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艾因霍恩22(2 / 2)

“情报战也属于战争的一种,分析收集各种各样的信息,判断作出决策,这不正是猎人擅长的吗?”尼科洛索丢了一团火焰进去,火焰漂浮在空中变形为类生物的实体,摇摇晃晃的往下行进,“布置陷阱也是我们擅长的。”他说。

“你的心思比我想象得缜密,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带着封印物转移?”

火焰生物的光亮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尽头,塔武什和它共享视野,幽闭的地道不断传来响动,有些颇为诡异,仿佛冤魂在掩面哭泣,又像是在咯咯咯的怪笑。大约五十个呼吸节拍后,响动停止。塔武什对身旁的同伴点头,第一个下去,剩下的年轻人陆续低头弯腰进入。

黑影鬼祟潜动,摇曳的火光照上脚底的石板,左右显现出两两成对的花岗岩柱,一直延展向仿佛通往地狱的黑暗。石柱间平放着一具又一具石制棺椁,这些都是梅迪奇家族的逝者,也是战争之红的成员。

梅迪奇把自己的残忍和暴戾留给了敌人,狂妄留给了外人,对待部下则只有善意和仁慈,每当有家族成员牺牲,他都会把遗体送到这座地窖来,亲自为他树立墓碑,找不到遗体的他也会找到遗物代替,建造衣冠冢。

塔武什领路在前,穿梭于石柱间的过道,有人被地底的阴寒冻得直打哆嗦,默然地跟随其后。墓窖里总是冷的,他们走在诸多棺椁之间,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紧闭石棺上的雕像刻有死者生前容貌。他们并列而坐,用亡者之眼注视着永寂的暗,生者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

他停下脚步,漂浮的火焰俶然放大,照亮了更多的黑暗,陵墓仍然持续向前延伸,没入虚无,然而之后的都是空位,没有封上,那是等待死者的黑洞,说不定梅迪奇也给自己留了个位置。

眼前共有十三口并肩排列的石匣,石匣的顶部以辰砂绘出象征梅迪奇家族的斧与剑,周身被沉重的锁链捆绑着,匣口的青铜锁雕刻着鹰身女妖,这是亚伯拉罕家族的图腾,帝国统一北大陆的战争结束后,伯特利公爵封印了这些危险的兵器,令它们与它们的主人一同长眠于此,如今塔武什要用它们武装自己的军队。

“阿尔莎。”

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走出人群,年纪看上去约十六七岁,尚未成年,但已是一名‘女巫’。

塔武什用手斧斩断锁链,斧刃在石匣表面留下一道白痕,他双手推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柄单手剑,剑柄漆黑,剑身布满古老森奥的精灵语,剑锋部分散发着如幽冥般的蓝光。

“这是速烈甲的武器,怨仇。”塔武什以位格压制住单手剑将它提起,剑刃好像有生命般震颤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一些抗性弱的非凡者出现了相同的幻觉,他们看见一个巨大的骷髅身披甲胄,骑着战马握着剑朝自己冲来,有的人下意识往左右闪避,结果撞到墙壁磕碰到鼻子流出温热的血。

阿尔莎脸色惨白,她离怨仇最近,受到的负面影响也最大,刺骨的寒意如毒蛇般,顺着双脚一寸寸往上爬,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神经崩溃。

“怨仇对应死神途径和占卜师途径,天使以下,只要被它杀死的生物都会成为它的傀儡,但副作用也很明显,要使用它必须得到认可并签订鲜血契约,才能成为它的主人,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抽取附近所有生物的灵魂作为食物,如果没有足够的灵魂供它吞噬,它就会把主人当作目标,无论你身在何处都将凋零,就像在渡过死亡的河流。”

“我明白了。”阿尔莎郑重地点头,她清楚血液在神秘学中的地位。

“现在我们看怨仇是否认为你有资格当它的主人吧。”塔武什割破她白皙的掌心,殷红的血迅速被‘不死怨灵’吸收,消失得干干净净。

站着的阿尔莎目光呆滞,浑身不由自主的战栗,握紧了拳头,像是在经历什么恐怖的事。

怨仇囚禁的魂灵会深入她的灵魂,唤醒她记忆深处中最惧怕的一幕,这些事不一定真实发生过,可能是她的幻想,或者从某个血腥的历史记载中看到的。魂灵会一遍又一遍地让他体验这些事情,除了身体没受到伤害,痛苦、绝望都无限接近真实。如果不幸失败,那么她的灵性将遭受重创。

要想让它承认阿尔莎,后者必须先战胜自己懦弱的一面。塔武什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点,自己拥有一具强者的身体,却没能拥有一颗强者的心。

他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迷失在城堡里。梦中的它硕大无比,活像一座无边无际的石造迷宫,而墙壁仿佛会在自己身后变换形体,他漫游在阴森的厅堂里,经过褪色的壁毡,走下无尽的螺旋楼梯,在庭院间和吊桥上穿梭,尖声叫喊却无人回应。有些房间的墙在滴血,而自己一扇窗户也找不到。有的时候,他能听见女儿和妻子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是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地朝声音来源飞奔,那声音依旧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只剩自己独自一人。

他也不觉得帝国的天使家族有多厉害,他们中间的不少人看似心理素质强悍,实际上不过是来源于非凡力量,这力量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自信,令他们洋洋得意自以为高人一等,但若是扒掉这层皮,指不定比普通平民还菜鸡。

阿尔莎的手放松又握紧,反复多次,湛蓝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澈,手里握着‘不死怨灵’,侵蚀的寒意如退潮般从她体内消散,剑刃不再发出异响。

“恭喜,你是它的第二任主人。”塔武什微笑。

接下来他一一斩断剩下十二口石匣的锁链,取出里面的封印物,简单的介绍过后,分发到苍狼团成员的手上。战士们拿着得到的非凡武器,有序地走出地道,无人发出声响,只有细细的滴水声和脚步声。

阿尔莎吸了口墓窖的冰冷空气,把怨仇插进腰间的刀鞘,摸黑靠着一堵潮湿的石墙,紧跟在塔武什身后,队伍呈双纵队前行,左侧是和她同组的伙伴。

苍狼团按队为单位分成三个战斗组,每个战斗组三人,为便于相互接应,一般排成三个梯队,强调以密切的协同,层层推进,交替掩护进攻,而塔武什的指令也只会下达到队这一级,再往下则由队长自行决定。

以前阿尔莎不理解团长的做法,觉得苍狼团作为整体,不该细分成小组,现在她终于明白塔武什的精明之处:战利品的划分。

如果团长直辖这一百人,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假设销赃的时候东西不够多,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十三件封印物,二十九个人分,那么势必会有人两手空空,分到东西的人高不高兴她不知道,但没分到的心情一定会糟糕,搞不好还会影响士气。而按十人队划分,平均下来每支队伍更容易获得战利品。

“你的同伴刚刚才牺牲,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塔武什冷不丁来了一句,言外之意是警告她别耍小心思。

“对……对不起。”阿尔莎咬着嘴唇。

微暗的通道上,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将火焰吹得晃动了起来,队伍的影子照在布满苔藓的地板上。

他们顺着石阶往上走出地宫。尼科洛索像个囚犯似的跪在原地,除了他,还有一队的帝国近卫军。身穿着血红长袍的男人用刀抵着尼科洛索的咽喉,他本可以一刀了结尼科洛索的命,不过他还是想等这帮刁民出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杀鸡儆猴。

阿尔莎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挡在塔武什身前,却被他生生拉了回去。苍狼团主队迅速展开防阵,左右侧翼和后方各由两名战士负责。

“我见过你,你老婆……”斯伯纳克舔着舌头,“味道很棒。”

“我会杀一刀刀剐了你。”塔武什阴沉着脸,厚重黑斗篷下的怒火随时都可能爆发,可在这受伤的自尊里面尼科洛索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情绪。

“杀了我,哈哈哈。”斯伯纳克一脚踢翻尼科洛索,狂妄的张开双臂振声咆哮,“来啊,我给你机会,杀了我替你的家人们报仇!”

禁卫军百夫长的脚向下一蹬,伴随着凄厉的咆哮声往这边冲了过来。重剑从远处划出一道锐利弧线,在空中留下炫目又鲜明的橘色轨迹,他的四周瞬间变亮,像是洒满了纯粹的晨曦,身影诡异分裂化成重重叠叠的残像,直往塔武什的致命部位进逼。这是战士途径特有的剑技,每一道身影同时抬起了手中的剑,与附近的晨曦结合,绽放出明亮的光辉。

然而塔武什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了他的真身,轻松躲过离鼻尖只有几厘米距离的刀锋,俯低身势迎面冲向对方,握紧右手的短柄斧横砍出去,闪耀着冰蓝的斧刃深深嵌进了对方甲片较薄的腹部,血液飞溅而出。百夫长发出一声沉重的悲鸣,但他手中的剑并没有就此停住,似乎是想以伤换伤。塔武什的肩甲硬抗住一剑,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发出下一波攻击,从左边向右回砍的斧头再度撕裂他的胸甲,扭转上身旋转一圈,相同的部位破甲后,第三道攻击深深地切入身体,向右切开的斧刃势如破竹般往左折返,直击敌人心脏。四次的连续攻击,水蓝色光线如涟漪炫目地扩散。

百夫长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胸膛,缓慢地倒下了,剩余的近卫军开始蜂拥而上。

塔武什甩掉斧刃的血,抽出腰间的另一把长剑,剑锋慢慢划出橘色的弧形。一吸一吐的深呼吸之后,重心放低冲向数十名敌人。他几乎贴在地面上滑行似的猛突,用的也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二段式攻防技,他的斧头格挡住由上方挥下的巨剑撞击,互相交错的刀身先是迸出火花,伴随着爆炸声,地上出现了一个深邃大洞,但那人的腹部也被另一柄长剑刺穿。

近卫军从四面八方围困住塔武什,混战中他接连避开偷袭的斜向斩击,第一下让他感觉到刀身掠过耳边的空气,第二下轻轻擦过他的臂铠。他用剑身挡住第三下,与对方短暂地兵刃相交。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使用武器,反弹与闪躲等防御动作上,踩着敏捷的步伐挥砍长剑和短柄斧。

塔武什浑身沐浴着鲜血,目标要么是喉咙要么是心脏,每一击都精准地像机弩,浓腥的血在风中像雾一样飘散,刀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被杀死的近卫军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纯粹的杀戮。

斯伯纳克望着堆在塔武什身旁的尸体,忍不住拍手鼓掌:“真棒,精彩的表演。”

“你把他们送来就是为了送死?”塔武什灰白的头发披散着,暗红的液体顺着膝间的裙甲向下滴落。

“近卫军的职责是保护皇室,我就是。”斯伯纳克挑衅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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