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1 / 2）
诗琴阁中，霂昀庭取出置于静室漆木柜中放着的霂家聚灵心法，行至正立于帘幕前翘首以待的霂沉烟面前递给她。
“烟儿，这样东西你要好好收着。你真想学爹爹也可以教你。”
“可爹爹也早已和你说过，你祖父在你出生时就为你卜过卦，也以灵力一再为你测过，你于修行一途十分艰难。你情况特殊，生而与多数人不同。你娘亲乃是修行千年的白桑花精，你承我们二人血脉，一半为人一半为妖。兴许这便是你比世间凡人修士更难迈入修行的原因。”
霂沉烟闻言神情似若有所思，她将霂昀庭递来的深蓝色书册接在手中，然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潋滟的桃花眸清澈如水。
“可是爹爹，如果我都不曾试过又怎知真的不可行。”
“我是你唯一的孩子也是霂家的一份子，我享受了祖先的福荫，享受着家族的给与，我有责任有义务为家族出一份力。”
“这是你心底真实的想法。”
霂昀庭明显不信，面色严肃了几分，并没有半丝欣慰。
霂沉烟被自家父亲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注视着，莫明就说不出违心之语了。
“好嘛，我刚才是胡说的。女儿哪里有那般大义凛然的心思。我就是……就是看不惯那个人老是训您责备您。他觉得咱们碍眼，又干嘛总召您去前头。”
“我是您女儿，怎么着也得给您争口气。”
“再者我学法术，想修习霂家聚灵术，想成大道，想成神，亦是为了强大自身，日后也能成为您倚仗的底气。若孩儿飞升去了神界，或许还能找到娘亲，将娘亲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到时也能团聚了，不是吗。”
霂昀庭此刻才知霂沉烟心中对她祖父霂凌霄颇有怨言，他不好责怪自己的女儿，毕竟她一心只为他这个父亲打抱不平。他心里其实更加在意的是霂沉烟的决心和心事，霂昀庭心绪复杂难言，他为霂沉烟的懂事感到自豪，也会她从小就与生母分离而难过。
“沉烟，爹爹因而骄傲。但你要知道即使你娘亲不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也永远都是一家人。”
“就算有一日我们终得相见，天道也不会允许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四界有四界必须遵循的规则，无论谁都不能跨界相恋结合，若不然便是灾祸。你爹爹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何况因我和你娘亲之故，你祖父他容不下你，天道也禁制于你，叫你修行受阻，筋脉凝塞。这就是天命，无法违背，强求不得。”
“烟儿，记住爹爹的话，今后千万不要爱上一个无法与之相守的人。那滋味很苦。”
霂昀庭压下心中酸楚，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可我们就一定要认命吗。天道不允许，可凭什么，我偏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离。”
霂沉烟目光坚定，心里对拆散他们一家人的始作俑者有些愤然。
霂昀庭将霂沉烟坚毅凌然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下无奈之余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安抚。沉吟片刻只得轻拍了几下霂沉烟的双肩，后又从怀里拿出一物来哄着。
“你看，这是爹爹让人从须弥城里寻来的，听说城中和你这般年纪的女郎都喜欢这个九窍锁，你无事可拿着玩，打发时间。”
“走，和爹爹用膳去。虹梅想必给我们父女俩又准备了好吃的。”
是夜。一片月光倾泻而下，这星辰密布的夜是多么美丽，又是多么的寂寥。
“白琴，我们的女儿她真的很乖，都已经懂得维护我这个父亲了。自天道降下天罚那日，你我生生分离。至今我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是我无用，我无力保护你，更无法做参天的大树护佑我们的女儿。”
“我对烟儿说让她千万不要爱一个注定无法相守的人，可情之一字如此玄妙，一旦情起哪是能克制得了的。可笑我自己都未能做到，竟还企图劝诫我们的女儿。”
“白琴，此生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紧攥着手里的青碧色相思扣，柔滑的玉质沁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霂昀庭双目模糊喃喃呓语着。仿佛初见白琴那一日的情景恍然再现，又似乎当初他满身是血无力阻拦，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执法三神使传入劫罚阵中的情景就在眼前，一股心脏被撕裂的剧痛袭来，令他闷咳了几声。
若是能长相守他怎会愿和自己爱的人分离。
一滴泪从霂昀庭眼角溢出，缓缓自他鼻侧滑落，而他一张隽美的脸隐约中透着几分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
风吹得窗外的竹叶唰唰作响，也将微敞的窗子拂得更开。
翌日，尚春苑中，一袭玄衣，发束紫金冠，寒着一双凌厉凤目的霂凌霄，神情冷漠地凝视着敢于直视他，一直挺直背脊不见半分怯意的少女。
“你倒挺有胆色。”
似是嘲弄，霂凌霄瞥了眼跪的笔直，身形却十分纤瘦的少女。而后收回目光行至厅堂正中铺着织锦缎子的红木靠椅上坐了下来。
“你可知错。”
霂沉烟自被领到此处被罚跪便不发一言，可饶是她再能忍，看着霂凌霄高高在上一副不屑姿态的样子，到底没能忍住开了口。
“我有何错。”
说完还将背挺得更直了。
将霂沉烟眼里的倔强，一脸傲然的模样看入眼底，霂凌霄不怒反笑。
“你父亲倒将你教得一身傲骨。”
可他最不喜人忤逆他，他偏要打碎这傲骨叫她认错。
“你未经我同意私自修炼霂家聚灵术，此便是最大最不容恕的错。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当年若不是念你尚有一半我霂家血脉，也断没有成为妖邪的可能，我霂凌霄哪能容你。”
“你这血脉不纯，不被天道所容的存在，有什么资格修习我霂家术法。我霂家几代清名岂能被你玷污。”
“你最好是待在留风园安分度日，否则休怪我无情！”
霂凌霄眼中的冷绝令霂沉烟不寒而栗，她的心隐隐刺痛了下，虽不愿承认可她心里还是在意自己这位祖父的，尽管她不受其待见，不被其所喜。这一刻她毫不怀疑只要她胆敢忤逆，对方真会亲手将她抹杀。
可她不服，她有什么错，出身是她自己能选的吗，何况她从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她没觉得自己和霂家的所有人有哪里不同。
“您何不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等我成就大道那日，您便再也无法抹杀我了。”
“您既视我为霂家耻辱，那还留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彰显自己的仁慈……呵，可笑。”
“您不允许又如何，我不需要您的允许。您说我没资格，我就偏要屹立于顶峰。我会做到的。”
“何况，霂家聚灵心法，灵术十要，行剑二十式都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