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恶梦胜过离别(1 / 2)

“发生了什么。”

阿丽埃塔听到了他的问题,但她的大脑却把它想成了别的东西。她用自己内心的问题来反驳他的问题。

他需要知道什么才能保证纳雅的安全?

“只剩下纳亚一个人了,”她说。她的手掌弯曲,保护性地覆盖在纳亚的侧腹上。“他们在一小群变形者身上做实验。”她看着他的眼睛。

加夫里尔的鼻孔张大了。然后他的眼睛就只剩下黄绿色了。动物的眼睛。

“我必须把她带出去,”她说,她知道她现在更多的是在对那只动物说话,而不是对那个男人。“为了萨拉伊。也为了纳雅。”她眨了眨眼睛,把散落的头发甩开。“我知道我必须把她带过边境。我知道……你会照顾她的。因为变形者会照顾——”他们自己的……

纳雅是加夫里尔的家人。他会确保她的安全。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变形者也会欢迎纳雅,就像欢迎自己的家人一样。

“当萨拉伊离开这里时……她并没有怀孕。”

疼痛从她的胸口一直传到喉咙。“我知道。”这句话勉强让空气变得清澈。“萨拉伊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他们都应该得到。他们对她们所做的——”阿丽埃塔想起了自己的自满。她为自由保有协会工作了好几个月,都是出于自己的原因。她自己的目标。于是她纠正道:“我们对她们所做的太可怕了。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这种残忍。”

“但你却在这里。”加夫里尔的语气如此深沉,让她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警告。

娜雅叽叽喳喳地叫着,从桌子上跳到阿丽埃塔的腿上。她娇小的身躯贴在阿丽埃塔的大腿上,暖意融融。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立即杀了你,为我的人民报仇。我的妹妹。”

她不能。她不会。因为他有权利这么做。

令她羞愧的是,一想到自己把纳雅偷运出来的设施,她的眼睛就湿润了。想到她看到的所有被困在煤渣砖和防弹玻璃后面的无生命动物。想到她取走的要害器官,想到被麻醉的动物——不,是人……

内疚的感觉像铁和胆汁一样在她的舌头上滋生。“我不能。”她强迫自己坐直。“你完全有权利为你的族人报仇。我希望你这么做。”她用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纳亚柔软的皮毛。这个动作让纳亚站起来,从桌子上往下看。她眨着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看着她的叔叔,嗅着空气,胡须摆动着。纳亚喵喵叫道。“我只要求你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纳亚身上。”

加夫里尔慢慢地站了起来。他高高地站在她面前。她努力不退缩。

加夫里尔盯着她,说道:“我们还没讨论完这个话题。在我们讨论完之前,你就待在这里。”

然后他离开了。更糟糕的是,他轻轻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娜雅又喵喵叫了一声。

阿里埃塔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抱起娜雅,紧紧地抱住她,眼角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

愤怒和狂怒在加夫里尔的血管里沸腾。正如阿丽埃塔所说——他的人民处于危险之中。而他却从未知道。

十年前,在他成为这片领地的领导者之前,持有者们在深夜到来。那时他们很脆弱。他们认为自己的力量足以抵挡敌人,愚蠢地放松了警惕。

持有者来了,杀死了他们的人民,并将领土东部烧毁得面目全非。包括该地区留下的尸体。

加夫里尔走下楼梯,走到二楼,停了下来。他把额头靠在木梯上。在里面,他的动物在挣扎。

他们假设。假设。与其他地区不同,他们没有进行DNA识别的设备。他们现在仍然没有。而且他们永远不会将他们的人民的遗体送到实验室进行检测。这太冒险了。

但不管怎样,他们最终还是进入了实验室。

这些情绪几乎要淹没他了——这种事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就像地平线上的海啸,越来越近。他们的族人中谁死了,谁被带走了?

还有谁还活着并且在某处?

他走下第一层,赤脚踩在凹凸不平的木头上,冰冷刺骨。两分钟。他只给自己两分钟。

各种情绪将他完全吞噬。愤怒、痛苦、内疚、悲伤。这些情绪像烈火一样在他的血液中翻腾。他体内的豹子发出咆哮。他的人民。他让他们失望了,而他却浑然不知。

还有萨拉伊。他的姐姐。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十年前,她和他的父母一起被杀害,和其他人一样。

她还活着。

他甚至没有寻找过她。

加夫里尔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神经末梢就像通电的电线一样。

然后他把它关掉了,深埋起来。

在他与首席长老交谈之前,他不能告诉任何人。直到他们决定如何继续。如果他们要继续的话。

他们会继续前进。变形者从不抛弃自己的同类。

他的思绪突然停滞了。如果艾丽埃塔说的是真的,他们还能再说这些吗?

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继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应该研究或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

“加夫里尔?”

“米格尔,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米格尔是一只鹰,他可以进城,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得到比他们任何人都多的信息。“我需要你和凯尔交换边境巡逻任务。”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找到城里一家慈善机构的办公室——自由保有权协会。进行观察并在几天内汇报。我们会在这里报道。”

“我该怎么跟我的伴侣说呢?他会问问题的。”

“你可以告诉托马斯实情,”加夫里尔说。“但要保持安静。其他人应该以为你只是去北方运送补给。”

“明白。”

挂断电话前,加夫里尔回想起了阿丽埃塔说的话。“米格尔?”

“是的?”

“如果感觉不对劲,我就让你离开那里。每两个小时给我发一条短信报告。”

“你明白了。”

加夫里尔挂了电话。回到一楼,他把胳膊肘撑在入口处低矮的阳台栏杆上。他的豹子在水面下潜行,准备在他放松警惕时挣脱。

他不能放走这头野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直到愤怒消退,变成钝痛。然后他可以让罗兰或莉安娜守住树屋,而他则一直跑,直到腿软。

自由保有协会。他的敌人有个名字。他可以利用这个名字来了解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一些数据搜索可能会告诉他一些,但他更可能从楼上的女人那里了解真相。

她并没有告诉他一切。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她还隐藏着许多秘密。比如,如果一家公司的愿景和道德观念与她不符,她为什么要为这家公司工作。

他想把愤怒发泄到她身上。发泄到把她烧成灰烬。但是……

他的豹子发出低沉而致命的警告声。

...他的豹子不同意。他的人类一半必须弄清楚另一个谜团。

即使在她们简短的交谈中,也很明显,这位女士——艾丽埃塔——并不同意自由保有协会的做法。否则她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们中的一员?而萨拉伊……萨拉伊不会把任何小团体交给她不完全信任的人,不管她自己的小团体是不是小团体。

加夫里尔的肩膀垂了下来。十年前,在他成为领地领袖之前,他曾为失去妹妹而悲痛不已。阿丽埃塔的话使他的悲痛更加强烈,直到他的胸口感觉像是从内部被打碎了一样。

萨拉伊,你相信这个女人吗?

他知道答案。而且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加夫里尔将悲伤藏起来,并将其与其他所有情绪一起埋葬。他需要保持冷静、坚强,并具备领导能力。当这个消息传到他的人民耳中时,他们会首先向他求助。他们会问问题。

到那时,他就会找到答案。即使这意味着要从楼上的女人那里得到答案。

现在,他要迎接小侄女的到来。他要庆祝自己家庭的壮大。

与此同时,他会紧紧抓住那根埋在心底的线。那根线低声耳语着,许下甜蜜、黑暗、炽热的承诺。

复仇。

阿里埃塔醒来,满身大汗。

她举起一只手,看着它颤抖。“纳亚?”

旁边的小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娜雅发出一声细小而断断续续的喵喵声。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阿丽埃塔对幼崽说。那真是一场噩梦。也许是最糟糕的一次。但她没有抹去它,去想其他事情,而是强迫自己面对它。那场噩梦。

记忆。

她的皮肤湿冷,肺部仍如火烧般疼痛,但她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噩梦中的幻痛,还是现实中的幻痛。

她用手捂住嘴,咳嗽了一次、两次、三次。

娜雅又喵喵叫了一声。

“没关系,”阿丽埃塔气喘吁吁地告诉她。“我会没事的。”

也许如果她告诉纳雅足够多次,她就会实现这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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