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历史32（2 / 2）
中低阶非凡者的寿命相比普通人长一些，尼科洛索、艾菲涅尔和利维坦也不例外。战争结束后科洛蒂娅和泽勒带着朵拉离开了羽城，亚利斯塔未派人调查他们究竟去了哪，只是祝愿他们过完幸福的一生。
随着经历四日战争的那一批人相继离世，所罗门帝国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人们只是在闲聊中提及那个严苛峻法的时代。第四纪的北大陆终于迎来了它历史上的全盛时期：全国的商业活动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繁荣，没有战争，人民安居乐业，社会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贵族与贵族，教会与教会、非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可越是看着联合帝国欣欣向荣，亚利斯塔的心就越是像猫抓似的，他害怕自己亲手缔造的帝国被毁。一旦黑皇帝复活回归，战争就无法避免，毕竟自己是夺皇位的逆臣，这种忧惧反复折磨着他的精神，他不敢晋升序列一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还是没有去提醒特伦索斯特，真神们似乎也不了解这个秘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坦白这件事时，特伦索斯特出现了——牵着一位美丽女郎的手。
奥尔尼娅，人送外号‘血月女王’，药师途径的序列一‘美神’，他们俩的相识还得感谢蕾娜，要不是为了帮她晋升，特伦索斯特也不会花费时间精力派人去寻找相关非凡特性，顺便结识吸血鬼这个隐秘的群体。好巧不巧，那时奥尔尼娅和特伦索斯特都处于事业的低谷期，同样高贵的身份以及精神上的强烈共鸣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并坠入爱河。至于充当‘媒婆’的蕾娜三十年前就老死了，尽管她年轻时身材脸蛋一级棒，但出身低贱的她只是特伦索斯特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这辈子的高光时刻就是被特伦索斯特相中入住皇宫的那一天。
相比之下，塞琉的境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位性格胆小的少女得到了亚利斯塔的青睐，后者力排众议明媒正娶娶她为妻，之后塞琉诞下一子一女，算是给濒临断子绝孙的图铎家延续了血脉，亚利斯塔曾问她要不要成为非凡者，但被拒绝。想到多年后依旧年轻的自己牵着白发苍苍的妻子的手目睹她离世，亚利斯塔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现在的他几乎可以掌控一切，除了时间。自布兰奇和莉拉嬷嬷逝世后，塞琉被亚利斯塔视作至亲，直到此刻亚利斯塔才明白‘神性’，天使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太久了，最初的几十年他们会把自己视作人，是因为自身和世间的羁绊，但随着亲人们的陆续离世，这份情感会逐渐被磨灭乃至消失，即使你不断地去邂逅新的人和物，也迟早厌倦，经历生死离别多了就会沦为类似于‘神明’的怪物，以非人的态度注视世界，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亚利斯塔害怕那样的自己。
奥尔尼娅侧脸看着这位成熟的大叔，对方将自己的年龄定格在了三十岁左右，单论外观他比特伦索斯特的外貌更加成熟，脸角轮廓犹如刀削斧砍般，她妩媚地抿唇一笑，猩红的双眼望向别处。
“亚利斯塔。”特伦索斯特开口了，“你还没有晋升弑序亲王的打算吗？”
“熵之公爵的特性都没消化完呢。”亚利斯塔状似随意地说，“你想要我那份？”
“没有，我只是问问。”特伦索斯特说，“‘黄昏隐士会’，你最近好像跟那个隐秘组织走得比较近啊。”
“交流治理国家的心得罢了。”
“那帮躲躲藏藏的家伙，尤其是他们的首领，真神们很不喜欢。”
“你是代他们来传话吗？”亚利斯塔半靠阳台望着他。
“朋友的建议。”
“好，我知道了。”他说，“如果你真想要特性，我可以给你，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特伦索斯特听见他的话明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婉拒了，“努力消化魔药吧，我帮你把晋升仪式都准备好了，在埃斯皮诺萨，下次得再等一百年，指不定弄出点幺蛾子。”
“我尽量扮演。”亚利斯塔说。
特伦索斯特走了，亚利斯塔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眺望海面，其实他早就消化完了熵之公爵的特性，只是不肯冒险晋升，反正迟早会被吸走，除非……除非能诞生一位新的黑皇帝，可教会那边一口咬定剩余的特性唯一性不在他们手里，所以哪怕亚利斯塔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估计好兄弟也上不了位。
既然如此……
他深吸一口咸腥的空气，“蕾熙雅。”
石墙的浮雕忽地波动起来，就像平静的水面扔进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继而浮现出少女丰盈又纤细的身形，她的紧身衣比贴身的甲胄还要紧绷，表面光滑得就像鲨鱼皮，将那原本就不堪一握的细腰勒得更加纤细动人，腿部线条曼妙而流畅。
“陛下。”蕾熙雅单膝下跪，一缕发丝遮住了她的左眼。亚伯拉罕家效忠于亚利斯塔，身为天使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早点回去吧，这儿暂时没你事了，别让埃兰·塔玛拉等太久。”亚利斯塔头也不回地说。
“是。”
蕾熙雅的身影再度遁去，宛若褪色般与周遭的景物融为一体。亚利斯塔屏神凝息，感到附近没有其他人这才回头走向寝居，他拿出珍藏多年的石匣，盖子上的封印暗示着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物品，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琉玻璃斜照进屋里。亚利斯塔仿佛雕塑般静坐着，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影子渐渐被拉长，阳光也变得黯淡，最后消失，绯红的月亮代替了烈阳，他整个人沐浴在似血的光辉中。当太阳重新升起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三天后，亚利斯塔带着自己的班底抵临埃斯皮诺萨省，他将那座新修筑的城取名为特里尔，并在这里完成了‘弑序亲王’的晋升仪式，特里尔因此成为联合帝国的另一个首都，特里尔拥有和‘羽城’圣泽凯尔多恩相同的行政架构，内阁议会枢机大臣一应俱全，所以又被称作‘陪都’。两者的政治地位不分上下，明面上特里尔巩固了权力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但站在历史角度分析它加快了帝国分裂的速度。
亚利斯塔服食的那份特性来源于他的血亲，塞拉奥格·图铎，他继承了后者的大部分精神烙印，也看见了纷争年代发生的事，神明们是如何放弃他的族人并讨好如日中天的所罗门王的，结合他亲身经历的事，他也就能窥探到神明们不可描述的嘴脸。他总算明白为何塔玛拉家会莫名其妙地投靠自己了，这个家族本就是世代效忠图铎家的，他们找上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图铎家的血。
而梅迪奇和‘抚养’他长大的阿伽雷斯，正是屠灭自己族人的罪魁祸首。唯一让他迷惑的是，阿伽雷斯杀了自己全家，为何不斩草除根把自己也杀了，不仅如此，祂还赐予自己伯爵的爵位。
“汉诺威。”他闭上眼睛，像是回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没有足够的证据，单凭一张嘴，任谁也不会相信。”埃兰回答。
“也是，说不定那时的我还没等你们说完就忍不住把你们砍了。”亚利斯塔话锋一转，“特里尔外围的防线修筑得如何了？”
“即将竣工。”
他点头，“我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亚利斯塔刚刚晋升序列一，状态很差，只是在臣子面前他不能表现得过于虚弱。打发走埃兰后，他独自坐在青铜铸造的王座上，右手托着额头，空旷的大厅看上去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