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安葬（2 / 2）

“你认识我？”

店家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愣神，只能试探道：“您的画像已经送至家家户户，府衙几乎是每隔两天就来盘查，小人怎能不认识？”

江寻眉头紧皱“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西......西边。”

“西边怎么了？”江寻心头一阵发凉，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抓着他的手不由大力了几分，疼的他龇牙咧嘴。

“西边的那座村子，都死了，烧的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整座城都传开了，说是凤栖梧所为，大家都说这二人是索命鬼，连寻头百姓都不放过，您瞧，短短几天，这沿街乞讨的流民都不敢待在这里，都去了隔壁的县城了。”

嗡！

江寻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却是什么都顾不上，自一旁的马厩扯出一匹，马鞭狠狠一甩，拖起同样惊呆在原地的萧晚卿飞奔而去。

就在他二人离开的时候，巷子深处一道身影，探头看了看，消失不见。

......

平阳驿城西，淡淡的迷雾笼罩着这个曾经充满生气的村落，这里的景色还是那么美，茂密的丛林，嶙峋的怪石似乎都和之前没有区别。

只是荒村却不见了，江寻的茅草屋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焚烧成焦炭的桔梗，年前和村民们一起用橡木做的木门，也成了一块块焦木，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那缕缕青烟。

此处凌乱一片，锅、碗、炊具散落的满地都是，一些尚未干涸的血迹都可以让人感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血腥，残忍。

江寻看着眼前乱做一团的场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变成了这样，到底是谁居然可以这么残忍，连这些苟活着的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啊！”

一阵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身看到一旁脸色惨白的萧晚卿，忙走过去，却见女子早已面如考妣，忍不住呕吐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便感觉浑身汗毛竖起，脑如炸雷，那是一片未烧尽的骸骨，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丢在这里，还能看到野兽寻过此处啃食的痕迹。

江寻又忙碌了起来，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用自己的长袍包裹起那些骸骨，把他们放进一旁提前挖好的坑洞里，不知疲倦，循环往复，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甚至带着呜咽的啜泣。

“我不会写字，你看这样可以吗？”

萧晚卿拿过来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活灵活现的菊花，中间留了空白。

“谢谢。”江寻看着她那双被划伤的手，点了点头，接过那块牌匾，立在前面

“他们是一些不足提及的普通人，甚至我都叫不上他们全名，他们只想好好的活着，不与人争，不与人抢。”

江寻取过一坛酒，围着有半人高的小山丘，绕了一圈，将残余一饮而尽。

“但是就连他们这样的人，老天都容不下他们，你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这个世道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江寻说着，像是石化一般端坐在原地，萧晚卿也坐在旁边，看着不断喝酒的男人，她第一次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悲伤，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正如眼前这个男人，他似乎酒量不好，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冲着坟堆划拳，一会又踹上一脚骂骂咧咧，疯狂大笑。

“是我害了他们。”江寻喝醉了，面庞通红，似都有些站不稳。

夜深了，起风了，月辉清冷，竹林里氤氲着白雾，树叶随风晃动，沙沙作响。

月下一双影子端坐在一座坟头，月光拉出他们斜长的倒影，和丛林处缓缓走出来的一群人粘连到了一起。