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恶梦胜过离别（2 / 2）
但那只是愿望而已。她已经许了足够多的愿望，但这些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阿丽埃塔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二楼厨房后面的浴室。她越想越不确定这座树林里的房子到底是为谁建造的。里面有自来水让她觉得很奇怪。然而，变形者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奇怪——他们是一群有趣的人，是人类和生物的精心安排。
漱口并使用完设施后，阿丽埃塔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在冰箱里为纳亚找了一点牛奶。阿丽埃塔把小家伙安顿在桌子上，朝厨房区域的高窗外看了一眼。就像楼上的窗户一样，这扇窗户也带有色调，这只证实了她的怀疑——这些窗户都是反光的。
从她所看到的景象来看，变形者领地的户外环境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深绿色的草地和野生灌木丛散布在这片区域，还有无数美丽而健康的树木。
与城市不同。在城市里，一切自然事物都隐藏在沉闷的灰色混凝土和钢板之下。如果它没有被人类或持魔者建造的建筑物所困，它就会陷入无尽的修复周期。持魔者不知道如何让任何东西生长。他们只知道如何用魔法进行破坏。人类虽然数量更多，但大体上也是一样的。
艾丽埃塔看着风轻轻地穿过窗户旁边的树叶。树木如此接近，如此生机勃勃。她的手指痒痒地想伸出去感受。近距离看到这一切——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变形者不喜欢在城市定居。既然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在人造和破坏的土地上定居呢？
艾丽埃塔的肋骨下方再次出现紧绷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娜雅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我没事。”她向小黑豹保证道。
娜雅刚刚回去喝牛奶，厨房门外就传来一声轻微的撞击声。
尽管身处此处，但阿丽埃塔还是有些疲惫，她向纳亚示意，手掌向前。“纳亚，待在那里。”
艾丽埃塔沿着地板爬到门口。她打开门了吗？如果是变形者之一试图进来怎么办？
如果不是呢？
她没有变形者那样的感官。没有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当然也没有用于保护的锋利的爪子或牙齿。她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决心和直觉。
她的直觉促使她打开门。
于是她轻轻敲了一下。结果却发现一只黑豹正抬头盯着她。“加夫里尔？”她低声问道。
豹子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她认为这是确认，并为他打开了门。
回到实验室后，她已经和足够多的变形者一起工作过，了解到他们变形后通常和他们所化身的生物一样大。她给熊抽血，给豹子取生命体征。所有这些都需要与变形者半近距离接触。然而，他们中没有一个看起来比加夫里尔的豹子大。
当黑豹爬进厨房时，他内心开始紧张起来。加夫里尔，人类的一面，现在无法控制，但变形者的一面却可以。她需要害怕变形者的一面吗？
娜雅叽叽喳喳地叫了一声，扔下了早餐，从桌子上跳到了椅子上。她的小腿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娜雅，坚持住。”阿丽埃塔无法自拔，她把娜雅抱起来，放在了她真正的目的地：地板上。虽然娜雅很敏捷，但她仍然只是一个小家伙。她的腿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进行这种活动。
一落地，娜雅就喵喵叫着追向巨豹。
艾丽埃塔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跳动。“纳亚！”
但加夫里尔的豹子只是坐在地板上，看着小宝贝走近。这就像看着一只松鼠走近一条龙——她担心龙可能会咬松鼠，仅仅因为它可以。
但当然，这是个愚蠢的想法。纳雅还是个孩子。变形者不会吃掉或伤害他们的幼崽。他们很珍惜他们。
阿里埃塔的胸口一阵抽搐。
纳亚爬到加夫里尔身上，加夫里尔也让她爬上去。阿丽埃塔的心被他对小家伙的耐心融化了。纳亚拍打着他的尾巴，摔倒在他的后爪上。
加夫里尔的豹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用宽鼻子轻轻推了推纳雅。她跳了起来，跳了起来，然后倒在了她叔叔身上，精力充沛。
艾丽埃塔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这就是她必须让娜雅安全越过边境的原因。即使没有别的原因，这也让一切都值得。这样这个小家伙就可以玩耍、跳舞，享受与叔叔的陪伴。这样娜雅就可以和她的族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她妈妈一样死在实验室里。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坐在那里多久。如果这意味着她能看到纳雅幸福，她会坐在那里直到死去。
“我不明白，”阿丽埃塔大声低声说道，害怕打扰纳亚的演奏。她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将下巴放在手掌上。“怎么会有人想伤害……”
加夫里尔竖起耳朵，聆听着。
她抬起另一只手，沿着桌子上凹凸不平的脊线划了一条线。“这都是魔法——使用者、变形者——为什么一个比另一个更好或更坏？”
她一边描摹着木头，一边盯着桌子。她永远无法理解那些生活在竞争中的人。那些想让自己比别人优越的人。那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证明自己优越的人。
即使这意味着要把孩子从他们的母亲身边带走。
就在阿里埃塔再次咳嗽时，她的拇指在桌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她在裤腿上擦了擦手。
一阵风吹过厨房。她皱起眉头，转身看了一眼窗户，但又皱起了眉头。窗户关着。窗户甚至看起来没有开启装置。
什么？
“有些魔法总是比其他魔法更优越，这取决于指挥它的人。”加夫里尔的声音传遍了厨房。
艾丽埃塔转过身——
——然后转身回去，脸颊红红的。赤身裸体。加夫里尔坐在地板上，纳亚坐在他的膝盖上，他全身赤裸。
她在实验室待了很久，知道尽管变形者拥有各种魔法，但他们的衣服从来都不是变身器的一部分。根据她对变形者社会有限的了解，她认为他们并不反对裸体。对他们来说，裸体只是变形者生活的一部分。
“魔法不是可以赢得或控制的奖品，”她说道，举起一只手挡住视线，让他显得谦虚一些。他站起来后，她也举起手跟着他，拼命地盯着他的脸。“人们只能使用他们内心的魔法。”
加夫里尔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你也可以与其他魔法师结盟，以增强力量。”
加夫里尔说得对。纵观他们的历史，持魔者以发展小氏族和社区来增强自身而闻名。尽管政府有严格的法律来平衡氏族和团体，但地下圈子里仍然有持魔者团伙。
除了自由保有协会之外，艾丽埃塔从未加入过任何地下圈子。但每个人类、变形者和持有者都听到过这些地下帮派的私语。他们知道最好不要问太多问题。
纳亚在地上跳跃而不是奔跑，尾随加夫里尔，直到他消失在厨房中间支撑梁上的大树干周围。片刻之后，他出现了，穿着一条宽松的慢跑裤。
艾丽埃塔尽量不去注视他均匀的棕褐色皮肤和手臂上的肌肉，也不去注视他轻松优雅地走向桌子并坐在她对面的样子。
纳亚喵喵叫着，把自己裹在阿丽埃塔的脚踝之间。阿丽埃塔把她抱起来，带她回到桌子上，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胸口。她情不自禁地把三根手指放在纳亚的上腹部，感受着她的心跳。
一阵稳定的嗡嗡声在她的指尖回荡。她浑身一阵轻松。阿丽埃塔看了看纳亚的脸和耳朵。没有令人担忧的红肿，没有刺激，没有音乐声或心律不齐。“我觉得你很好，对吧，纳亚？”
宝宝在她手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婴儿发出的声音。虽然只有几个月大，但纳雅已经和阿丽埃塔的前臂一样大了。很快，她就会越来越大。“在她出生的最初几年里，她会像豹子一样吗？”
在萨拉伊和纳雅一起逃离实验室之前，她没有机会问她。萨拉伊生完孩子后，身体状况不太好，无法告诉阿丽埃塔任何事情，即使她想说。
“这取决于物种，但我们发现豹幼崽可以保持幼崽形态四到九个月。”
魔法就是这么变化无常，不是吗？“魔法的形成过程和使用者的形成过程一样吗？”
艾丽埃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持火者走在公寓外的街道上，从杯子里直接喝了一口水送进嘴里。持火者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玩弄着小火球。在她感到勇敢的日子里，她常常坐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只是观察持土者放下树枝，用一块大石头玩接球游戏，他们的手从不接触地面，因为地面在来回悬停。
“小规模的爆发，”一名男子在长凳上她坐的位置附近停下，这样告诉她。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
他只是向那两个女人做了个手势，她们正在熟练地来回传递三块石头。“学院教她们如何控制，然后鼓励她们小规模地使用魔法，否则魔法就会逐渐增强。”
尽管她因为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而感到害怕，但她还是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女人，看到她们在一块石头掉落时轻松地笑着。“如果它堆积起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失去了控制，”那人交叉双臂说道。他穿着跑步装备，和她一样，停下来观察周围的人。“或者他们破坏了容纳魔法的内在源泉。”
艾丽埃塔咽了口唾沫。“要是井裂了怎么办？”
男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幸运的话，他们会死，否则魔法就会完全崩溃，”他笑着说。“作为人类，总有值得庆幸的时刻，对吧？至少你和我不必担心失去控制。”
在实验室里与变形者一起工作时，她有很多疑问，但就像对待持有者一样，她只能旁观。她所看到的残酷让她感到痛苦和愤怒。她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这让她有冲动问尽可能多的问题，而加夫里尔愿意回答这些问题。
加夫里尔摇了摇头。“变形魔法是一种更自然的东西。它不需要任何积累或储存。它就是如此。从一种形式到另一种形式。”
从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这听起来像一场梦。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纳雅的皮毛。
“她会先当一只幼崽，然后随着她与动物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她会脱掉毛并来回跳跃。”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两种形式，”阿里埃塔告诉纳亚。
话音刚落，她就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她真愚蠢，竟然认为自己能活得足够久，既能看到小家伙纳亚，又能看到人类纳亚。
她又回到了自己错误的白日梦中。
加夫里尔从桌边站起来，从侄女手中接过空碗。“我们该走了。”
艾丽埃塔眨了眨眼睛，试图理解他的话。然后她的心猛地一紧。哦。
加夫里尔把碗放进水槽时，碗发出轻轻的叮当声。阿里埃塔尽量不去盯着他肩胛骨上紧绷的肌肉，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肌肉就变得结实起来。
她到底怎么了？她是南方变形者领地的首领。而她只是一个闯进来的愚蠢女孩。
“娜雅，”阿丽埃塔抱起小猫变形者，紧紧地抱住了她。“你要乖，好吗？”
娜雅发出了苦恼的声音。
她和纳亚就这样了。她可能永远不知道为什么加夫里尔那天阻止她离开领地。无论如何，她很感激他给她额外的时间与这个小家伙相处。
她的眼睛干涩难忍，嘴唇颤抖着，她吻了吻纳雅的头顶。在脑海深处，她想到了那些持有者和那些在那里等着她的人。他们会杀了她。或者更糟。
她站起身。“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