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荣耀者8(1 / 2)

费尔南德城的步兵阵左右分为两队,给中间的骑兵让出了道路。

这队骑兵没有旗帜,也没有隆隆的鼓声,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硬皮革和不合身的护甲,面容隐藏在半罩头盔里,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长剑、长枪,磨利的镰刀,还有狼牙棒、匕首和重铁锤。

他们挽住缰绳,伏低上身让胸膛贴近马背,双腿夹紧马腹,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全速穿过战场。

蒂亚戈无视了费尔南德骑兵,用剑锋抵着莉泽洛特的咽喉。

有两支箭穿透了莉泽洛特的膝盖骨,这令她没办法再保持站立的姿势,只能坐着。莉泽洛特用纤小的手掌努力捂住腹部的伤口,像是这样血就不会流出来似的,可现实是,她的生命即将抵达终点。

伊瓦尔德回首望了一眼濒死的女孩,在心里默默地道歉,这不仅是对她,还有背后那些步兵,留在城里的绝大多数民众也是同样的结局,只不过他们的死期会往后延长一点。

“塞拉奥格。”莉泽洛特的声音很虚弱,“是你们杀的么?”

“嗯。”蒂亚戈冷静地盯着眼前的魔女。

“真是个蠢货,为了一群普通人甘愿当诱饵……”莉泽洛特嚅嗫着嘴唇,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下一秒,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有种坠入深渊的错觉,血色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对面的自己,一把小刀从怀里掉落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体,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她的意识正在消散,最直观的感受是眼皮沉重,止不住的倦意。她缓缓闭上双眼,扑通一声,整个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天空积起乌云,如铅的云层翻涌不定,零星洒下一点点雨水。战马驰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伊瓦尔德的耳旁呼啸着风声,身体也随之颠簸起伏,雨水滴滴答答地拍打在他的肩甲上,密集的马蹄轮番踩踏尸体,很快那些死尸就变成了一滩血泥。

这时梅迪奇布置在战场右侧的骑兵倾巢出动,队形狭长如同离弦的箭矢。

泽勒·雷德尔拉紧缰绳,身后的武士同样减速,他们避开了敌人率领的骑兵,调转方向在草原上拐过一道巨大的弯,径直冲入步兵阵。

三小时前,掩楼。

“看清楚了吗?那里,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斯克勒拉指着所罗门人的东军阵地。

“嗯。”泽勒点头。

“如果敌人的骑兵出现,必然有高序列非凡者,你们千万不要和他们交锋,选这儿作为突破口。”

“可是,那地方的人也太多了吧?我们进去不是送死?”泽勒轻皱眉头,他不可能一个个去数草原上的黑点,但大概的数量还是会算的,那几个方阵保守估计有一万三千人。

“并不会,”斯克勒拉说,“那些人是所罗门王征发的奴隶军,战斗意志不强,说不定一触即溃。我们的执政官会在人数最密集的区域散布瘟疫,这种瘟疫不致命,初期症状也不明显,传播却极迅速,它能潜伏在人体内很长时间不被发觉,在关键时刻爆发,那时就是你们进攻的最佳时机。”

不得不说奴隶军的氛围就是轻松加愉快,明明战斗在即,他们中的不少人居然蹲草在地上烧火煮饭烤肉,督战的百夫长也在聊天,商量破城后的战利品分配,丝毫不管手下的人如何松懈,等到前方的警戒岗呼喊敌袭,他们才慌乱的跑进军械库寻找武器,但没过多久这群号称精锐的军官就开始干咳,四肢酸软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规模庞大的奴隶军失去了战斗力,费尔南德骑兵就像一根锥子,精准而有力的切进步兵阵,一路几乎没有遇见像样的抵抗。

泽勒手握着弯刀,借助战马奔跑的速度挥刀砍下一名背对自己逃跑的所罗门军官的头,他的前面,一大堆奴隶正在四散奔逃,这帮杂牌军俨然比他们更杂牌,管理混乱,根本不存在什么纪律。

失去了督战队的步兵方阵接近失控,衣衫褴褛的奴隶们拥挤踩踏,不慎跌倒的人痛苦的大喊大叫,架在火上烤的陶瓦锅翻落,冒着热气的稀粥洒了一地。

伊瓦尔德手里握着‘清算’,连续的冲砍之后斧面沾满鲜血,被它杀死的所罗门士兵血肉飞快老化,腐烂“蒸发”。这把橡木柄的青铜巨斧除了足够大,基本找不出其它亮眼的地方,单从外观看就像工匠打造失败的劣等品,斧面密布着不规则的花纹,鲜血顺着裂痕滴落。

但他们的进攻优势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混乱的秩序就渐渐平息。那些本该害怕得抱头鼠窜的奴隶竟有了勇气抵抗,扩散的瘟疫限制他们的行动,没办法正常挥刀,他们就用人命弥补,这群奴隶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躯生生遏制住了骑兵的攻势。

伊瓦尔德亲眼看见自己左前方那名骑兵的战马扬起前蹄踩碎面前两个的奴隶的头,但随后就被锁链强行拉下了马,带着倒刺的铁钩刺穿了他的腹部,附近的十多名奴隶们瞅准机会拥上,黑压压的人潮瞬间覆盖了人和马,就像饥饿的鬣狗撕咬猎物,没两三秒那名骑兵的惨叫戛然而止。

另外一些受到‘无暗者’净化的奴隶恢复了健康,他们扑向骑兵挥砍马腿。战马哀嚎着倒地,滚落在地里的费尔南德骑兵被一刀割喉。人的吼叫和马的嘶鸣混合在一起,鲜血也混合在一起。

“记住,一旦进攻开始,就不要停!不要往两边看!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往前冲锋。”

泽勒脑海回荡着斯克勒拉的命令,此刻他不敢停止前行,因为一旦停下来就有可能再也走不了了,要想活只能一刻不停地冲锋,他也没有勇气往左右两边看。他害怕看不见同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有自己在孤军奋战,那会令自己陷入彻底的绝望。

他弯腰丢掉折断的马刀,取下了卡在鞍座上的长枪,用力一挥,枪尖划过肃杀的弧线,倒挂在上面的半截尸体重重砸向离他最近的敌人。

……

历经一个早晨的激战,斯克勒拉的亲兵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三千步兵剩四百人多活着,受伤的人占了大半,他自己本人也身负重伤,就这还得感谢洛佩斯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刀,否则这会儿他该去阎王殿报道了。

他们举着盾缩成圆阵一边战斗一边往城的方向退,抵达城外那条河所罗门军队就放弃了追击,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追,而是城头的火炮和床弩瞄准了他们大部队,继续进攻显然得不偿失。守城的哨兵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受伤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进了城。

“屏障消失了。”洛佩斯走在后面,当他扶着斯克勒拉路过闸门时,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他是窥秘人途径的非凡者,在魔法、巫术、占星术等神秘知识上有着初步的了解与掌握,懂得不少仪式魔法,很容易感知到隐藏于事物背后的某些存在,例如,那道神秘的防御力场。

“怎么了?”斯克勒拉问。

“没事。”洛佩斯镇定地回答。 他们跟着伤兵走过街巷,城里居民的态度相当冷淡,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突围的结局大家都能猜得到,无非是拿命去搏,连擅长逃跑的‘旅行家’艾菲涅尔都能阴沟里翻车,那几百名临时组织的骑兵能有什么机会冲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白白牺牲,城邦战斗力天花板莉泽洛特也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留着守城呢,毕竟走的那些都属于拿起武器就能作战的兵,算是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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