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粉色吉他演奏的蓝色寓言(下)(2 / 2)

她想自己该是热爱的,依据是她有些发热的眼眶和仍然激烈的心跳——在日复一日的固守与木讷之中,她想她比原先更爱自由,更是由衷喜爱这种明艳张扬的释放感。

吉他一定是由氧气,玫瑰和砂糖组成的。

因为它自由而绮丽,还拥有粗颗粒的甜蜜。

她如此感叹着,随成员们一起回到后台。适应了livehouse里的黑暗后,骤然一到灯下,还觉得有些曝光过度的刺眼和如梦初醒的不自然。

真的,就和她每次起床一样,睁开眼睛走两步之后总有一种“这世界不真实”的飘忽感觉。

江嘉禾给她化了全妆,她刚刚在舞台上专注于表演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假睫毛黏着很难受。

她在小学唯一的一次文艺汇演上台后就再也没化过妆了,所以特别不习惯用这些。

还是赶快去处理掉才好。

如此盘算着,她找江嘉禾要到了卸妆膏和一次性洗脸巾,马不停蹄地前往后台洗手间。

卫生间还算宽敞,此时下一个节目已经上了场,所以除了演出人员外也没什么人,她站在洗手台墙面的镜子前,按照江嘉禾教给她的步骤耐心地在脸颊上轻轻揉搓打圈,不一会儿就将有些浓重的妆容卸了个七七八八。

江霁月上半身前倾着,努力贴近镜子,一点点观察还没清理到的地方,又重新用洗脸巾的角落细细擦拭,确认卸干净之后,擦干洗手台上残留的水渍,扔掉洗脸巾,走出卫生间。

她刚拐进旁边一条走廊,就看见盛扬靠在墙边拿手机打着字,时不时望向她走过来的方向。

应该是在等人,但肯定不是在等自己。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只略略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去。

几分钟后。

一位面色苍白的高瘦女子从拐角处走出,长相普通,但举手投足间皆是蕙兰之气,又敛着些忧郁和颓靡。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盛扬的眼眸亮了起来,语气带着些淡淡的埋怨,内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纵容,“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她轻声笑道,“而且,我也好些了。”

“那我们一会儿庆功宴你去不去?”

“太热闹了。”她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一会儿就回郊区那边。”

“我先送你吧。”

“不用,陪护跟我一起来的。”

“是我上次请的那个?”他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对面的女子轻轻点头。

盛扬似乎还想交代些什么,话到喉边却有些堵塞。面对她时他总是那么笨拙,似乎只知道担心,生怕哪句话又触动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从他姐姐确诊中度抑郁症和焦虑症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相处模式就一直是这样。

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那,小扬,”盛灿的嘴角微微弯出弧度,“我走了。”

“嗯,”他应了一声,末了还是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郊区不安全。”

其实他还是希望姐姐能回家住,可近几年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她都不能正常与人交流,甚至见到人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慌。

哪怕是朝夕相处二十四年的家人。

于是,她就一个人搬到郊区的住所,在那里接受心理治疗,一段时间后她的情况终于好些了,盛扬就给她请了个陪护。

他们家并不算富裕,父母都是普通职员,姐姐因病不能工作,所以他只能选择多打几份工维持姐姐的治疗及陪护费用。

抑郁症本就是发作式的,姐姐的情况自然也是时好时坏,而且她也不是那种表面看上去很活泼实则病重的类型,而是看起来就病怏怏的,像今天这样情绪稳定,十分难得。

盛灿喜欢听乐队演奏,盛扬就为她学了吉他,没想到学着学着就产生了兴趣,最后感兴趣就变成了真喜欢。

如果说让姐姐好转是生活的盼头,那么吉他大概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点缀。

他莫名有些欣慰。

家里长辈都不太理解抑郁症是什么,总说他太护着他姐姐了,这样怎么也不会好,但他觉得这是应该的。

或者说习惯了。

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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