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是上上班吧（1 / 2）
10点20分，李鸣整理着领带，额头带汗，从K4公寓中心的中心走廊中大踏步而出。
过去的半个月里，他几乎是逃避似的拒绝着这个世界，除了买零食从不出门。
就算是买零食也只是去便利店里买了就走。
现在都是无人购物，会有几个披着人皮的服务型机器人帮你提东西，它们像鬼魂一样跟着你后半个身位，用无处不在的机器凝视让你毛发悚然。
尤其是李鸣那时还没有手机可以看。
那真是一段糟糕的记忆，李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想起来，他现在脑子很乱。
炙热的阳光让他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
他意识到房屋助理AI说的是对的，吃了十多天的膨化食品已经改变了这具身体，并把它逐渐变成李鸣的形状。
高热高盐高油的零食真的不能作为主食，李鸣感到口干舌燥，但助理叫的车已经停留在了公寓广场内部公路上，容不得李鸣再回家去喝杯水。
广场的板岩地铺石脚感坚实，被勤劳的劳工机器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一对喂鸽子的年轻夫妻在陪孩子玩虚拟弹球游戏。
李鸣看不到那个孩子眼中的HUD画面，但他知道他跑来跑去是在干什么，李鸣也玩过那个该死的游戏，他还以为至少是17+游戏！
“fuck！”
车门打开，光滑的流线型的车门晃了李鸣一脸光，前排右侧的驾驶位坐着一个男性人形机器人。
李鸣看见它僵硬的表情神色不由得为之一愣，这台机器人的质量明显比上次分给特蕾西的那台便宜很多。
充满车厢的粗劣提醒着李鸣不要忘记自己穿越者的土包子身份。
“愣着干嘛？！快走！我要迟到了哥们儿！”
机器人：
“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要不要听我为您讲一个天气的故事？”
李鸣将头靠在窗户上，没心情理它。
随着车子开动起来，这话多的机器人竟然自顾自的聊起来了。
“积雨云内部的潜热运动时就像脾气不好的婴儿……”
太阳明明很大，今天的空气质量却不是很好。
雾蒙雾蒙的天空没有一朵云为李鸣指导航向，他用眼睛里的HUD命令汽车降下车窗，汹汹涌入的气流向后疯跑，吹得他金色的头发乱飞。
李鸣按住头发，稍微清醒了一点。
别管他是不是巴塞·洛缪，反正外人又看不出来。
也不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应付的了原主的工作，世界上就没有困难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学就是了。他上辈子也是这么混过来的。
想到这里，李鸣猛地调整了一下脊背的位置……话虽如此，原主到底是干嘛的？
他知道他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也知道他的职位信息，可是，那些单词到底意味着他要干嘛？
导航结束，目的地已经到了。
在一片和李鸣穿越来时极像的森林对面，一个斜正六面体建筑的中央竖排了一行纯白的单词：
“K区信息供给中心”。
李鸣皱着眉头，右手踹在西装裤里握着手机，左手继续调整那根本不需要再调整的领带。
公司名字和他查到的资料倒是一致……李鸣回过头。
送他来的无良汽车没等他，竟然自己走了。
现在，他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同时间，从森林内部吹来的微风也要他向前。
李鸣清了清嗓子，在劳工机器人的注视下缓缓经过了公司纪念碑，进入了公司内部的地盘。
不等他开口问终端AI自己的办公室在哪里，一行堵在公司大门前的石子路上的人便抢在李鸣躲开视线之前，盯住了单手插兜，按着领带的他。
眼看着李鸣就要从草坪侧面跑出去，一个男人连忙探出头，呼喊道：
“洛缪！洛缪！别跑！快过来！等你很久了！”
李鸣不认识他们，不过他还是变脸似的甩出一个笑脸，左手高挥：
“哦！来了来了！”
这男人很可能就是打电话来找李鸣上班的上司，他的声音在现场听起来更显谦逊，以至于让李鸣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那是他。
李鸣来到人群中，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同事的男男女女纷纷让出位置来，给李鸣露出他们接待的关键人物。
一个淡金色头发，淡蓝色眼睛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纱裙，手臂套着的半透明的套指手套把她洁白的臂膀和空气隔离开来，她是外来人员，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让着她，与她空出一个20厘米的间距。
但李鸣恰恰知晓她的名字。
“特蕾西！”
特蕾西回过神：
“李鸣？”，她捂嘴轻笑：“你今天可不要再给我讲那个森林里的冒险故事了~”
李鸣连忙伸出手去跟她握手，这也是他所知的唯一的礼节。
特蕾西很自然的握住李鸣的手：
“你好。陌生人。”
“你好你好，陌生人陌生人……额，我们这是要……”
李鸣诙谐的摊开双手，示意一行人站在这里有多么荒谬，然后说：
“找个地方说话怎么样？我想大家都累了。我的错。我付钱。我看见公司里有咖啡厅。”
在场的人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巴塞·洛缪不是这么活泼的家伙，他是个安静的男人，说话时常常喜欢聊技术方面的细节把同事或者客户都带进沟里。
很少这样做事圆滑。
尤其是巴塞·洛缪那一组的技术人员，就更惊讶了。
因为他们听见特蕾西把李鸣叫做：“liming”。
这是名字还是别的什么？公司里没人叫这种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他们都得跟上李鸣的步伐。——他说了他请客。
咖啡厅。
李鸣和特蕾西找了张桌子，一人举着一杯饮料聊起家常。
她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裹着编织带的员工牌，放在桌子上推给李鸣：
“你们公司的人交给我们一张终端卡，然后这样告诉我们：”，特蕾西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滑稽的小声呼喊：“洛缪失踪了！洛缪失踪了！天哪！我们唯一找到的就是他的终端卡！”
李鸣耸了耸肩，不可置否的拿起那张终端卡。
他穿越过来的那天这张卡就放在桌子上，当时李鸣认为这玩意儿价值好几万块，不敢乱动，逃跑前把它扔在了休息室里。
现在他差不多知道它的实际成本了，200块，或者更低。
他不仅赔得起这个钱，更扯淡的是还得罪的起这终端卡的原主人。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他现在就是巴塞·洛缪，所以自信点，开心点！
“也许我可以叫您巴塞先生？”
李鸣嘟着嘴巴，表示自己根本无所谓：
“其实当时应该还有一本书放在那里，我记得是叫可拉伸三D什么的应用……这他们没告诉你，我送你的独门消息。”
特蕾西笑了，看起来她是个很好搞定的女人。
“讲穿透式微电极阵列的那本书，我们公司的下游产品之一。看来您对我很有研究啊？”，特蕾西压过身子，狡黠的眨了下眼睛：“李鸣？”
李鸣毫不示弱的也压过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我更喜欢这个名字。而不是巴塞·洛缪。至于那本书，实话实说吧，太长了，我其实根本没看。”
李鸣偷偷用眼睛指了指坐在别桌的同事们，用手挡住侧脸，小声对她说：“糊弄上司的！”
特蕾西睁大了眼睛。
很少有人会把这种人情世故说的这么直白。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代。
不等她在心里把性情诡异的“李鸣”和那个活在资料里的“巴塞·洛缪”统一起来，李鸣便趁着她毫无反击之力时再抛出了一个重磅真相：
“我当时本来想回休息室去找终端卡的，你知道咱们眼睛里的HUD和磁感系统都得靠这些终端小玩意儿导航，但是呢……”
李鸣深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轻轻锤了下桌子：
“我试了几次，发现自己不认路。那森林里有怪声，‘姑姑就~’这种。我有点害怕，然后……”
李鸣像个原始人似的去模仿动物叫声本来就很怪了，更怪的是他说的话。
特蕾西恍然大悟道：
“所以你并没有在生态园里探险，而是直接被吓跑了？一直就蹲在路边？直到把我拦下？”
李鸣点了点头：
“额，差不多可以怎么算。”
“什么叫做，差不多可以这么算？”
李鸣无奈的摊开手：“就是说我吓尿了的意思。”
特蕾西一个没忍住，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炸了：
“哈哈哈哈……那你何必将自己拟作发现新大陆的传教士……”
一时间咖啡厅里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看向了李鸣这边。
李鸣挥了挥手，表示歉意。
特蕾西脸色微红，梳理着自己左耳的鬓发：
“抱歉。”
李鸣耸了耸肩：
“我不在意。”
两人恢复到初遇时的轻松氛围。聊起工作的事。
原来特蕾西·默里隶属莫伊拉公司事业部，公司就在K区信息供给中心森林休息室对面的区域，不远。
如果说李鸣工作的部门隶属政府部门，他们就是高科技民营公司。
他们是来谈K区自然人的脑神经植入体的续约和版本升级的。
李鸣一边和特蕾西聊天一边偷偷在HUD里搜索脑神经植入体的相关新闻。
事实证明这工作不需要经过多么复杂的培训和资质，哪怕李鸣无法立即理解百科上的所有内容，也足够应付特蕾西了。
“公司根本不需要我们洽谈，他们派你来的作用只是为了和我对接相关事务。这些事政府系统早就定调了，资金我们准备好了，民众有需求，你们那边也验证通过。那我们还能说什么？”
李鸣和特蕾西跟在人群后面登上了电梯，玻璃幕墙自动切换为半透明，窗外的阳光不再，信息供给中心的花园有些暗淡无光。
随着电梯的玻璃幕墙如蝴蝶的鳞片般调整着色彩，花园再度变得鲜活起来。
李鸣和特蕾西出了电梯，她学着李鸣拿着咖啡：
“唔，很有意思的看法。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李鸣喝了一口咖啡，诚实的说：
“不知道。”
特蕾西一愣：
“好吧。可你是调谐叉树的架构工程师。你对这里了如指掌。”
李鸣也一愣，他走到特蕾西身前，倒退着露出微笑：
“被你看穿了，默里小姐。”
特蕾西赶上去：
“滑头鬼。巴塞·洛缪！我公司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书呆子。”
李鸣：
“我确实是。不过学的主要是21世纪中叶的知识。”
特蕾西：
“什么？”
信息供给中心的十二楼以上都是技术部门，洁白的地板穿行着各式各样的人类和机器人，在这里可以见到公寓附近难以想象的人种多样性，同样的还有公寓附近见不到的高级机器人。
政府供应的高级白色人形机器人最引人注目。
他们外表覆盖的东西是纯白的陶瓷，闪闪发光。手臂很长，已经有点脱离专用的服务型机器人的意思了，服务型机器人手不需要这么长，也不需要液压连杆。
跟着自己部门的同事，李鸣和特蕾西走进了一座由白色穹顶包裹的半透明会议室内。
空旷的会议室是复古的梯形结构，深度恐怕有几十米，整体呈椭圆形，最短半径220米。
这些信息网络上都有，李鸣在用眼睛里的HUD查了。
看起来露天的穹顶其实是一个蛋壳形状的显示屏，它可以控制光通量快速营造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