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超出系统（1 / 2）

那人戴着面具，穿着一件酷酷的——但是实际上很蠢的黑色风衣。

李鸣首先怀疑他是机器人。

但火星-地球机器人非军事化法案MERDA-2075条例将机器人定义为核弹级别的战略武器，军用机器人不允许用于任何形式的军事活动，包括但不限于作战、武器开发、军事训练和战术支持。

他如果真是机器人，就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政府部门。

但是如果他是真人，那么首先这家伙的信息保真度就很有问题。谁会在工作场合这么穿？穿黑色的风衣还戴面具？

不是，哥们儿，你以为你cosplay星战暗黑风暴兵呢？

又不是没有正经的战术装备了。

况且这风衣怎么拉屎？这是个问题。

就在公司内员工对那cosplay酷男啧啧称奇的时候，那家伙又用自己的“皮质战术手套”，装作很帅的弹了弹自己风衣上的雨珠。

李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和楼外的雨气一样冰冷。

进入电梯之前，那酷男孩抬起头，穿过几十层玻璃幕墙，似乎和李鸣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这大概是不可能的，就算有终端辅助你也很难从玻璃幕墙生成的画面里精准找到一个蚂蚁大的人，而且这哥们儿戴着酷面具呢。

目送酷男登上电梯之后，特蕾西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一眼李鸣。

她有自己的服装品味，哪怕穿着西服也会精心挑选里面的内衬，她不可能接受这种非主流着装。

不过她现在要给李鸣说的不是衣服的事：

“你注意到了没？”

李鸣点了点头：

“注意到了，他的信息保真度有问题。”

糟糕的是，那暗黑风衣男就是冲着调谐叉树来的。

电梯指示灯不断闪烁，左侧电梯井有一部电梯正在飞快上升，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那个方向，随着“叮咚”的一声脆响，穿风衣的酷哥们儿像是终结者一样大踏步直冲到了李鸣脸上：

“巴塞·洛缪！三代植入体是你在推进？！我是地球警署官方人员，这个项目为什么进度缓慢？！”

没有警察会自称自己是“地球警署官方人员”。

李鸣抹掉他溅在自己西服上的雨水，正要礼貌的问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就看见眼里出现了一个连接请求：

“‘晨星执行官’向您发送软件包：三代植入体中央控制系统。”

“警告！时间戳不一致；2137年1月1日版本VER.2342。

接收软件包？”

接受个屁，想锁我机是吧！

李鸣无视了他的请求，然后彬彬有礼的回应了他询问的所谓“进度缓慢”的问题：

“先生，三代植入体的进展很顺利，您所谓的“进度缓慢”恐怕是不存在的。我们有希望在两年内完成任务。而且，身份证明，请——”

李鸣伸手指向电梯。

晨星执行官回过头。

电梯送上来了两个服务机器人。

纯白的陶瓷外壳不时露出粗壮的液压执行器，再加上机器人警觉的步伐，显然是具有足够威慑力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的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那是和李鸣的员工牌差不多的一个牌照，被他和一口袋杂物敷衍的放在风衣内侧的口袋。

但是他光是出示警官证没用，他没有预约，又不是公司员工，他这是违法闯入。

机器人看向李鸣，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晨星执行官也顺着机器人的视线看向李鸣。

李鸣点了点头，特蕾西和弗朗西斯挥手让机器人退去，晨星执行官才松了口气。

他害怕机器人，却不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对自己的职业前途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种顽劣在22世纪极为罕见，面具男毫不在意身边人看他的眼光，从别的工位抢了把椅子，像地痞流氓一样选了个轻松的姿势，坐着向李鸣说：

“我知道这个项目出问题了，进展很困难，你左边那个女的，叫安东尼娅不是吗？”

紧接着，这位酷男就毫无波澜的对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进行了人身攻击：

“她现在就在想怎么打包把你卖了。”

安东尼娅是搜查小组干活最卖力的成员，而且似乎对李鸣有点意思。

沉默的办公室里，安东尼娅气鼓鼓的拍着桌子站起来：

“你可能找错人了！”

晨星执行官不屑的笑了笑。

李鸣也好笑的看着他：

“不，我之前说过了，我们的项目进展的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两年之后就能完成。警官，你的情报可能出错了，这种事哪里都有，我们可以理解。”

说着说着，李鸣就感觉很奇怪。

晨星执行官每个动作都显得不耐烦，但是有人说话的时候他却听的很仔细，安东尼娅说话的时候他在仔细听，李鸣说话的时候他也在仔细听。

就像什么呢？就像面前的NPC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但是你为了完成任务，又不得不听他说废话一样。

李鸣心有所感。典型的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可能和几个与多巴胺的基因缺陷有关，三代脑神经植入体的共感功能有这方面的技术细节。

这样的人当不了警察，因为首先他就无法通过信息供给中心的AI审查。

但他就是当了。

他棱形面具下的面孔不知道有没有皱起来，完整听完李鸣的话后声音变得有点急促：

“进展顺利？进展顺利个屁！你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问题，你根本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完全IO能力！”

办公室一片哗然，他们鄙夷面具男粗俗且不友好的遣词造句，这说明他没有修养，而且还可能有一个连互联网都没有接入的落后地区的出身。

李鸣先示意所有人继续工作，然后也拉了个椅子坐到晨星执行官面前。

特蕾西应该回她的部门但她没有走，弗朗西斯担忧的望着这边，由特蕾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手势。

众人无声中传递了信息，李鸣也向弗朗西斯回了个安心的眼色，然后耸了耸肩，大声对风衣男说：

“谁知道呢？可能我恰恰喜欢那个完全IO能力！”

晨星执行官有几秒没发声，他忽然满不在乎的说道：

“进展不顺利。你消极怠工的事已经汇报给警署了，我的搜查令就是这么来的，你不想接受？呵，没用，我劝你最好接受。”

“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把进度推的这么快？收买上级官员？恐吓其他分区的信息管制员帮你做事？”

他恐怕很想从李鸣的脸上看到害怕的神情，因为那就意味着他猜中了。

他盯着李鸣那张脸好一会儿，最终只能讪讪的移开面具。因为李鸣的表情没有一点儿波动，稍微有注意这边的人都看得出来，李鸣甚至还想笑出声。

李鸣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欠揍的把脸凑到晨星执行官面前：

“智慧，兄弟，我用的是智慧。智慧是第一生产力，能理解吗？”

如此深情的嘲讽在现代实属少见，晨星执行官做了个深呼吸，明显生气了。

他推开椅子站直了身体，像个将军一般在办公室里转悠着说：

“好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秘密？！”

李鸣跟在他身后，闲庭信步道：

“那你最好快点，两分钟后我会叫机器人来带走你，以及你的警官证。”

晨星执行官点了点头，黑色的身影在纯白的办公室里像是厉鬼在飘荡。每个员工见他接近都像遇到瘟疫一般避开，特别是安东尼娅，她几乎想连人带桌从办公室搬离出去。

这家伙专注的肢体动作几乎让李鸣觉得他真的有在看员工在干什么。

这些都是公司机密，他的搜查令来源并不正当，所以他看得越多就越是罪加一等。

但李鸣马上意识到他根本看不懂他们的工作。

杰森正在修调谐叉树工作流的核心业务逻辑，他那半个屏幕里的代码块就是李鸣现在激进策略的逻辑表现，杰森切换屏幕想要遮掩掉这块机密内容时，这位晨星执行官却嗤笑着以为他怕他。

他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儿，颇有李鸣以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风范。但是冷漠无情的时间一秒一秒在流逝，哪怕没有HUD标注，到李鸣警告的“两分钟后”也要不了多久。

马上，他就放慢了脚步，似乎要等李鸣自己走到他的身边，好显得他是个仆从似的。

李鸣不会让他如愿，他迟迟等不到李鸣过来，就不得不亲自凑到李鸣身侧。

这一次却不是来威胁他的，他认命了，还压着怒火递给李鸣了一个硬块：

“我是来帮你的。”

说完，这位让人看不透的皮衣酷男后退两步，用自己的面具直对李鸣疑惑的脸，仿佛要把他那张脸刻在心里。

然后愤愤然的，猛地甩身在原地留下一滩雨水，向电梯走去。

不等李鸣叫机器人来把他抓走，他自己怒气冲冲跑了。

李鸣搓揉着手里的硬块，摸不着头脑。

特蕾西走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李鸣把硬块放进口袋里。

“我也不确定。”

弗朗西斯在向上级汇报，全办公室的人都有望获得一笔不小的补贴，在这个大雨不断的日子里，那风衣男的到来反倒成了一件趣事。

特别是他走到一楼，想出信息供给中心的大门还被机器人拦住的时候。

他气鼓鼓的想把机器人的手臂甩开结果没甩动，最后靠着风衣的湿滑才从机器人手里挣脱出来。狼狈不堪的，哪像个警官。

不过，谐调叉树谐调出来了个压红线的精神病，还是个警官。这件事大概要成为全公司流通的笑料了。

最终麻烦肯定落到李鸣头上，同事们纷纷为李鸣打抱不平。

李鸣其实不是很在意，他现在口袋里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

下班之后，李鸣回到家，把那个金属硬块扔到了餐桌上。

由助理AI开始解析，发现这是个大容量存储设备。

里面放着一堆文件，是某种大型程序的源代码。

听着雨声和A1哼的歌，助理AI本地编译到27%后李鸣感觉实在是太慢，调用了公司的服务器后，终于看到了软件界面。

这是个让李鸣感到熟悉的软件，它的布局，名字都和K区信息供给中心的中央控制系统一模一样。

但是按钮多了数倍，而且版本号那里的供应商也由：K区信息供给中心，变成了——

“奥特生物技术？”

奥特生物；发育神经生物学，分子生物学，分子神经生物学，神经生物学……基因设计学等等任何有关于生物领域的顶尖科技公司。

上了大学之后如果还想在生物领域深耕，那你最好的选择不是进高校实验室，而是去奥特生物工作。

大学实验室的技术距离奥特生物至少有二十年的断层，李鸣为什么这么了解？

原主原本就想去奥特生物工作，大一的时候他跑去面试，结果面试失败了，一气之下直接辍学不读了。

就连原主偷拍的那个女孩，她也是奥特生物的研究人员。

其实李鸣觉得何必呢？现在生活不挺好吗？何必搞得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