吵了。

各种智能设备的声音，周围住户的声音，还有特蕾西脑子里的噪音。

他只是想问问她能不能把窗户打开，透透气，让K区阴天的冷风吹吹自己的脸。

不过在特蕾西走过来的时候，李鸣意识到吹风其实无所谓了，她要是能靠自己近点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作为主要的辐射源，把李鸣脑子里的其他噪音盖下去，让他可以恢复一点思考能力。

“过来……”

特蕾西似乎听到李鸣用了某种命令式的的语气：“什么？”

李鸣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拍了拍身边的地毯：

“能离我近点吗？我想知道……”

特蕾西来到大厅中间，李鸣身旁。

她在这里有一个小桌子，可以用来读书。

李鸣忽然说：

“星际特快的票买了吗？钱我回头转给你。不，现在就给你，谢了。”

忽然恢复专注的李鸣让特蕾西有些错愕，她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也有一堆问题想问：

“野人先生，现在没有人在乎钱。”

“你告诉我，你脖子里的那个硬块是怎么回事？”

李鸣的脖子里没有硬块，如果有，那就是那个红脸男给他打的“未知设备”。

李鸣摸了摸脖子，想把它抠出来，手被立刻被特蕾西抓住。

李鸣只好放下手，尽自己所能为特蕾西说明：

“不知道。一种侵入式脑机设备，好像能通过我的脑神经植入体联网，它能控制我一部分脑功能，比如让我睡觉然后做噩梦，通过脱水致死。你得注意这种东西，你也有可能会被注射。你发现了什么吗？告诉我。”

特蕾西抿了抿嘴唇：

“我分析了一下它。”

李鸣在等她说话，但是她一直没有下文：

“分析出了什么？”

特蕾西偷看了李鸣一眼：

“不要怪我，你知道我对这种设备肯定会好奇的……好吧，它有C3，C4，以及P2的权限，看来应该是非法获取的。自带一个网络模块，可以连上通用网络，实际上在我暂停它的网络活动之前，它都还在获取数据包。”

“但你知道它的数据包是从哪儿来的吗？”

在特蕾西说话的时候李鸣又去那机性恋博主的聊天窗口逛了一圈，他仍然没有回复。

李鸣把买星际特快车票的钱转给特蕾西，顺便多给她塞了二十万，逻辑清晰：

“不是正常网络。我们就是二代植入体的最高技术人员，我们对地面网络的情况一清二楚。……那些数据包是从哪儿发送的？国家机构的隐藏网络？肯定和政府有关。”

特蕾西点了点头：

“它联系上地面基站后直接走了月面卫星网络，你知道月面的NSAA气象卫星有军方背景吗？我猜它实际上和军用的某个计算集群相连。”

月球的气象卫星？这和地球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特蕾西要提这个？

李鸣没精力多想，他等A1过来之后就润去奥特生物总部了：

“多给你了一点钱不要给我。通知A1过来了没？”

特蕾西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个茶壶：

“艾衣？她叫这个名字？现在应该在路上。”

李鸣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他最后警告一次特蕾西。

“政府有问题，特蕾西，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应该就是之前来找你，让你加入他们的组织的那些家伙。他们应该给了你一本书？对吧。我也有那本书。”

李鸣仰起头，看见特蕾西还在悠哉游哉的给自己泡茶，顿时有点生气：

“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得小心他们。而且我们不是最高级别的信息控制部门，还有更高级别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都获取不到完整的地图信息？……它们隐藏在暗处。很可能我们在路上就被监控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李鸣抿了抿嘴唇，放下脑袋：“也许你不应该帮我的。”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会儿，李鸣说：

“我把对方身份查明白了会想办法发给你。你到时候注意一下接收，别忘了。”

这件事还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政府有能力对李鸣进行信息管制，就能控制汽车直接把他带向路灯让他一头撞死，但那场车祸最终是李鸣自己引发的，他好像做了什么鬼扯的事情。

而且，那个机器人司机在紧要关头好像还拦了他一把，这才让他没有直接撞死在坚硬的驾驶位置。

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李鸣？做不到？还是不想？

特蕾西原来不止是泡茶，她去书架里抽出一本白皮书，递给李鸣：

“这本吗？《可拉伸三维（3D）穿透式微电极阵列的应用》？”

李鸣接过书，似曾相似的触感和特蕾西脑子里闪过的书本信息终于让李鸣想起了自己究竟在哪里看过这玩意儿了。

就在他刚刚穿越过来那一天。

巴塞·洛缪躺着的藤椅旁的桌面同样摆放着这样的一本白皮书。

一定就是这本！因为李鸣记得自己还不小心把它碰倒了！

弄在了地上，搞得自己的穿越手忙脚乱。

李鸣：

“他们当时给你这本书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吗？……我现在有点担心你是什么双面间谍了，特蕾西？你不会现在在想办法搞死我吧？”

特蕾西古怪的看着李鸣：

“如果你也收到了邀请的话，应该受到的是和我一样的待遇吧？那是个政府资助的慈善组织，他们在冰岛建立了一套数据中心，用以处理落后地区人类的互联网需求。

他们邀请我去他们的网络里逛逛，谈一谈对奥特生物的看法，这很怪不是吗？我当然没有接受。而且就算接受了，这也不意味着我是双面间谍。”

特蕾西不爽的用足尖推了一下李鸣受伤的右腿，坐下来又问：

“还有野人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地图信息受限’是什么意思？你看到的地图不完整？”

李鸣睁开眼，试图让自己的头抬起来，结果只是看了特蕾西一眼，李鸣就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

太近了，他听得见她的杂念，她不那么在乎有没有危险，她其实在想喝咖啡的事情。

她在想这一来一去的人情要用什么勾销，她想到时候给李鸣买杯咖啡当作离别礼。

李鸣完全没想到她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会想这个。

他又躺了回去，不喜道：

“难道不是吗？你知道K区公寓隶属的更高级的区划名字吗？！我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你恐怕从来没有想过吧！”

“听着，特蕾西！政府有问题，他们看奥特生物不爽很久了，为了给奥特生物使绊子，他们干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不要相信那一套人权道德！”

特蕾西还在想咖啡的事。

她觉得李鸣伤到脑子了，在说胡话。

她又想到了火星旅游。

……为什么会想到火星旅游？

李鸣无助的抬起头，他想说的是，就算是一定要想人不人情的问题，那不也应该是自己请她喝咖啡当作谢礼吗？你送个毛线的礼？

正巧，这时特蕾西正好偏过头来，用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向李鸣。

她仍不确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双眼睛饱含疑惑，却又因朋友间的信任充满了不舍。

她留念的回味着这一瞬间，在忽然变化的事态中寻找一个心理的平衡点。

舒缓的暖光灯和深褐色的书架让时间变得迟缓，李鸣解读她思想的时间太久了，远远超过了一瞬。

她正在成为李鸣知觉的一部分，就像那辆失控飞出公路，迎头撞上树干的汽车一样。

她心中那些纷乱的念头最终会被李鸣最强烈的想法感染。

特蕾西忽然转过了头，夺走了李鸣的注意力。

李鸣一愣，刚才他好像无意识的改写了她的什么念头。

她的脸在房间的暖光灯下似乎变红了一点点，李鸣无法确定。

她接着李鸣刚刚的问题，高声回应道：

“我当然知道K区公寓隶属的更高级的区划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我们的位置！”

她回过头来，为掩盖自己内心的微妙波动，像国王一般，坚定而严肃的看着李鸣。

李鸣这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在思忖自己刚才是否无意中改变了特蕾西的想法。

这很重要，关系到这项能力的边界，以及他自己内心道德的芥蒂。

然而特蕾西仅用她话语开头的一个单词，就蛮横的将李鸣拉回了现实。

“我们在月球！不是吗？你不知道吗？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